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潇然,你到底找到小哭包了没有?”司徒流萤急躁的走来问到。
楚潇然摇头,说,“没办法,蛮疆太大了,而且我发现还有批人,也似乎在寻温玉言的下落。”
“不会是皇后的人吧。”司徒流萤顿时紧张,着急的推搡着他,“你快点想办法啊。”
“好好,我尽快。”楚潇然起身扶着她坐下,言,“你放心,我一定会想方设法找到温玉言,但在此之前你也要好好照顾自己,要知道你现在已经不是一个人了。”
司徒流萤低头摸了摸,自己微微凸起的小腹,点头,又担忧的说,“那你一定要快些,我听说那边环境很是恶劣,处处白骨成堆,我担心小哭包他……”
“放心吧,我会的。”楚潇然向她保证道。
十五拿着沾了水的帕子,擦着温玉言额头的汗,又擦了擦他的手,然后小心翼翼的放入毯子里。
看着依旧昏迷的温玉言,十五觉得自己越发不像自己了,她向来追求付出和回报等同,从来都不会做太过吃亏的事情,及时止损是她一直以来的惯用。
可这一次,她发现自己出格了很多。
一直以来她试图改变身边的这个人,然而她现在才发现,自己好像也正在被身边这个人所改变……
耳边响起了母妃的遗言,他好像又回到了被处决的那日,母妃躺在自己的怀中,他拼命的捂着她的伤口,可怎么也堵不住那源源不断的鲜血。
母妃,不要……
“不要走!”
温玉言顷刻从床榻上坐了起来,他喘着粗气低头坐了很久,待呼吸渐渐平复才抬头,缓缓环顾四周。
他扶额,才知方才一切不过是一场梦,可却也是真的梦,他多希望此刻才是梦,待自己醒来,自己还是那个被人人唾弃的王爷,住在自己破旧的王府,至少母妃还在。
那人人都不想过的前半生,却是他为数不多的美好回忆。
可惜终究是回不去了。
温玉言看向昏暗的四周,他的人生总是这样,与孤寂为伴在黑暗中踽踽独行。
天边的乌云散去,温玉言的帐篷些许明亮了些,一束阳光穿过帐篷的破洞落入了帐篷里。
温玉言起身走下了榻,缓缓来到了其前,抬手阳光落在他的掌心。
生逢乱世,即使命运如蝼蚁,但仍有人心想光明……
这时,十五从外走来,掀开了帐篷的帘子,一大片阳光扑面而来,照亮了温玉言的脸庞。
面对忽然醒过来的温玉言,十五一时没反应过来,愣在了门处。
“十五……”温玉言轻唤了声,在阳光下对十五微微一笑。
“王爷!”十五回过了神来,赶紧跑到他面前,激动的说,“你,您终于醒了!”
她一时手足无措的连问,“王爷,你眼下可有何处不适?有没有哪里疼?有没有哪里很难受?”
“我没事,都很好。”温玉言含笑柔声回。
十五放心了些,又关切的说,“王爷,您大病初愈,还是赶紧歇着吧,别一直站着。”
“好,你扶我回去。”温玉言道。
十五点头,伸手握住了他的手臂,搀扶着他回到了床榻上。
“十五,这里是何处?”温玉言相问。
十五回,“回王爷,这里是罗征的营地。”
她将遇到蓝玄机的事情,就轻避重的大概同温玉言说了一遍。
“想不到罗征居然肯收下我。”温玉言有些意外。
十五言,“大概是因为看在,蓝前辈的面子上吧。”
“我可没这么大面子。”这时蓝玄机忽然走了进来,笑道,“罗征这个人,脾气就入茅房的石头,又臭又硬,他若自己不愿收下你,他都能把你当我面,从这里丢出去。”
十五见他手中拿着针包,想着他该不是又要给温玉言施针吧?
之前他昏迷着,倒还好,但现在他清醒了,褪下衣物别说自己不好意思,恐怕就连温玉言自己也会尴尬。
于是避免这种尴尬,十五随便找了个理由,先溜走了。
而她也猜对了,蓝玄机确实要给温玉言施针。
蓝玄机将他身上的银针,一根根拔出,道,“好了。”
“多谢前辈。”温玉言穿回衣物,同他道,“这些日,有劳前辈为在下费心了。”
蓝玄机一边将针包卷好一边笑回,“你啊,最该谢的不是我,而是十五那个小娃娃,她可真不是一般的厉害,用一个女子的身体,愣是背着你在沙地走了三天三夜,还……”
蓝玄机忽然想起十五的交代,赶紧闭上了嘴。
温玉言觉得他话好像没说完,问,“还什么?”
“没,没什么,现在你呢,毒还没有清除完,需要好好的歇息。”蓝玄机转移话题说到。
温玉言又问,“前辈,我的事,您应该也知道了,所以您为何愿帮我?”
“在老朽的眼里,从来没有什么好人与坏人,只有活人和死人。”蓝玄机意味深长的笑回,起身离开了房间。
随后蓝玄机进了罗征的营长,坐在了他对面,顺手便给自己倒了碗酒。
“这么多年了,先生还在找那个人吗?”罗征笑言。
蓝玄机咽下了口中的酒,摇头说,“不找了。”
“也好。”罗征道,“其实我一直觉得,先生应该早些放弃,毕竟这世间怎么可能会有那种人。”
“放弃?”蓝玄机笑了几声,说,“老朽说不找了,并非是放弃。”
“不是放弃?莫非先生还真,寻到了武学奇才?”罗征意外,忙问,“是何人?”
罗征笑道,“这不带来给你瞧了嘛。”
“你是说那个婢女?”
蓝玄机言,“那女娃娃确实天资聪颖,可惜她在武上,却是资质平平。”
“不会是……”罗征难以置信,“可他看起来,一点也不像。”
“但他一个人,在身中五毒丹的情况下,还能屠杀十多个雷辛士兵,老朽的眼光向来不会错的,他就是老朽要寻的那武学奇才,而且也是你我等待多时的,那一颗万中无一的紫薇星。”蓝玄机愉悦的说着,语气十分肯定。
罗征却质疑,说,“我才不信,那看起来手无缚鸡之力的人,会是我等的紫薇星。”
蓝玄机低头倒酒,笑而不语……
凤乾宫中,贤仁听着小曲儿,心情甚是欢悦。
她看向赤林笑道,“你的计很好,一下为本宫除去了心头的两根刺,立了大功,本宫要赏赐你,你可有所求?”
赤林跪下言,“属下想从今往后,跟随娘娘。”
一旁的长孙霏霏目光错愕的看向他。
“你要跟着本宫,那你的长孙主子,可如何是好?”贤仁饶有兴趣的说到。
赤林冷言,“一直失败的人,不配为我赤林的主子。”
贤仁一笑,说,“你上前来。”
赤林没有犹豫的在贤仁的美人榻边跪下。
贤仁挑起他的下颌,靠近他的脸,从他的眉眼看到嘴唇,勾唇一笑,语气轻佻的说,“长得倒是越发俊了,既然你如此诚心,那本宫便如你所愿。”
她凑到赤林耳畔,言,“这般你可欢喜?”
“荣幸之至。”赤林回。
贤仁一笑,看向长孙霏霏,得意的说,“霏霏,本宫知你向来偏爱此人,但你也瞧见了,是他执意要侍奉本宫,所以你可莫要怨本宫抢了你心头所爱啊。”
长孙霏霏看着他们亲呢暧昧的举动,面上风平浪静,可心中却犹如刀绞般的疼痛。
隔天,她寻赤林,找到个独处的机会。
“赤林,你到底想做什么?”长孙霏霏开口质问。
赤林道,“郡主不是见了吗?又何须再问,属下想找个往上爬的机会罢了。”
“不,你不是这样的人。”长孙霏霏不信他是为了地位,而会不择手段献媚之人,她扯住了他的袖角问,“你是不是有什么事,在瞒着我?”
“我为何不是这般人?”赤林反问。
“因为你说过,你爱我!”
“是啊,我爱你……”赤林握上了她扯着自己袖角的手,对她微微一笑,又说,“你们女子不就爱此言吗?即使我已经说倦了,但为了讨主子开心,也要装作无比真诚的模样,不过现在,我终于不必再对你,逢场作戏了。”
他扯下她的手,干脆甩开。
“逢场?做戏?”长孙霏霏宛如当头一棒,曾经的那些风花雪月,她视作此生最快乐粉时光,倒头来居然只是一句逢场作戏?
“我一直觉赤林哥哥你又呆又傻,原来最傻的那个人其实是我自己……”长孙霏霏看着他冷如寒冰的目光,自嘲的笑了起来,是啊,像自己这种女子,谁会爱呢?
她曾庆幸,即使自己跌落泥潭,破败又肮脏,还有赤林哥哥会一如既往的爱自己。
可现在看来,原来只是她的一厢情愿,人们都向往美好,尤其还是像他们这种,在黑暗中挣扎求生的人,哪里还会爱上黑暗?
“很好。”长孙霏霏对赤林笑言,“那我祝你,在新主子手下,能够飞黄腾达,官运亨通。”
她看着他后退,缓缓转过了身,不再看他,往前而行,一步,一泪……
荒野倾覆山川,人间降落霜海,温玉言负手立在沙丘上,注视着皎皎月光下的横荒,青发飘动在萧萧夜风之中。
十五走到他身边,相问,“王爷想好,接下来的路,要怎么走了吗?”
“我想复仇。”温玉言捏紧了拳头,愤恨的说,“我想让贤仁等人血债血偿!”
“那便这般做吧。”十五没有迟疑的赞同到。
温玉言却有些犹豫,反问她,“十五,你当真想好,要继续跟着我?”
“从十五第一次见到王爷起,十五便做好了一辈子跟着王爷的决定。”十五转身面向他,“王爷……”
温玉言只见她,缓缓跪在了自己脚前,右手掌心,压在了左手手背上,抬起,目光坚毅,语气郑重道,“十五,愿效忠王爷,追随一生,至死不悔!”
蛮疆的风沙吹不倒屹立的白杨,就像皇城的权野毁不掉十五的坚定。
温玉言震撼,他从未想过,这世间会有一人,在自己困于淤泥,爬都爬不起来的时候,也依旧毅然决然的选择自己……
他俯身将十五从地上拉了起来,看着她温玉言的心里,总是升起一股不知名的情愫,是他从来都没有体会到的感觉。
“十五。”温玉言启唇想说什么。
十五却忽然道,“哎呀!都这个时候了,我得给您煎药去了。”
“王爷,外头风大,你赶紧回帐吧,我就先走了。”十五一面往回跑,一面叮嘱温玉言。
温玉言无奈摇头,又颇为宠溺的笑了起来。
他听从十五的,回到了帐中,开始慢慢筹谋起,往后要做的事情。
过了会儿,十五端着药,走了进来。
“王爷,药好了,您赶紧喝了吧。”十五将药递给他。
他接过,看了眼她的右手,问起,“十五,你的手怎么回事?”
从他醒来,便看到她的右手,总缠着块步。
“这是防烫的,这样端药的时候,就不会烫手了。”十五解释。
温玉言说,“往后我自己来煎药吧。”
“这怎么能行,王爷您余毒未清,不可操劳,煎药而已又不累,十五来做便好了,而且蓝前辈说此药,乃是秘方,不可让第三人知道的,所以王爷……”十五一脸为难。
温玉言知道她言下之意,便道,“那就有劳你操劳了。”
“无妨,这是十五分内之事。”十五又提醒,“王爷赶紧把药喝了吧。”
“嗯。”温玉言仰头将手中的药一饮而尽。
见他喝完,十五便拿过他手上的空碗,说,“天色不早了,王爷早些歇息吧。”
她转身欲走,可温玉言忽然,拽住了她的手。
“王爷,怎么了?”十五不明所以。
温玉言疑惑,“十五,我怎么觉得,你的脸色越发的差?”
“近来夜间有些难眠,不过蓝前辈已经为我开过药了,过些天我的脸色便会好,王爷您不必为我担心。”十五笑回,又再叮嘱,“您赶紧歇息吧,十五就先退下了。”
她从他的手中挣脱,走出了营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