蓝玄机正要歇下,帐外忽然响起了温玉言的声音。
“前辈,我能进来吗?”温玉言问到。
蓝玄机披了件衣,说,“进吧。”
温玉言走了进来。
“这么晚了,怎么还不歇息?”蓝玄机好奇问到。
“前辈。”温玉言也不拐弯抹角,直接开门见山的问他,“您和十五是不是有什么事瞒着我?十五她脸色那么差,是不是同我有关?”
“没有没有。”蓝玄机一听马上,下起了逐客令道,“时候不早,我要歇了,你你赶紧走吧。”
“前辈,劳您告知。”温玉言迫切的看着他。
“我真是服了你们了,一个让我别说,一个非要我说,唉!”蓝玄机叹了一气,在温玉言坚持不懈的逼问下,最终还是和盘托出。
“多谢前辈告知。”温玉言道了声谢,转身离开了帐中。
看着他离开的身影,蓝玄机心想,十五小丫头,你可别怨我,不是老朽没有信守诺言,而是老朽没有同意你啊。
他笑了一笑,回榻上睡起了大觉。
温玉言来到了十五的帐边,小心的掀开了一点窗帘,只见十五坐在桌前,拆掉了手上的布。
她服下了瓶中最后一颗药,那熟悉的疼痛又再度袭来,只是这一次比之前似乎更痛了些。
十五艰难的回到了床榻上躺下,想以此来缓解些许,可根本无济于事,疼痛致使她翻来覆去,她不想呼出声,紧咬着牙关,手死攥着被褥。
而后,她又从床榻上起来,想回到桌边,可踉跄了两步,便摔在了地上。
“十五!”温玉言忍不住一下冲了进去,跑到了她身边。
看到温玉言十五一惊,赶紧扭过头去不想,让他看到自己现在这副样子。
“王爷,我没事,只是肚子有点痛。”十五词钝意虚的说。
“十五。”温玉言道,“前辈都跟我说了……”
他说,十五为了给自己化药,每日要经历一次针刺之苦,原来都是真的。
温玉言拉过她缠着布的手,手臂上都是伤口。
“十五,你真的没有必要,为我付出这么多。”温玉言心疼的同她说。
十五收回手,勉强笑着说,“没事的王爷,只是看起来可怕,但其实一点儿也不疼。”
说着她再次起身,却又在最后一步,摔在了地上,她攀附着桌脚从地上爬了起来,然后用桌上早已准备好的刀,重新割开了一道伤口,将血滴入杯中。
“十五。”温玉言想阻止。
十五满头大汗的祈求道,“王爷,这已是最后一步,不要让我之前的一切,功亏一篑。”
温玉言只能收回手,心如刀割的看着她疼痛不已,却还在强行忍受的样子。
好不容易滴满了一杯血,十五早已精疲力尽,但看到旁边一脸内疚和担忧的温玉言,撑着桌面虚弱的宽慰他,“王爷,别担心,就这一次了,您的毒就可以彻底解,而我也不用再服这药了,其实也没多疼,真的。”
温玉言什么话也说不出来,从自己身上撕下了一块布,小心翼翼的为她缠上手臂包好伤口。
“王爷,我真的不疼……”十五怕他不信,又强调到,歪头打量他的表情。
温玉言却骤然将她拥入了怀中,十五心中大骇离开想远离,后脑勺却被按住,迫使她的下颌磕在了他的肩上,脚微微的垫了起来。
“以后,不许,在做这样的傻事。”
温玉言闷闷的说到,尾音带着些哭腔,眼眶又湿又红。
都是血肉之躯,怎么可能会不疼呢?
温玉言怎么可能不会知道,她只是在安慰自己罢了。
他紧紧的抱着她。
她抬着自己的手,整个人都愣在原地,不知所措,要知道他可是最讲礼数的人,眼下却全然不顾男女之别,这叫十五很是出乎意料……
温玉言服下最后一贴药后,体内的毒也算是彻底解了。
可是十五脸色,却一直不是很好。
“她失了那么多血,自然会脸色不好。”蓝玄机回答温玉言。
温玉言又追问,“那如何能让她,身子好些?”
“我给她开的药,便能生血养神,但若是再配上鱼汤,那就再好不过了。”
“鱼?可这里哪里会有鱼……”温玉言想着外头的荒漠,莫说鱼就算是是水都难见。
蓝玄机言,“我倒是知在有一处,倒还真有鱼,就是那地方太过危险了。”
“在何处?”温玉言一听赶紧追问。
“我说了,很危险。”蓝玄机怕他没听清,又着重的说了一遍。
但温玉言还是迫不及待的问,“多谢前辈提醒,但我还是很想知道,劳烦前辈相告。”
“好吧。”蓝玄机把地方告诉了他。
看着他离去的身影,蓝玄机端起面前的碗,喝了一口酒,笑着自语,“情这一字,当真是妙不可言呐……”
温玉言来到了蓝玄机说的地方,这才知他为何说太危险,原来有鱼的小潭在峭壁的下方,若有不慎跌下去便是粉身碎骨。
他见此便转身打道回去,随后又拿着一捆绳子回来,他将绳子的一端系在了巨石上,然后顺着绳子慢慢往下爬。
突然,他落脚的一块石头骤然滑掉,好在他手快的攥紧了绳子,但身体还是重重撞上了石壁。
温玉言平复了下,继续往下爬,手上出了很多的汗,为了不手滑他只能往死的攥绳子,手上勒出了一道道青紫的印子,上去时更是被麻绳磨破了掌心,染红了绳子。
朝晨,十五被一阵香味引醒,在床榻上翻身一看,发现桌上放着什么还冒着热气,她下榻走近一看,居然是一锅鱼汤。
这里,居然还有鱼?
而且为何在我帐中?
十五诧异,拿一根银针试了试,确定没有毒后,她小尝了一口,太久没沾过荤腥,纵使这鱼汤什么也没放,她也觉得鲜美无比。
“不管了,放我帐中,那就是我的了。”十五坐下准备吃,但又想到什么,又起身端着碗走了出来。
她跑到了温玉言帐中,开心的同温玉言说,“王爷你看,也不知是谁,给我们送了碗鱼汤,您快吃吃吧!”
温玉言一愣,心中感叹,果然,有什么好的事,十五总是先想着自己,明明方才他都瞧见,她那么想吃,可是她还是端给了自己。
他摇了摇头,说,“我不爱吃这个。”
“我记得王爷您,不是喜欢吃鱼的吗?”十五不解。
温玉言道,“我喜欢,但我不喜欢蛮疆的鱼,太腥了,你吃。”
“这样啊。”十五想温玉言怎么这个时候还挑,果然是个讲究人,“那我便去吃了啊?”
“嗯。”
十五端着鱼汤,开心的又回到了自己的营帐,美滋滋的喝了起来,觉得自己捡了个大便宜。
后来又下人陆续给她端鱼汤,她以为营帐中人人都会有,也没太多想。
只到为温玉言整理营帐的时候,她发现了那根血迹斑斑的绳子,那一刻她才知道原来鱼,不是人人都有的。
她将绳子放回了原处,也没有去问温玉言,她想他应该是不想让自己知道的。
十五坐在沙丘上,双手撑着下颌,看着天叹了声气。
因为温玉言的好,她的心里很沉重……
隔天,温玉言又见她端着鱼汤而来。
“我说了,我不喝鱼汤。”温玉言同她道。
十五语气带着祈求的意味,说,“王爷你帮帮我吧,这些天日日有鱼汤,我都要喝吐了,但又不好意思拒绝旁人的好意,偷偷丢掉又太暴殄天物了,所以……”
“你不想再喝鱼汤了?”温玉言问。
十五点头。
“好吧……”温玉言见她脸色也恢复了,点了头,拿过她手中的碗,帮她吃了起来。
十五低头一笑,但笑中有包含了许多,未明的东西,仰望着他的眼神,透着丝丝歉意。
她不想再吃鱼了,温玉言也就不去抓了。
几日后,温玉言拿着一根干树枝,练着剑法。
十五在一旁静静看着。
忽然,温玉言感一阵杀气袭来,他一个侧身当即,躲过了而来的剑锋。
他顺着剑看去,发现攻来的人,居然是蓝玄机。
“蓝前辈?”温玉言错愕。
蓝玄机没有说话,又一招向他攻去,温玉言赶紧闪躲。
“前辈您这是做什么?”温玉言一边躲,一边迷惑的问,他不明白好端端的,蓝前辈为何要攻击自己。
而蓝玄机则一面攻他一面说,“一直躲作甚,向我攻来,让我看看你是如何,杀了那些雷辛士兵的。”
温玉言听此,只好向他攻了过去。
可惜没过几招,温玉言手中的棍子便被他斩断,剑尖直指着他的咽喉。
“你败了。”蓝玄机道。
温玉言心中有些不服,说,“前辈的是剑,而晚辈手中,不过是根弱不禁风的干枝罢了。”
“是吗?那我们交换。”蓝玄机将手中的剑忽然抛向了温玉言,从地上踢起了一根干枝接住,又向他攻去。
温玉言拿剑赶紧抵挡,然后朝他刺去,蓝玄机先守,又很快转守为攻,打的温玉言节节败退。
顷刻,只见温玉言手中的利剑,竟然被蓝玄机手中的干枝,给打断了!
干枝的头,再次抵上了温玉言咽喉,温玉言震惊的看着手中的断剑。
“怎么会……”温玉言不可思议。
蓝玄机放下了手中的干枝,同温玉言说,“手中有力,干枝亦折铁,心中有力,烂泥可上墙,当你自身已登峰造极时,就会发现,世间万物都能成你,最无敌的武器。”
心中有力……
“原来如此。”温玉言抱拳致谢,“多谢前辈提点。”
蓝玄机又忽问起十五,“十五小丫头,你说,剑,是用来做什么的?”
“解除威胁,剿灭敌人。”十五不假思索回。
蓝玄机点了点头,没有什么表情,又看向温玉言道,“那不知王爷觉得,剑的意义,在何处?”
温玉言想了想,回,“护。”
“护?”
“嗯。”温玉言道,“护,护亲,护友,护己。”
蓝玄机展颜一笑,高兴的说,“好一个护字!”
“温玉言。”蓝玄机忽然很严肃的问他,“若我说我愿收你为徒,你可愿拜老夫为师?”
温玉言顿时一怔,内心吃惊无比,要知道蓝玄机从未收徒,当年连父皇都有意拜他,软硬兼施,他都不肯收下,现在却说要收自己为徒?
他觉得自己,也许是听错了,这怎么可能!
“前辈,这是在说笑吧,在下一无所有,只是个被朝廷遗弃的人,怎配得上做前辈的徒弟。”温玉言不自信道。
“老夫收徒,向来只看人。”蓝玄机抚着自己的胡子笑道。
“那为何前辈要选择我?”温玉言不明。
蓝玄机回,“曾经,老夫的先生,也曾问过方才的问题,你可知我是如何作答的?”
温玉言摇头。
蓝玄机笑言,“你所答便是我所答。”
温玉言惊讶,自己居然是和前辈,回答的一样的!
“所以,你可愿?”蓝玄机再次复问。
温玉言直言,“我当然愿意!”
“那,还不拜师?”
温玉言这才反应过来,赶紧向其跪下,抱歉郑重道,“弟子温玉言叩拜师傅。”
说着,他重重磕了下去。
蓝玄机满意的点了点,对他说,“从今日起,你温玉言便是我蓝玄机的徒弟,你记住,老夫无法像其他师傅一样,给予自己的徒弟,权利地位和财富,但老夫能给予的,也是他人所不能的,往后待你学成,也定不要忘了今日之言,要时刻想清楚,你手中之剑,是应指着前方的敌人,还是身后的弱者。”
“是,弟子谨遵,师父教诲!”温玉言凝重又庄严的回到。
十五替温玉言高兴笑了起来。
后来蓝玄机便开始授于温玉言,剑术和其他东西,温玉言也没有辜负蓝玄机,学的很快,让蓝玄机心中甚是满意。
温玉言练着剑术,十五为一旁看着的蓝玄机添茶水。
“十五小娃娃,要不你也拜老夫为师好了。”蓝玄机同十五笑道,“虽然你习不得剑术,但老夫的医术,你倒是可以学上一二。”
“多谢前辈好意,但十五说过,十五已有先生,不能再拜二师。”十五婉拒。
蓝玄机遗憾的叹了口气,又言,“老夫倒是挺好奇,你师傅究竟是何许人也,让你如此死心塌地。”
“家师,是个普通的,固执的老人。”十五笑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