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们一行几人纷纷回眸,有见过你的同学说,你是大一的新生,还有人能叫得上你的名字。我们当中大部分人品评完你的美貌,也就说说笑笑地过去了;而当我一个眼神无意间扫过,竟发现我的室友徐子谦,一直默默不做声的他竟然在脸红!
“说起徐子谦,也是一个很有趣的人。我们同年级有他的老乡,这个老乡跟我关系也要好,曾经跟我讲过他的故事。初中时他是一位学霸,因此曾有一位女同学一直暗恋他。后来他与那位女同学考进了同一所重点高中,大约适逢青春期吧,荷尔蒙分泌比较旺盛,他开始对异性有些懵懂的渴望,于是想到了那位女生,就偷偷给她写了一封信,约她在街边一个电话厅见面。
“见面的那一天,他远远看到这个女孩子走过来,竟鬼使神差地害羞地藏了起来。可即便这样,那个女孩子当时的正牌儿男友还是找了他。那是一个大他一届的高大猛男。受到威胁的他从此士气低落,他想不通,曾经喜欢他那么久的女孩子在如此短的时间里就见异思迁,他开始觉得爱情这东西本来就是一场虚幻、不可捉摸,于是再没有勇气和心情开始任何一段恋爱,直到遇见你的那个秋天。
“那一天也许是个不错的天气,刚刚好适合一见钟情。
“回来后,他便写了一封信,大约觉得我胆子够大人也相对可靠,就拜托我转交给你。
“这样一个纯情的、几乎对爱情绝望了的小处男,忽然间千年老树要开花、在心底又萌生出了对爱情的新的希望,这让我不由得起了逗弄他的心。
“所以,我并没有立刻把信交给你,而是先暂时把它藏在教室我的课桌里,以图谋一个有意思的良策。好巧不巧的是,我那个泡泡糖一样粘人的女朋友,没几天就在我桌洞里发现了它。因为信上没有署名,她坚定地相信是我变了心,想追别的女生。我好说歹说她始终不肯相信,最后为了不想让她继续胡闹出丑下去,我只能和盘托出。她立刻拿着信去找徐子谦对峙。
“当时教室里围了很多人,羞愧与盛怒之下的他当着大家的面,把信撕得粉碎,还把纸屑洋洋洒洒地甩了我女朋友一脸。
“我女朋友终于不再闹腾了,但我也永远失去了徐子谦这个朋友,他很快搬离了我们寝室到另一间住下,直到毕业,他都没有再跟我说过一句话。
“有一年帝都的同学组织聚会,他都没有来,据说他回了家乡S市工作,后来结了婚,没多久就离了。他们之前有过一次聚会,有见过他的人说他依旧单着身。“让人意想不到的是,多年后你我还能有机会再相见。不过对不起,冯梦遥,徐子谦是个好人,我一时玩心作祟,不小心破坏了你的一桩好姻缘。”
说完,程越抬眸望向她,一双眼里写满了真诚与凝重。那认真道歉赔礼的憨憨的神情,惹得梦遥“噗嗤”一声笑出了声。
梦遥也是有意打趣他,故意清了清嗓子提高嗓门说话:“念在你因为我受伤住院的份上,这件事情我不怪你,我们就算扯平了。”说完,自己先就忍不住笑出了声。
“你!”
程越老神在在地叹息:“你这个女人,我只不过是开个玩笑,你倒是会顺着杆子往上爬!”
有人曾经出过这样一道脑筋急转弯题:世界上速度最快的人是谁?
没错,是曹操,因为说曹操曹操就到。
两人正聊得热闹,只听得病房门轻响一声,仿佛一阵风,一个身着宽大衣衫配着超短、露一双纤细美腿的年轻女郎走了进来。朱唇未启,香气先闻,梦遥重重地打了个喷嚏。
“程越,你这个小没良心的,特么受伤住院了都不告诉我,还是琪琪看了你的朋友圈打电话问我我特么才知道的。”边说边匍匐下身去抱他,一会儿把脸埋在他的脸上蹭蹭,一会儿又嘟起红红的唇索要亲亲,样子极其亲昵。梦遥简直看不下去,但又不好在这个时候就离开,只好偏过脸去。她几乎可以肯定,来人正是说曹操曹操就到的曹操——程越的女朋友无疑。
“你倒是轻点,弄疼我的胳膊了。”动作的分寸没把握好,见他疼得蹙眉,女郎听闻赶紧起身。
程越接着又开口说道:“再说了,告诉了你又能怎样?你不是接了广告在外地拍摄么?”
“要知道你受伤,我拍完了立马就回来了呀,这倒好,今早刚从广市下了飞机,立马又往回折返,累得我都快虚脱了。”说完,直接坐上了病床,并把两只脚舒服地搭在床边的椅子上。
程越看了她一眼,继续摆弄着手机,淡淡地回应说:“我没什么事的,手术都做完了,养着就行。过几天稳定了就能出院。真不用你这么赶。”
“你特么说的是人话么,你都做手术了我能不回来看?换做是我,你是不是也不闻不问不管不顾?”
“瞧你,这受伤住院还是什么好事呀?抢着往自己身上揽。”程越说罢,放下手机,让护工给递来一杯水,交到对方手上。
妙龄女郎喝了几口,才注意到旁边的冯梦遥。
“她是谁呀?看样子也不像医生护工啊。”
“她是冯梦遥,公司新项目合作方过来的设计师。”程越解释。
“长这么好看的设计师?我还是第一次见,怎么她在陪着你啊?叔叔阿姨呢,怎么没见他们来?”看样子女郎眼里的疑惑并没有多少缩减。
“我妈陪了我一夜,那会儿刚回去休息,我爸公司还有事,下了班给我送饭过来。”
“哦……”女郎又意味深长地瞥了梦遥一眼,才又低了头认真地喝着水。
梦遥找准了眼前的两位终于不再说话的空档,赶忙起身,礼貌地向他们告别,嘱咐程越好好休养,离开了病房。
一回工地,她便和其他同事一起,投入到如火如荼的建设中。这两个半天浪费了她好多宝贵的学习和参与时间,但这又是没办法的事情,谁让人家是为了救咱才受伤住院的呢?她不喜欢也不擅长与人聊天,只有在工作这里,她才能找到自己的价值和存在感。
时光飞转,不多久设计部各组的任务都已相继做完,部分有家有口、归心似箭的同仁们,竣工的当天下午就有自己乘坐高铁返回帝都的。回到酒店,梦遥简单收拾了一下行装,打算第二天一早乘公司的大巴离开。
还没开始收拾,一个当地的陌生号码打了进来。
“冯梦遥!工地上的事情都忙完了吧!”
她听出了是程越的声音。
“是的程总,这几天您好些了么?”
“好是好了,就是天天躺着无聊。怎么,你不会也要跟随大部队回去吧?”
“是的,公司的班车明天一早出发!”
“你这个小没良心的,我还没有出院,你居然就要抛下我自己先走?”话语里满满是责备和埋怨。
“可是,不是有程董事长和夫人在您身边照顾么,还有您女朋友也在……”
“她?昨天接到经纪人临时给安排的一个通告,下午就离开Z市走了。天天风一般神出鬼没的,谁能指望上她!”
“可是,不是还有护工么,而且您在养伤期间也得多休息睡觉才行!”
“我不过是想找个人聊聊天,怎么特么的那么难!早知道你这样薄情寡义的,我当初就不救你了……”
电话里的人越说越气愤,悲愤的话语里还夹杂了些许病人特有的那种求助无果般的伤感。
“好了好了,”梦遥听闻赶紧出声打断,“我留下来陪你就是,直到你出院,行不行?不过你是知道的,我不大会聊天,你回头嫌我闷了可别不好意思说。我可是巴不得早一天离开的。”
“这还差不多。明天一早你就过来啊!别的亲戚朋友我嫌烦不大乐意见,医院里就我和我妈两个人,也没什么可说的,寂寞无聊得狠!”
梦遥放下电话就去跟吴新庭打请示报告。吴新庭想想也实在没法替她拒绝,人家见义勇为受了伤,作为被救的一方,陪在床边照顾着出院也是理所应当。
“你留下来也好,万一工地上还有需要,也好及时过去解决。只是辛苦你了,有什么事记得及时联系我们。”
吴总话里的这个“我们”,听在梦遥的耳朵里格外的意味深长。也许是自己心里想的太多,他总觉得吴总话里话外有朱凯烈的影子。自从上次的不愉快,他们大约已经有二十天没有见过,也不曾有过任何联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