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错,晏青枝看见了舒阳,尽管他易容又换装,还是被她一眼认出。
他五官硬朗,和周国人差别很大,易容过后,脸部线条还是很突出,有明显的违和感。
他身材也偏高偏壮,一双手格外细长,长到合在一起就像把小蒲扇。
晏青枝躲在树荫下,观察着蒹葭苑花船的动静,舒阳进去后,花船不再前行,隔段时间就会出来透气的男男女女也闭门不出。
这状态肯定有问题。
她拧着眉,一想到舒阳侮辱性的将自己卖了五两银子,心里的怒气就不受控制的往外窜。
在蒹葭苑里,如果宁孤没有及时出现,自己要么背上一条人命,要么被教化,要么已经死了。
这男人脸真大,还敢心安理得的逛花船!
晏青枝想了想,就站起身,准备雇一艘小船过去看看。
可等她走到码头,刚和船家说好价格,一个黑衣打扮的男子就朝她走过来,察觉到她要上船,立刻加快速度。
晏青枝心头一堵,慌忙爬上船:“船家,快开船!”
船家怕惹麻烦,想多一事不如少一事,可一摸钱袋里的银子,心一横就撑船离开。
但因为他的迟疑,黑衣男子已经跑到跟前,一个起落跳到船上,又拔剑对准晏青枝:“你就是晏青枝?”
黑衣男子看着很年轻,五官俊朗,周身没有杀意,一双墨瞳却显得麻木不仁,没有半点光亮。
晏青枝不认识他,见他来势汹汹,顿时面带惊惧,小心翼翼退到船头:“这位公子,你是不是找错人了,我不是什么晏青枝……”
黑衣男子皱着眉头,上下扫了她一眼,从怀里掏出一张画像来。
晏青枝暗叹不妙,搞什么,自己竟然这么出名,还有人悬赏要她命?!
趁他看画像的间隙,她操起船桨就猛砸过去。
黑衣男子冷冷一笑,头都没抬,就稳稳接住船桨,又对比了画像和她的样子。
他缓缓开口,声音毫无起伏,却极其坚定:“你就是晏青枝。”
说着,他握着船桨的手一松,又屈指轻轻一弹。
船桨疯狂抖动起来。
晏青枝半个手臂都麻了,完全握不住,只能任由它掉在船板上。
“扑通”!
重物落水的声音响起。
原来是船家见势不对,跳湖逃走了。
因为没人把舵,小船失去方向,只能随波逐流,龟速往下游飘去。
眼见小船离蒹葭苑的花船越来越远,晏青枝不由沉了脸,“这位公子,我和你无冤无仇,为什么要杀我!”
黑衣男子忽的笑了,面上还带着讥讽的嘲意:“谁说我要杀你。”
晏青枝满脸黑线,总觉得他看自己的眼神带着赤裸裸的轻视和侮辱,一上来就亮兵器,还气势汹汹的,不是要杀她,那是要干嘛!
闹着玩?!
她瘪了瘪嘴,“那你要干什么,别说你这剑只是个装饰品?”
黑衣男子神情寡淡,动作潇洒的收回剑:“想问晏姑娘几个问题,问完,就放你走。”
晏青枝生生压下一口怒火,问个问题搞得像仇家寻仇,这男人脑子有病吧!
她没好气地看着他:“那你说说看。”
黑衣男子淡淡嗯了声,又看了看天色:“舒阳在哪里?”
晏青枝脸上瞬间乌云密布,看他的眼神也带着指责,他在哪儿,就在这通天河上!
她深吸口气,努力让自己不崩溃:“你是谁,找他干什么?”
黑衣男子偏过头,完全无视晏青枝,很不耐地说道:“少废话,我问什么,你就答什么!”
那她还真就不说了!
晏青枝摇头,又一脸无辜地看着他:“很抱歉,我真的不知道舒阳在哪里。”
黑衣男子明显不信,眼神一冷,身子就动了。
晏青枝早有防备,在他出手的刹那,就跳进通天河。
虽然她畏水,可要面对一个阴晴不定随时可能拔剑相向的疯子,她宁愿拼一把。
一入水,窒息感就袭来。
晏青枝拼命往上游,可身体就像灌了铅一样,不断往下沉。
她憋着的一口气,也渐渐消耗殆尽。
很冷,冷到她慢慢失去意识……
噼里啪啦,烟花炸开的声音在耳边响起。
晏青枝艰难睁开双眼,就看见头顶被烟花渲染得五颜六色的河水,还有一道朝自己游来的白色身影。
是梦吗……
“姑娘,醒醒!你没事吧?”
“快拿件干净的衣裳来!”
很吵,好像有无数只蜜蜂在耳边嗡嗡作响。
晏青枝难受的闷哼一声,昏昏沉沉醒来,胃里就一阵反酸。
她推开身前的男子,哇的一声吐出来。
虽然先前吃了很多东西,可她一吐,也只吐出一些河水来。
晏青枝全身乏力,刚要起身,一只修长白皙的手就递过来一张帕子:“姑娘,擦擦吧。”
她瞳孔骤然一缩,视线顺着手往上挪,就看见一张略显苍白却十分硬朗的脸。
男子伸出手,在晏青枝面前晃了晃,一脸担忧地问道:“姑娘,你怎么了?还有哪里不舒服?”
晏青枝反应迟钝地摇头,眼神直勾勾盯着他。
阴差阳错的,自己不仅到了蒹葭苑的花船上,还被舒阳救下了!
她接过帕子擦起嘴,又借着舒阳的胳膊站起身,环顾一圈,就装作一无所知的样子:“多亏公子出手相救,我才能躲过一劫,公子一定要告诉我名讳,好让我日后上门答谢。”
说着,她又面露惊恐地看着围在船上的男男女女:“公子,这里是哪里?”
舒阳似乎笃定晏青枝认不出来自己,神情淡定自若,给她披了件外衣,就带着她往蒹葭苑客舱走:“姑娘放心,这里虽是蒹葭苑的花船,但没有坏人。我姓慕,你叫我慕大哥就好。”
“慕大哥……”
晏青枝低声叫了一句,就状似害怕地低下头,眼里却闪过一丝暗光。
她在装,舒阳也在装。
不过是一个装柔弱,一个装绅士。
只是,晏青枝怕舒阳趁着没人就会对自己下黑手,走了几步,就手扶额头低呼起来:“慕大哥,我好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