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27章 五日之期(1 / 1)

楚云逸气定神闲的看着慕容拓走到界碑前,两匹同样高大健硕的战马迎头相对,同时朝对方刨蹄咆哮,楚云逸和慕容拓低头跟各自爱驹轻言了几句,两匹战马立马安静下来,乖觉的望着白皑皑的雪地。

楚云逸道,“据本王所知,本王二皇兄早年外出游历时,偶遇贵国二王子,两人一见如故,此后偶有书信往来,交流甚少,却情谊愈浓——”

“哈哈哈!”慕容拓突然仰头大笑,狂放不羁,“北境王连这也知道?不愧是风影门的掌舵人!哈哈哈哈!”

楚云逸道,“普天皆知,我兄弟二人曾经不分你我,这等小事,他自然不会瞒着本王。”

“曾经——”慕容拓面带讥讽,“的确是曾经。本王略有耳闻。”

楚云逸道,“大王子不必如此表情,你也身在皇家,最是明白个中无奈。如今的你和二王子,不也雷同?”

慕容拓略一沉吟,抬手点了点楚云逸,“此言不假!”大笑几声,道,“这里风大,北境王细皮嫩肉的怕是经不起吹磨,赶紧说说你的条件,本王看看是否值得合作。”

楚云逸点点头,打马来到慕容拓身边,背对北凉军队,慕容拓笑着侧头看他,“流箭不长眼,若本王没看错,北境王背后也没长眼。”

楚云逸淡然一笑,“若对大王子连这点信任都没有,如何与你商谈合作。”

慕容拓颇为赞同的打了个响指,“请。”

楚云逸压低声音道,“只要大王子能提供雪山芒给我,救吾皇一命,条件任你提,万事好商量。城池,金银,美人,合理范围内,皆可。”

慕容拓似信非信,“此话当真?”

“自然。”楚云逸道。

慕容拓敛了狂傲飞扬的神色,沉目审视楚云逸,“难道,你不希望他早登极乐?”

楚云逸轻笑,“我远在北境,私自入京便是死罪。他早登极乐,与我何益?等京城里的二皇兄登基,肃剿我这肉中刺?”

慕容拓呵呵,“楚兄倒是实诚。”顿了顿,又道,“本王听闻,北境王妃可是凤女,大永皇帝意欲传位于你。”

楚云逸声音淡漠下来,“吾皇正值壮年,凤女已然成年,却非吾皇所能得,这样的凤女,大王子以为是福还是祸?”

慕容拓蓦然纵声大笑,朝楚云逸一抱拳,“楚兄倒是个难得一见的通灵之人。幸会幸会!若非你我立场不同,定能生死莫逆。”

楚云逸回以一礼,墨瞳深深的看着他,“的确,生死之交,莫逆之情,永生难忘。”

慕容拓皱了皱眉,收回手,“你我有仇?”

楚云逸唇角轻勾,眸中冷光粼粼,“今日合作谈成,便是无仇。”

慕容拓狐疑的看他几眼,冷笑道,“楚兄真有趣。”

楚云逸没应声,淡淡看着他。

慕容拓也不再废话,沉吟片刻,直接道,“城池,只要北境、永州、渚州,三地足矣。金银嘛,黄金百万两,白银两百万两,听闻皇帝有对拳头大小的夜明珠,加上这对夜明珠就行。至于这美人嘛,伊人阁的莺璇姑娘,外加你手里的红袖院就成。如何?”

楚云逸未置可否,转而问道,“莺璇姑娘是伊人阁的,你认为,二皇兄会给我?”

“这就要看楚兄的手段了。”慕容拓道。

楚云逸道,“此事与本王手段无关。一介风尘女子,纵然是伊人阁的才女,若二皇兄知晓是我的人要她,必定宁可毁之,也不让我如愿。”

慕容拓沉默少顷,看着楚云逸道,“并非寻常风尘女子,本王与她曾有一面之缘,甚为喜爱。”

楚云逸了然的点了下头,右手轻轻梳理越影乌黑油亮的鬃毛,漫不经心问道,“那对夜明珠,乃是莺璇姑娘喜爱之物?”

慕容拓抬手指了指他,轻眯着长眸风流笑道,“看来,楚兄深谙个中精髓——”

话未说完,慕容拓便觉手臂骤然一紧,正要出手,却发现自己腾空而起,瞬时落入一个冰凉冷硬的怀抱,“你——”

“唏律律——!”

“殿下!”

越影和北凉将士同时惊骇大叫,一时间雪块飞溅,呼声震天。越影慌乱的人形长立,咆哮不止。北凉射手铮亮的利箭快若迅雷疾电,齐刷刷瞄准了楚云逸,弓弦紧绷,手撒箭出,千钧一发之际,却听慕容拓的近卫蔺濯倏地厉声大喝,“住手!”

众人这才看到,慕容拓颈侧裘皮毛领内陷,铠甲之下一只充满力量的劲瘦大掌正紧紧抵在那里。大王子的身手,在北凉算是拔尖的,少有敌手,如今,竟被这个北境王眨眼间劫持到另外一匹马上,可见这北境王的身手的确如传闻一般快如鬼魅。他们完全相信,北境王那只手稍一用力,大王子便会立马断气。

须臾之间,全部北凉射手便已硬生生松了弓,敢怒不敢言的瞪着楚云逸,同时,沈轩等十余人也喝停了战马,在楚云逸前方两三丈处停住。

“放开殿下!”蔺濯猛地拔出战刀,周身煞气的策马冲向楚云逸。

楚云逸安抚好越影,调转马头,面朝北凉大军时,蔺濯正好冲到跟前,猛烈的冲击力道夹裹着刀刃般的雪风迎面刮过,周遭空气登时充满危险,惊得两匹战马又是一阵剧烈咆哮。

“殿下!”蔺濯勒紧马缰,打量着慕容拓大声喊道。

慕容拓面色难看至极,眸中凶光毕露,一抬手制止了他,等马匹安静后,方冷声道,“退回去!本王和楚兄有些误会。”

楚云逸道,“的确有些误会。天寒地冻,大王子远来是客,本王身为东道主,岂能让你在此餐风饮雪,这便邀你回府一叙。”抬眼看向蔺濯,“还请蔺侍卫尽快让人送来五株雪山芒,本王在北境王府恭候大驾。本王耐心有限,五日内未见雪山芒,蔺侍卫便来此抬走大王子。”

“大胆北境王!”蔺濯手里战刀握得死紧,难以置信的盯着楚云逸,“你就不怕引起两国恶战?”

楚云逸道,“若蔺侍卫不配合,执意挑起战事,本王自是不怕。北凉王身体日衰,大王子身为储君,监国半月,成绩斐然,着实比二王子优秀许多。二王子泉下有知,也该瞑目,死在大王子手里,不算丢脸,尽管是死于俗套的美人计。”

此言一出,不说蔺濯惊得双眸大瞪,眼里怒火滔天,就连慕容拓也是面上红白交织,抿紧干红的嘴唇垂目盯着脖子上的手,冷硬开口,“本王记得,北境王方才还说本王与二弟正值夺嫡关键期,此刻怎么成了本王害死二弟,还以储君身份监国了?莫非北境王就是这样一个信口开河,胡言乱语之人?”

“非也。”楚云逸道,“大王子与二皇兄狼狈为奸,入室抢劫,本王总该问问,你究竟在觊觎我室内何物吧。”

慕容拓冷哼,“北境王果真有趣,转眼又成本王与二皇子——”

“大王子与二皇兄打交道不是一天半日,必该知道,二皇兄为人有多谨慎,与贵国有染一事,他决计不可能告诉任何人,包括本王。”楚云逸淡声打断了他。

“哼!那你怎么知道是本王?”慕容拓道,“全凭胡言?”

楚云逸轻笑,“这就不劳大王子费心,本王自有本王的渠道。”顿了顿,又道,“据本王所知,贵国大王与王后伉俪情深,对其子二王子慕容苏也是偏宠有加,若他二人知道慕容苏死于你手,你说,他们会作何反应?是撤你储君之位?还是拉你为慕容苏陪葬?本王看来,王后次子慕容擎就不错,深得圣心,才干卓着,北凉王不止一次提说想立他为储君,只是慕容擎无心政务,婉拒了而已。倘若他知道是你害死了他一母同胞的亲哥哥,你说,他会如何?”

“危言耸听!一派胡言!”蔺濯脸红脖子粗的厉声喝道,看向楚云逸的眼神却闪着难以掩藏的惊悚。

北凉一向甚少与外界打交道,这些事情,即便大永朝二皇子,他们也未曾提说过,这个素未蒙面的北境王从何得知?

楚云逸冷冷的扫他一眼,继续道,“大王子是聪明人,本王也不必多言,你心中有数便是。说到底,这是你北凉内务,本王不屑插手,而北凉荒瘠,我大永朝从未放在心上,两国边境虽偶有摩擦,终是无伤大雅。你若送上雪山芒,吾皇之事,便就此了结,从今往后,北凉和北境,依旧是友邻。如若不然,现在或者五日后,大王子便下去与二王子作陪,静候北凉变天。”

慕容拓竭力压下心头的震惊,冷声嗤道,“故弄玄虚,狂妄自大!”

“你可以不信。”楚云逸淡淡说完,左手猛地松开马缰,快速在慕容拓身上点了两下,慕容拓便一下瘫倒在他怀里。

“你——”蔺濯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战刀霍然指向楚云逸,却在慕容拓身前一寸处陡然停住。

楚云逸慢条斯理的看他一眼,左手穿过慕容拓精壮的腰身抓住缰绳,右手食指和中指缓缓伸出,夹住蔺濯寒芒刺目的战刀,道,“别伤了你主子,十二年前,他从狼群中拼死救下你,背上的三道狼爪印还在,你该比他更珍惜他的命。”

蔺濯愕然,愣愣的瞪着楚云逸,不由自主的喃喃问道,“你你怎么知道?”

楚云逸长指一弹,蔺濯战刀砰然落地,惊起一道雪光,蔺濯恍恍惚惚的瞟了眼地上,随即盯紧楚云逸,声音微抖,“你怎么知道?!”

此事,除了大王子和他,这世间再无第三人知晓。

“我怎么知道?”楚云逸目光突然变得幽远,“大王子方才说过,若是立场一致,本王与他定是生死莫逆,他的事,自然不会瞒着本王。”说罢,不顾蔺濯呆若木鸡的神情,双腿一夹马腹,调头就往北境大军走去,凛冽雪风里传来他比冰霜还冷的声音,“蔺侍卫,别忘了,你主子只有五日期限。”

“蔺大人!”几名北凉将领怒气腾腾的冲到蔺濯身边,举刀指着楚云逸的背影怒声喝道,“就让他这样走了?!”

蔺濯深吸一口气,刺骨的冷意顺着喉咙钻入心肺,他总算感觉清醒了些,望着前方黑压压的北境军队和闲庭信步一般慢走的楚云逸,浑身僵若冰雕。

沈轩等人一直紧紧盯着蔺濯和北凉大军,待楚云逸安然回到军队后,才一齐转头朝大军走去。

“撤!”

楚云逸一声令下,登时战马飞驰,雪屑翻腾,漫天飞雪中,五万北境大军朝城内疾驰而去。

“蔺大人!”北凉将领愤懑大喊,“北凉男儿顶天立地,宁可战死,绝不弃主苟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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