晏青枝刚到殿外,就听见胡彦于这番颠倒黑白的无耻言论,他是真有胆,谎话张嘴就来,还说得如此理直气壮。
她冷着脸,无视身边护卫那好奇又鄙夷的眼神,昂首挺胸走进去。
赏罚殿人不少,身着学生制服的男女各站一边,还有几人挨着慕尚卿坐下,明显是在书院任教的夫子。
晏青枝淡定无畏的姿态,瞬间惹来所有人的目光,他们神情各异,心中也自有计较。
胡彦于表面功夫做的确实到位,尤其是在皇家书院里,一方面是夫子眼中德才兼备的学子,一方面又是体恤照顾师弟师妹的好师兄。
他先前那番委屈至极的喊冤,让不少人都信以为真,下意识认定晏青枝就是个长相狐媚又心思不纯的女子。
可等他们见到真人,看着晏青枝一身正气,又不卑不亢的姿态,不由心生疑虑:都说相由心生,这女子相貌秀雅,举止规矩,瞧着也不像是会自荐枕席的人。
但,若她没有自荐枕席,那就是胡彦于说谎,只是他向来恪守礼节,乐善好施,也不是个会胡乱攀咬旁人的伪君子。
他们举棋不定,看着晏青枝,又望向胡彦于,目光不停在两人身上来回切换。
晏青枝无视众人的打量,径直朝高坐殿上的慕尚卿福身行礼:“慕院长明鉴,我未曾向胡师兄自荐枕席,更没有处心积虑潜入他的房间,是他派书童将我绑去,又试图对我不轨。我拼死不从,被他用长鞭打伤脸,若不是铁花带着李青师兄他们及时赶到,我早就被他夺去清白。”
说着,她解下缠住额头的白布,语气更加铿锵有力:“除了鞭伤,额头上这道瘀青是我昨日以死明鉴撞的,慕院长当时也在场,如果没人出手阻拦,站在这里的就不是活人,而是一具尸体!”
“我不怕死,但怕蒙受不白之冤,还请慕院长和诸位替我做主。”
此话一出,众人哗然,看着晏青枝额头和脸上两道触目惊心的伤痕,眼神骤然一变:这女子如此刚烈,连死都不怕,怎么可能是那种为荣华富贵就不要脸面的人。
更何况,她是国师大人的厨娘,真要爬床,爬他的岂不是更方便,何必跑到皇家书院来寻出路。
胡彦于原本还很得意,仗着自己在书院里的好名声,完全不把晏青枝放在眼里,如今看着众人慢慢偏向她,顿时心慌意乱。
他满脸怒意:“你说谎!晏青枝,枉我费心帮衬你们,怕你们初来乍到不适应,没想到你竟然是头披着羊皮的狼!”
晏青枝淡淡瞥向胡彦于,“胡师兄,我说的都是事实,你如此激动是想证明什么,证明你狗急跳墙?”
“你这女人简直不可理喻!”胡彦于被她这话呛得郁气横生,险些当场对她动粗,这女人竟敢骂他是狗,活腻歪了!
他怕旁人也这样认为,连忙又朝慕尚卿哭诉起来:“慕院长,我真的是被冤枉的!昨日……昨日我不肯纳她进门,她就用棒香刺中我的胸口,又将我打晕,还在我身上刻下侮辱性的字眼!”
“这一切……这一切陆夫子都知道,对,还有李青师兄,他们都看见了!”
陆离性情温和,算是皇家书院里最受学生喜欢的夫子,听胡彦于拉他做证人,其他人立马又改变风向,齐齐看向晏青枝,眼神里满是怀疑和厌恶。
晏青枝感受到众人瞬息间的变化,无声冷笑道:“好,那就请陆夫子和李青师兄出庭作证,看看到底是谁在说谎!”
陆夫子早上有课,所以没有到赏罚殿听审,现在差人去请,也要费些时间。
慕尚卿瞥向身旁的白衣少年:“宝舟,你去请陆夫子来。”
白衣少年就是宫家庶子——宫宝舟,在皇家书院,比胡彦于更受夫子喜欢,也是旁人眼里大器晚成的“天才”。
别看他现在冷冰冰的,搁以前,可是性子洒脱、吃喝玩乐无一不通的纨绔子弟。
他生母是柳氏,在宫家很不受宠,为让宫宝舟出人头地,明里暗里教训过他无数回,只想让他改邪归正,考取功名,好在朝中谋个差事。
可宫宝舟硬是不改顽劣性子,还大放厥词要做京中一霸,没承想最后成为京中一霸的不是他,而是小胖墩宫伯玉。
从晏青枝进门到现在,他一直看着她,倒不是她生得好看,而是她一举一动都让他觉得莫名熟悉,好像在哪里见过。
宫宝舟淡淡收回视线:“慕院长放心,我这就去。”
李青倒是在殿上,听到胡彦于和晏青枝都要他作证,面色微微一凛,犹豫片刻才走出人群。
慕尚卿最先看见他,冲他招手示意:“李青,既然你在,那就说说昨日你和陆夫子到底看见什么,事无巨细,一一说来。”
胡彦于怕李青说不清楚,抢先说道:“李兄,你快告诉他们我昨晚是如何的狼狈,要不是你们请大夫来,我恐怕还要昏睡好几日!”
李青神情复杂的看向胡彦于,又忽的挪开视线:“回院长的话,我确实看见胡彦于身上有伤,还有字。大夫看过后,也说他是脖间受过重击,才会昏迷不醒。”
是,他是看见了,可胡彦于和晏青枝之前发生过什么,到底谁对谁错,就一概不知。
杨铁花慌慌张张来寻他们帮忙时,曾提过晏青枝是被胡彦于绑走,但等到地方,他们还没进去,就被她赶出来,根本没看见屋子里的情况。
再然后,国师大人就出现,和晏青枝还有胡彦于独处一阵后,便带着她离开男子学舍。
李青不想冤枉好人,也不想助纣为虐,在陆夫子还没赶来之前,就直言说出知道的一切。
胡彦于最初还满怀希冀,可听到李青不偏不倚的陈述,心情瞬间跌到谷底。
该死!要是陆夫子也这样,自己就完了!
和胡彦于的慌张不同,晏青枝从始至终都淡定如常,等李青说完,便淡声开口:“是,我是打晕了胡师兄,因为我想活着,想清清白白的活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