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皇后冷笑,区区一个县主,也敢在她面前大言不惭提什么钦赐。陈皇后根本不愿同于丹青废话,直接道,“栗姑姑,没听到本宫的话?”
“奴婢听到了!”栗姑姑登时眼冒凶光,朝那四个壮实的嬷嬷的使了个眼色,便撸起两只衣袖朝于丹青冲去。
婧霜一个闪身挡在了于丹青床前,清凉的眸子对着栗姑姑五人嗖嗖的释放冷气,栗姑姑等人一怔,滑稽的顿住身子,望着她发愣。
“大胆贱婢!竟敢忤逆皇后!”良久,栗姑姑才反应过来,朝嬷嬷们一挥手,“给我好生教训!教教她规矩!”
四个嬷嬷立马凶神恶煞的朝婧霜扑去。
“婧霜,打。打死了,本宫担着。”于丹青淡声道。
话音落地,原本吵闹的房间登时静若死水。
这话太耳熟,跟方才陈皇后的话简直如出一辙。
郑太医和赵神医对视一眼,垂着眼皮默默的退开了。
栗姑姑五人瞠目结舌的望着于丹青,硬生生顿住了脚步。
饶是见惯各种风浪的陈皇后,闻言也倏地站了起来,阴沉着脸盯着于丹青。
“简直反了天了!”良久,栗姑姑才指着于丹青,失声喝道,“莫不是疯了?!皇后娘娘的人你也敢打!”
于丹青好笑,“皇上的儿媳你都敢大呼小叫,皇后娘娘的儿媳你都敢冒犯,不过是一群奴才,本宫怎么就不能打了?婧霜,先教教这不知尊卑的老婆子规矩。”
婧霜略一颔首,冷着脸就朝栗姑姑走去。
栗姑姑一直跟在陈皇后身边,在宫里不说横着走,至少也不曾享受过这种待遇,瞪着婧霜越发靠近的身体,竟是哆嗦着下巴直往后退,“你,你给我站,站住!大胆贱蹄子——”
婧霜已经走到栗姑姑跟前,蓦地朝她脸上扬起右手,吓得栗姑姑愣愣的住了嘴。
“啪”一声,略带薄茧的素白小手从栗姑姑左脸抽开,栗姑姑立刻尖叫着捧住了脸,婧霜退后一步,道,“你该庆幸,这是宫里,否则,挨打的绝对不是你的脸,你连叫唤的机会都没有。”
于丹青歉然的看着婧霜,这姑娘一直行走江湖,心气又高,为了任务自称奴婢已是不易,今日还被栗姑姑接二连三的辱骂,却顾及她在宫中的处境不能打个痛快,确是受委屈了。
“好厉害的丫头。”陈皇后脸若寒冰,微眯着眼角将婧霜从头到脚打量了一遍,沉声道,“来人!请刑具,赏这不知天高地厚的丫头五十大板,教教她何为规矩。”
立马便有三个凤坤宫的宫女应声,小跑着出去准备了。
五十大板?
这是直接要婧霜的命!
于丹青捏紧了手掌,看向陈皇后的眼里满是恨意,冷森森道,“敢问母后,婧霜哪里做错了,竟然需要受罚?”
“在本宫面前动手打人,出言恐吓,难道不该受罚?”陈皇后反问。
“她为什么在您面前打人?您怎么不摸着心口问问?您的眼里可还有是非公道?”
“是非公道便是,奴婢犯错,主子有权惩罚。本宫掌管后宫,打杀一个不守规矩的奴婢,难道还需向你报备?”
于丹青冷笑,沉声唤,“婧霜过来!”
婧霜迟疑了一下,点点头,退到了床头边上,于丹青道,“如果我没记错,这里是皇子落脚的宫殿,并非后宫,真要论,也只能是父皇的地盘,跟您这后宫之主却是没有关系的。您虽身份尊贵,却也不能在父皇的地盘上随意处罚我的丫头。”
“好一个不能。”陈皇后怒极而笑,对着于丹青点了几下头,“本宫今日倒要看看,究竟能不能。林嬷嬷,把这丫头给本宫押过来,先掌嘴二十。”
“是!”四个嬷嬷齐声应道,再次朝婧霜涌来。
于丹青一下坐了起来,抓着婧霜的手把她扯到自己身后坐着,像只保护小鸡的母鸡,目光沉沉的扫过那四个嬷嬷,“我看谁敢!”
四个嬷嬷愣了一下,继续朝婧霜走去。
于丹青左手缓缓搭在右手腕上,冷眼看着面前的嬷嬷,“滚开。否则别怪别宫不客气。”
“本宫倒想看看,你还能如何不客气。”陈皇后凉凉开口。
那嬷嬷闻言,面上一发狠,一手朝于丹青肩膀掰去,一手朝婧霜头发扯去,于丹青眯紧眼猛地扣下左手,一支细小的铁针从她右手手腕射了出去,却见那嬷嬷突然扭曲着脸朝后仰倒,摔到了脚踏外的地上捧着双手嗷嗷痛呼。
婧霜耳廓一动,视线落在对面地上一支微不可见的铁针上,静默片刻,歪头看于丹青,却见于丹青神色清寒的看着那嬷嬷,“敢对主子动手,没打杀了你,是本宫生着病手上没劲儿。”说罢,反手从枕下摸出一柄匕首,噌的拔了出来,将鞘子随意一丢,握紧匕首手柄,刀尖朝外,偏头对婧霜说了句“好生呆着!”便冷眼扫向另外三个嬷嬷,“谁再来?”
三个嬷嬷吓得同时往后一退,面面相觑,随即回头看向陈皇后。
陈皇后气得脸都紫了,红唇抿得死紧,如果眼神能杀人,于丹青定然早已被她一眼杀死。
“生死不论。”陈皇后声如冰锥。
三个嬷嬷愣了愣,看看陈皇后,再看看于丹青手里锋利铮亮的匕首,脸色唰的惨白,明白今日这遭,无论如何,她们三必死无疑,不是死在北境王妃刀下,就是死在皇后手上。彼此间略一点头,同时闭着眼朝于丹青扑去。
一个嬷嬷壮实的身体扑了过来,胸口正对刀尖,于丹青眼神一闪,猛然翻转手臂,匕首从嬷嬷左边臂膀插入。登时,嬷嬷睁圆了眼,凄厉大叫着滚下了脚踏。
另外两名嬷嬷浑身战栗着睁开了眼,正好看见于丹青握着滴血的匕首冷沉的看着她俩,二人大喝一声,粗壮的身体突然疯狂般压向于丹青。
利刃在手,既能伤人,亦能伤己。
转念间,于丹青便已想清楚了取舍,她这身板躲是躲不开了,未免匕首刺到自己,只能受了这俩一压。想着,手臂一下朝外打直,狠狠扎向前面嬷嬷的大腿。想象中的重压并未降临,那名嬷嬷哀嚎着倒了下去,最后一名嬷嬷怔了怔,身体一偏扑到了于丹青腿上,于丹青眯眼看去,右手紧了紧,举起匕首朝她一扬,冷声问,“自己滚还是我送你?”
那嬷嬷下意识起身,“自自己——”说到一半,突然闭紧了嘴,双眼一瞪,盯着于丹青的匕首出神。
“娘娘小心她!”婧霜倾身小声提醒。
于丹青略一点头,匕首移到了身侧,左手扣在右手银镯之上,婧霜见状,眼里划过一抹了然,缓缓坐正了身体。
那嬷嬷眼皮一动,撑着床板起身往外挪去。挪到床沿时,突地伸手按住于丹青右手,另一只手去夺她匕首,动作又快又猛,于丹青抿紧嘴松开了左手,那嬷嬷刚抢到匕首,便闷哼一声栽下了床,匕首随之滚到了地上。
“啊!”先前出去领刑具的三个宫女正好搬着条凳和板子进屋,见状愣了愣,难以置信的瞪着于丹青一齐尖叫。
“愣着做什么?!还不赶紧把那丫头押过来!”栗姑姑不知何时已经回到陈皇后身边,冲那三个宫女厉声责问。
三人连忙应是,把条凳和板子摆到屋中间,硬着头皮走到床前,其中一人看了看于丹青手里滴着血珠子的匕首,音调不稳的开口,“王妃娘娘,奴婢来,来请这位姑娘领罚。”
“行啊,想动本宫的人,先问问本宫手里的刀同意不。”于丹青淡淡道。
那宫女立刻就怂了,小脸胀得通红,垂首站在那一动也不动。
“退下。”陈皇后冷硬说完,迈着沉稳的步子走了过去,那三名宫女如获大赦,赶紧福身退到了旁边,陈皇后站在床边,静静的看了于丹青许久,突然俯身伸出食指挑起她柔美的下巴,看着她的眼轻飘飘说道,“小丫头,跟本宫说说,你为何敢在本宫面前如此张狂?是初生牛犊不怕虎,还是以为顶着凤命名头便能横行无忌,或者,以为这天下已经是你夫妻二人的了?本宫这个皇后,只是个摆设?”
陈皇后戴着护甲,冰凉生硬的触感让于丹青挺不舒服,她皱了皱眉,垂着眼帘看着那贵气精致的玳瑁制品,忽而仰头冲陈皇后明媚一笑,“母后,您的小拇指甲还没长好呢?不若,把其他几个指甲全部捏断吧?凑个整数,也齐整好看。”
婧霜闷咳一声,双手微微抬起,随时做好护主准备。
这把老虎毛摸上去,皇后要是还能忍住不揍娘娘,就奇了怪了。
陈皇后瞥了眼右手小指甲,的确还没长齐。距离上次在永乾宫外见于丹青,已经过去好一段时日,之所以不修剪其他指甲,就是为了记住这丫头的牙尖嘴利和她那日的憋恨。
陈皇后冷冷的扯了扯嘴角,吩咐栗姑姑拿了一枚月季酥来,左手捏着,悬在于丹青唇前,柔声道,“来,本宫喂你。到底是过敏,还是对本宫不敬,吃了便知。”
于丹青闭着嘴一阵猛咳,同时挥舞双臂,准确无误的挥掉了陈皇后手里的月季酥。
“来人!”陈皇后道,“扶住北境王妃,本宫亲自喂她。”
于丹青握紧了拳头,双目暗红的盯着陈皇后,沉声道,“婧霜,除了皇后,谁敢靠近我,你就杀了谁。”
婧霜颔首,紧绷着脸下了床,走到陈皇后身后,毫不掩饰身上的杀气,冷冰冰的看着那五个小宫女。
这些小宫女都是平素在陈皇后面前比较得脸的,心机手腕自是不差,但是这身板儿就不够看了,比寻常人家的小姐还娇贵,一见婧霜这模样,便知她们不是她的对手。
小宫女们吓得后退两步,立马又豁出去一般朝于丹青继续靠近,婧霜身体略微一倾,抓住第一个宫女的肩膀把她提了起来,朝后一扫,眨眼间那四名宫女便倒在地上嘤嘤哀嚎,婧霜双手用力一掷,手中的宫女便尖叫着被甩到了一丈开外,登时头破血流,抽搐两下便没了动静。
陈皇后见状,气得浑身轻颤,朝桌边剩余的四个宫女喝道,“都死了吗?”
那四人惊惧的朝这边冲来,其中一人跑了两步,突然脚步一顿,转身就往门外跑。
于丹青斜眼看着,瞳孔一缩,想去搬救兵?深吸一口气,扬声道,“丁荟!拦住杀了!”
“是!”门外传来丁荟的应答声,话音落地时,正巧那宫女跑到门口,没多会儿,就听门外传来一声女子尖叫,紧接着便是重物坠地的声响。
此时,屋内那三个宫女也已冲到了婧霜旁边,婧霜故技重施,很快便将三人全部打得躺在地上痛苦哀嚎。
“好!好!好!”陈皇后猛地摔开于丹青的下巴,一掌扇向她脸蛋,“好大的狗胆!”
猝不及防,于丹青被打得脖子一偏,人也跟着翻倒在床。
“娘娘?!”婧霜面上一紧,腾地冲了过去。
“婧霜退下!”于丹青趴伏在床上沉声大喝。
婧霜握紧拳头隐忍的看了看她,再看了看陈皇后,一抽身,退了开去。
“怎么,想将本宫困在这里,一并打杀了?”陈皇后探过身子揪住于丹青的头发,拽着她仰头对着自己,阴沉着嗓子问,“本宫对你仁慈,你便反了天了?”
“呵呵。”于丹青轻笑两声,伸出舌尖缓缓舔掉嘴角的血丝,张大嘴用力咳了好几声,喷得陈皇后一脸的带血唾沫星子。
陈皇后错愕片刻,下颚突然颤了颤,一闭眼松开了她,满脸嫌恶的从怀里掏出精致的手帕,双眼如同淬毒的箭矢狠狠盯着于丹青充满讥诮的脸庞,指尖微抖的在脸上细细擦着,同时低低沉沉的命令,“栗姑姑!月季酥!”
栗姑姑心惊胆战的应是,将手里仅剩的一枚糕点捧到了陈皇后面前,“娘娘,月季酥来了。”
陈皇后翻来覆去的擦了几遍脸,直擦得白皙的脸庞青红交织,才将脏手帕丢进栗姑姑怀里,接过月季酥就要往于丹青嘴里塞,却见于丹青捂着嘴又是一阵猛咳,水盈盈的双眸净是奚落,陈皇后长吸一口气,眼神渐渐冷却下来,将月季酥往地上一扔,优雅端庄的站直了身子,对婧霜道,“你随本宫来。”
话落,意味深长的瞥了下于丹青,转身就往圆桌走去。
婧霜抿了抿嘴,毫不迟疑的抬脚跟了上去。这是皇宫,她是奴婢,无论皇后要对她做什么,她都只能受着。
“慢着!”于丹青突然高声喊道。
众人齐齐看向她。
于丹青下巴指了指地上被踩得稀巴烂的月季酥,道,“婧霜,去厨房抓两只明日要杀的鸡来,让它们啄着吃了。”
“娘娘——”婧霜神色复杂的看着于丹青红肿的侧脸。她当然知道,于丹青这是在护她,可胳膊拧不过大腿,皇后叫她去,她必须去,否则她仍然难逃一死,于丹青也讨不了好。这就是身份悬殊。
“不听主子的话了?”于丹青略微加重了声音,截断了婧霜的话,“天大的事,也给我放一边,先把这月季酥搞清楚。”
“好大的威风。”陈皇后感觉自己今日真是长见识了,“本宫才知,原来王妃比本宫还威风。”
“快去!”于丹青轻斥。
婧霜无法,只好应声退出。
于丹青这才目光灼灼的看向陈皇后,道,“你不必拿身份压我,为尊者不行令人尊敬之事,身份再贵重也不能让人信服。你实在要打杀我的丫头,也不是不可以,等这边完事,我们去父皇跟前仔细理论理论,若真是我理亏,别说一个丫头,就是我,也可以任你处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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