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出的这个价钱我给不了,你要么另外找人,要么等到猪死了就找个地方埋了。”一个面相陌生的中年男子把烟放在嘴角,点燃了,大口吸着,在猪场里走来走去。
因为意见的不统一,两个人静了一会儿后,老刘木匠的儿子从裤兜里掏出一包中华烟,硬塞到中年男子的手里,按住中年男子婉拒的手说:
“叔,您可不能趁火打劫呀,您看看,我家现在已经是在亏本了,您就发发善心,把我家的这些不成器的猪收了吧,我少收您一头猪的钱,怎么样?”
中年男子没有做声,但眼神闪烁着犹豫。刘强见对方动摇了心思,马上又说:“您按我出的价钱收了猪还不是照样按市场价卖出去,怎么说都是您赚了,而且您赚的还多,我这个价只不过是让我家里亏得不多而已。”
“行吧,行吧,小刘啊,我也就看在你和你妈不容易的份上帮你们一把,我可是冒着风险来的,万一被查了出来,是要坐牢的。”中年男子把抽了一半的烟头扔在地上,用脚碾灭了,把手里的中华塞进了上衣口袋。
“没事,叔,谁不知道您关系硬,这都好几回了,也没出个啥事,您放心,在我这里更加不会出什么事。”刘强乐呵呵地恭维着中年男子。
“你咋知道我收好几回这猪了?”中年男子脸色不好地看着刘强,眼神里充满了杀气。
“都在这行混,多少可以打听到点。”刘强得意地笑了笑。
“你小子嘴巴放严实了,小心驶得万年船,我们可都是一条船上的人。”中年男子朝周围看了一眼,突然变了个人似的狠狠警告道。
“肯定的,肯定的,您放心。”刘强稍微收了收他自发迎合中年男子而落空了的傻笑,片刻后又一本正经地问,“那您什么时候来拉猪?”
“五点吧,天不亮好办事。”
突然靠窗有掉落砖头的响动,惊得刚拿出定金来的中年男子马上把手缩了回去,反应最快的刘强已经拿着手电筒从猪场里跑了出来。
因为突然窜出的一只野猫,把正趴在窗户底下偷偷观察着猪场里的一举一动的李成坤吓得一失脚,随意堆在旁边的砖头就垮塌了下来。
知道有人追了出来,他慌不择路,还好熟悉不远处有一个红苕窖,所以他摸着黑来不及犹豫一下就噗通跳了进去。
他缩着脑袋靠里边藏了起来,连气都不敢出一下。瞧见有人朝周围扫了扫手电光,又听见一声猫叫后,刘强对中年男子说:“我的妈呀,吓死我了,没事没事,是一只野猫。”
“还是谨慎点好!”
“我在自家猪圈里看看怎么了?谁还管得着?”
“话是这么说,你这猪一看就有问题,还是低调点的好。”
这个时候,弯腰驼背藏在窖里的李成坤突然感觉到脚上一阵游走的冰凉,猛的一阵刺痛,他第一时间就意识到了不妙——被蛇咬了。
当他小心翼翼用手遮挡着打开手电筒一看,妈呀,满窖里到处是大小不一的各种花色的蛇,大概也有他认识的菜花蛇。
他恐惧到了极点,再往最里边扫了一眼,看见一只破了洞的蛇皮口袋才恍然大悟,张婄婄之前说看见刘强三天两头往外跑,原来是去抓蛇了。
这些蛇大概都无毒,但置身于四周都是蛇的恐怖境地,从小就怕蛇的李成坤早已吓得双腿发软。
就这么短短几秒看清处境的时间,他迫不及待地想要逃出去,但由于被咬了的腿没有那么灵活,再加上心中的恐惧,本来对他来说是很轻松的事反倒变得有些麻烦。
最后,人是出来了,可惜在他往上起跳的时候,没抓稳的手电筒一不小心却掉落了下去。
他朝还没来得及关了的手电筒看了一眼,那暖色的三档光突然暗了下去,在游走的蛇的腹部之下又暗了一点。他庆幸手电筒即将没电了,这样就可以离开得稍微放心一点。
“现在没了电更好,起码不会被人当场发现。”他正放弃现在就捡回手电筒的念头时,下一个解决问题的办法也涌上了心头:“等天阴随便找个什么理由来附近转转,装作掉了东西进去捡起来就好了。”
本来李成坤是想走大路回去的,但考虑到腿脚不方便,他就选择了绕行。
他这一路走的很偏僻,因为自从修好了大路,那些被荒了的山坡虽然是近路,也没什么人去走了。
他摸着黑一路走一路用脚小心踩在没过膝盖的杂草上,深一脚浅一脚,内心依然恐惧,就担心突然从哪里又冒出一条蛇来。
但想想已经是深秋,那蛇也该冬眠了吧!他这样安慰着自己。
不想也就罢了,这一想就又来事了。
突然,他感觉到脚底下有一摊软软的像稀泥一样的东西使他差点滑倒,“难道是踩着屎了?”他想,就着脚力往下一踩,还能感觉到一点圆滑的硬物。
强烈的好奇心使他暂时忘记了腿上的蛇伤,他蹲下身子,借着夜色朦胧的光亮朝脚下那摊“屎”府下身去。
一股恶臭忽的扑鼻而来,他定睛一看,“死猪!哪个王八蛋把死猪扔这里?”
他保守地叫了一声,把苗头一下转移到了老刘木匠家,虽然这个猜测得不到证阴,但足以说阴猪瘟已经离他们不远了。
当他心怀沉重,深一脚浅一脚回到家里的时候,除张婄婄不在客厅里之外,老父亲和老母亲都蜷在沙发上津津有味地看着电视连续剧,而爷爷坐在一把藤椅上不时地打着寂寞的呼噜声。
李成坤故意挺直了腿经过的时候,爷爷惊醒地问:“你啥时候回来的?吃饭了没?”
爷爷健忘地这一问,本是看入神的老母亲转头一看见他就责备了起来:“这一大晚上的,你跑哪里去了?有一只猪从圈里跑了出来,我和你爸赶了半天才赶进去。”
“没去哪里,在外面转了转。”李成坤说着就想回避着往张婄婄的房间里躲。
“你这腿怎么回事?”眼尖的老母亲还是看出来了。
“没事,天黑没看路,崴了脚。”李成坤不想把刚才发生的事告诉给父母,一是怕他们担心,二是怕他们追究起来的话,张婄婄又难逃要被埋怨。
“我看看。”老母亲掀开盖在身上的毛毯,三步并两步地走到李成坤跟前,抓起他跛行的腿一撩裤腿就看见了两颗嵌在红肿的肉里的带血的牙齿印。
“天呢,你这是被蛇咬了呀,儿子,你去哪里了?”老母亲惊叫了起来。
听到老母亲突发性的叫声,李宏光一个跟头就爬了起来,紧跟着张婄婄也从房间里急急地走了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