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皇后虽然早有心理准备,当她走进永乾宫寝殿时,还是被房中情形吓得失了心神儿,怔愣的杵在殿门珠帘下忘了抬脚。
福万全回头瞥了她一眼,走到龙榻前,弓着身子对歪在榻上仿若熟睡的男人禀道,“皇上,皇后娘娘来了。”
“嗯。”永显帝抬手略微一挥,“退下吧。”
福万全颔首应是,毕恭毕敬的往外退,经过陈皇后身边时,抬着眉毛对她失魂落魄的脸上扬了扬佛尘,轻声提醒,“娘娘,请吧。”
陈皇后条件反射的眨了眨眼,威仪万千的沉声斥责,“大胆奴才!”
福万全嘴角微微勾起,轻浅笑道,“娘娘息怒。奴才只是见您半天没有反应,特意提醒您一声,夜色已深,皇上还等着您呢。”
这话如同一盆冰水朝陈皇后兜头泼下,让她霎时打了个哆嗦,回过神来。
压抑着怒气瞪了这个阴阳怪气的老太监后背一眼,看着他走出视线后,才倒吸一口凉气朝龙榻走去,尽量淡然的开口,“皇上深夜急召臣妾,不知所谓何事?”
永显帝徐徐睁开了眼,转过头半眯着眼眸打量着自己的少年结发妻,冷声道,“夫妻二十余载,朕今日才发现,你我竟然陌生至斯。”
“陌生?”陈皇后牵唇轻笑了一下,走到榻前,在长公主身旁站定,“请恕臣妾不明白,在皇上眼里,何谓熟悉,何谓陌生。”
永显帝冷笑,无意与她多言,直接指着地上丢了魂儿似的长公主问,“此人,是谁之女?”
陈皇后失笑,看了看长公主,雍容坦然的迎视着永显帝,“当然是臣妾与皇上之女。皇上这是怎么了,怎会问出如此奇怪之语?”顿了顿,又道,“静儿可是犯了什么错,怎的这会儿还在永乾宫,还是这么一副模样?”
“这是朕与她的血。”永显帝再次无视她的话,指着榻边几子上的白玉小碗道,“皇后博览群书,见识颇丰,给朕解释解释这——”
“啊?!”
永显帝话未说完,便见陈皇后大惊失色的捂着嘴对着小碗尖叫,“怎么可能?!”
长公主似乎被她的尖叫声惊醒,茫然的抬头看她,“母后怎么了?”
“不可能!不可能!”陈皇后恍若未闻,沉浸在自己的思绪里一个劲儿摇头,完全失了平日的沉稳内敛,近乎歇斯底里的挥舞着双臂低吼,“绝不可能!皇上!您别吓我!这怎么可能是您和静儿的血!绝对不可能!”
瞧她神色不似作假,永显帝锐利的眸子眯得越发狭长,“朕亲眼所见,这就是事实。说罢,这是你跟谁生的?”
“不……”陈皇后依旧摇着头,惊惶失措的厉声尖叫,“不!皇上!我们的女儿——我们的静儿!静儿在哪?我们的静儿在哪?!皇上!”
长公主早已清醒过来,闻言,登时脸色一白,紧抱双臂打了个寒颤,双眼暴突的瞪着陈皇后,哆嗦着嘴唇断断续续道,“母后……您……您在说什么?儿臣……儿臣是您唯一的女儿啊……母后!”
“闭嘴!”陈皇后猩红着眼角怒视她,“本宫不是你的母后!”说着,突然像个市井泼妇一般揪住她的发髻使劲摇晃她的头,厉声责问,“说!你到底是谁?你把长公主藏到哪了?说!我的静儿在哪?!”
长公主简直被惊呆,双手捧着剧痛难忍的头皮愣愣的应道,“母后!我就是楚静啊!是您从小捧在手心的楚静啊!您不认识儿臣了吗?”
“从小——”陈皇后倏地松手,仿佛瞬间被抽光所有精气神儿一般跌坐在长公主旁边,凄苦抽泣,“从小?呵呵,是啊,从小,从小就是你……我的静儿啊……”
长公主震惊的盯着陈皇后,哆嗦着嘴唇竟是发不出丁点声儿来。
今夜发生的事,完全就是晴天霹雳,饶是她冷静自持,心思缜密,却也架不住如此一趟又一趟的惊天巨雷。
永显帝冷眼看着,看向陈皇后的眼神逐渐被审视充满。
他的妻子是何许人,他自然清楚。
在他还是皇子时,她这皇子妃便将府中妾室管得服服帖帖,将六皇子府后宅打理得井井有条,无人敢在她面前造次。
而在她身边近身伺候的下人全是她从娘家带来的亲信,生产时更是谨慎万分,产后对此女亦是百般呵护,别说被人掉包,就是磕着碰着也屈指可数。
静默少时,永显帝阴沉着脸对长公主摆手,“你先退下。”
陈皇后眉目一动,突地闭紧了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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