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云逸扯出一丝儿凉笑,“如此精于藏匿行踪之人,自称为仙倒也不为过。”
看来是没有了。
于丹青嗤笑一声,缓缓道,“看着街上这么热闹,我心头却憷得慌,觉得它太突兀了,就应该发生点什么才对。或许是这么久都没有他的消息,总感觉他在酝酿一场大阴谋,眼下的喜庆就像暴风雨前的宁静。”
楚云逸长臂一伸把她半拥进了怀里,戏谑笑言,“是吗于大仙?”
丹青皱眉,白他一眼,见他还是那副老神在在的模样儿,索性闭上了眼。
车轮滚滚,轧在干燥的沙粒上发出清越的嗦嗦沙沙声,一圈一圈,流畅而动听,似在奏乐恭迎帝王仪仗队。
不多时,队伍后方突然响起一趟尖锐激越的踢踏声。
“哒哒哒——”
于丹青蓦地睁开眼,看向楚云逸的眼闪着异常灼烈的红光,“什么声音?”
这声音,一听就是马蹄疾驰声。
楚云逸知道她只是想跟他确认一下,便道,“王军的马蹄声。四蹄玄铁加掌,禁军未拦,有王军令。”
王军只受皇帝调令,持王军令可直达御前,无人可拦。
心跳似乎停顿了两瞬,于丹青抿紧嘴点了点头。
车轮声渐渐停住,刺耳的马蹄声越来越近,楚云逸叫停了龙凤銮轿,吩咐道,“呈进来。”
那马蹄声在銮轿后停下,一个玄青色信封从窗角递了进来。
楚云逸接过信,转头看到于丹青瞪着信封那快要滚出来的眼珠子,唇角轻勾,拆出信纸递了过去。
“我看?”于丹青略显诧异的接过信纸,边展开边就听到他慢悠悠的念着——
“今日某时莫刻,某某街二十七名某某被某某发现如何身亡,某某已报官,京城内已大乱。”
看到最后,于丹青歪头瞅他,却见人家正神情凉薄的靠在软褥上,眼睛看都没看这信。
难道,这就是他和王军之间的传信模板?
看图填空么?
于丹青无言片刻,小声念,“今日辰时一刻,永安街顺义码头二十七名长工被五名工友发现突然倒地身亡,工友已报官,京城内已大乱。”
方才受了楚云逸的干扰,她没觉得这信有什么问题,这会儿念完,才皱起了眉,看了看楚云逸,再重新看信。
“起轿!”楚云逸淡声吩咐。
起轿?
于丹青傻眼儿,一下抬起了头,盯着他问,“出了这么大事你不赶紧回去?等着闹到行宫吗?”
銮轿平稳地移动起来,楚云逸道,“回去,才正中他计。”
“为什么?”于丹青发现今日她跟这人完不能正常交流,干脆懒得动脑筋想了,直接扬起信问,“还有,二十七人我知道,因为今天正好是第二十七个死亡日,但是你怎么知道是在京城?为什么会是京城?”
楚云逸拍拍她后背,示意她稍安勿躁,“你方才不是问,有没有第九日之后的信?”
于丹青点头,眼神却越发困惑了,没好气的伸手戳了戳他,“能好好说话不?”
楚云逸好无辜,看了她两眼,道,“登基前日,宫泽昊给我看过一封信,智源亲笔信,信里有言,他会助楚云韬执掌大永江山——”
“什么乱七八糟的!”于丹青只觉脑袋更乱了,连听他说话的心情都没了,“他帮楚云韬执掌大永是他家的事,干嘛给宫泽昊写信?”
楚云逸眉梢抬了抬,一本正经道,“他脑子有病。”
“……”于丹青把信纸还给他,然后窝进他怀里靠着,凉凉开口,“睡会儿,免得我这脑子也该被病了。”
楚云逸笑笑,把信抛向烛台,半眯起眼看它绕着火舌落入蜡汁中,揽着她肩笑说,“娘子聪慧,静下心来一想便知。”
于丹青扯扯唇角,没有应声。
她一直都清楚,只要事关智源,她的确容易丧失理智。
仪仗队继续前行,肃穆有序,仿佛刚才那趟震惊人心的王军马蹄声从未出现,
临近永寿园正门,周围次第响起气势壮观的接驾声,于丹青从楚云逸怀里出来,慢条斯理的扶了扶青丝云髻,双手端着头顶华贵端方的赤金九尾凤钗,轻吸了一口气,对楚云逸道,“或许,最近这很长一段时间里,他一直在京城。”
楚云逸正给她整理裙摆,闻言动作一顿,“何出此言?”
于丹青摇了摇头,垂下手安静的坐着,思忖着道,“女人的直觉?我一路上都在想刚才在街上那种又憷又毛的感觉,就像衣服被扒光,然后有双阴森森的小眼睛躲在某个阴暗的角落里,一直尾随着我,一直阴测测的笑着。”
銮轿这时停了下来,于丹青抬手揉了揉额角,“但愿是我想多了,没准儿是被死亡日搞得神经衰弱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