这日之后,端妃就无声无息的消失了。
仿若人间蒸发一般。
后妃聚在皇后宫中的时候,难免议论起来这事。
先是惠妃说了一句,“薛吟欢那个贱人死了,端妃也无端端的消失了。怎地?是她肚子里也有货了?怕落个跟薛吟欢一样的下场,便先溜了?”
禧贵妃沉吟着:“谁知道呢?她那人性子奇怪,又好静,常常出入都是自己一个人,连个宫婢也不带。本宫早就说过,她这样孤僻,万一要是哪天出了什么意外,连个呼救的人都没有。这下好了吧,谁知道会不会是走路不当心,掉到哪口井里头去了。”
宸妃讶异道:“皇城里里外外大大小小的井没有一千也有八百,这要真是掉下去的,可难找。”
“可不是说?皇城里那少有人问津的地方也多的是,她要是真在哪个犄角旮旯里出了意外,可还真难将人给找出来。”
皇后肃声截断了众人的议论,“宫里接二连三的出事,真是家门不幸。咳咳......午后本宫要去法华寺焚香祝祷,禧贵妃同往吧?咳咳......”
她没说两句话就咳嗽个不停,脸色也如灰土一般极差。
这样的情况已经持续了好几日,有人关切道:“皇后娘娘近日看着气色总不太好,可有找太医瞧过?”
“太医看过,说本宫只是气虚,并无大碍。”
她哪里只是气虚呢。
吴世匿跟沈辞忧说过,皇后体内堆积的朱砂已经到了临界点,说不准哪天发作起来,她就会无端暴毙宫中。
不知怎地,坐在堂下的沈辞忧看着她强撑着也要端起一副皇后的威仪来,倒觉得她有些可怜。
为了一个虚妄的位份搭进去自己的一生,当真值得吗?
她若是皇后,摊上这么一个对自己没有丝毫感情的丈夫,一早便下堂求去。
若是去不得,只合起宫门在后院里种些花花草草,养些猫猫狗狗的,只图个自己自在,又何必为了男人伤神?
正说着话,皇后身边的来喜神色匆匆入内,附耳她嘀咕了两句。
皇后的脸色变得更差了,“当真?”
来喜颔首,禧贵妃好奇道:“怎么了?”
皇后道:“前朝出事了。”
大伙这才知道,李墨白将许多官员在上朝的时候扣押下来,慎刑司的人带着刑具直接去了金銮殿,当着一众朝臣的面,对那些被扣押的朝臣用了刑。
若有人分辨抵抗,宫人就会拿出他所犯的罪行诵读于众臣面前。
这些人犯下的罪,不是死罪也是重罪,只是从前都藏得很深,并未被同僚发现端倪。
这日被李墨白处置的朝臣共有九名,听说外城也同时发作,一共处置的臣子达到了三十八例。
按说他们有罪,李墨白只依法查处便可。
但他却在众目睽睽之下对他们动了极刑,什么银针入指,铁烙印身,黥面挖眼,无所不用其极。
一时间闹得人心惶惶,尘嚣甚上。
李墨白的‘暴君’之名也由此传开。
江都之中,这样的流言比瘟传播的速度还要快。
仿佛幕后有推手一般,还未此事编纂了歌谣,广为流传。
说书人见此事可引来听客,一个个也都将这些事添油加醋一番后,偷偷在茶馆里面说是非。
哪料到这事传到了朝廷,李墨白当即下令,将所有说书者关入天牢,并立法约,凡百姓妄议皇室者,杀无赦。
这条铁律,彻底在江都炸开了锅。
江都从前也多有人将皇族的事当做茶余饭后议论的乐事,但朝廷对此从未管过。
李墨白强压之下,议论声是少了,但民心却也失了大半。
面对他重重反常的举动,有朝臣上朝时直言觐见,却被李墨白降职处置。
他道:“朕是天子,朕的皇权不容任何人质疑。谁若敢再说朕一句不是,便是与那搅得启朝不得安宁的贼人蛇鼠一窝。仔细自己的脑袋!”
他一句话封了所有言官的嘴,大家都以为他是一朝被蛇咬十年怕井绳,如今看谁都像是藏了异心之人。
为此事,李锦琰私下里劝说他,“哥,你没发现最近送来朝阳宫的折子都少了许多吗?那些大臣们虽然明面上不敢说什么,但在背地里,对你这样的做法都露出了不满。所以大小事宜也懒得上折子,只撒手当个懒人。如此下去,朝局堪忧。”
“他们能翻出什么波浪来?”李墨白轻蔑笑道:“少了几个人,启朝还能垮了不成?只要兵权还握在朕手中,朕就什么都不怕。当务之急,并非是要如何处置好国事,而是要将在幕后操纵棋局之人抓出来。不除掉他,国本难安,再怎么治理也是一盘散沙。”
李锦琰拖着下颏思忖了片刻,道:“哥,我觉得那人能有这样翻手为云覆手为雨的实力,一定是在朝中有很大势力的人,必然也得有许多的财力支撑他做这些事。哥可有怀疑的对象?”
李墨白道:“若是有,朕早就出手了。他做那么多事,不过是为了得到朕的皇权罢了。否则何必一番折腾?而只要朕的皇权不下放,他就没机会威胁到朕。
你以为他为何敢杀了老三和老七,却不敢对朕下手?因为朕死了,朕的兵权会自动转交到母后手中,由母后持令代国。只等荣妃这一子落地,皇位就会传给朕的儿子。
从前他以为荣妃是他安排在朕身边的细作,想等荣妃这一胎落地后,再对朕不利,而后扶持新皇登基,自己挟天子以令诸侯,却没想到朕早已和荣妃情好,荣妃反倒策反,一早就已经开始后替朕办事。
所以他必得让朕失了民心,才能趁乱出击,以讨伐朕的名义,煽动朝臣、百姓,掀了朕的霸权统治。”
李锦琰长舒一口气,轻松道:“我就说嘛,我还以为哥真的想不通了,要得罪了百姓再去得罪朝臣。原来哥是在引蛇出洞啊。”
李墨白拍了拍他的肩膀,“锦琰,朕如今能信任的人不多,你可愿意站在朕身边,陪朕一起打这一场硬仗?”
“当然!”李锦琰用力点头,眼深诚挚,“我肯定会一直都陪在哥身边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