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和秋儿当年感情已经很好了，既是两情相悦，自然是会给你们赐婚的。”皇后有些激动地说着，可说完想起这些事情还由不得自己做主，不由转头看向皇上，脸上的笑容有些忐忑：“皇上，你应该会给他们赐婚吧。”

皇上之前一直没有说话，这会子低沉的声音道：“所求不过这一件事，答应又何妨。”

一切倒是进行得很顺利，莫桑心里的感情却越来越奇怪，看着眼前的皇上，心里是有些恨得，可那恨意也确实减少了许多，再没办法如从前一样，真真切切去恨这一个人了。

皇后脸上舒展出一个放松的笑：“桑儿，你听见了，你皇上姑父已经答应了你。”

“嗯。”明明心中是有些动容的，莫桑非要装作冷淡的样子。

皇后又重新看了看旁边的皇上，轻咬着唇，好似下定了决心才开口：“皇上，我好不容易才看到小烨，不知可否与这两个孩子单独聊一聊。不管怎样，姐姐去世了，我现在是他们唯一的长辈。”

皇上在很认真地考虑着，过了半晌，没有直接开口同意，只是起身准备往外面走去。

屋子里只剩下几人，气氛却一下子改变了许多。没有皇后的架子，尊贵，只是寻常的长辈，拉着自己的两个侄儿还有他们所喜欢的人坐在一旁，聊着最简单的家常。

“小烨，你一个人在外面这么久，过得还好吗？”

“我有一个师父，父亲离世后照顾了我许久，后来我在夜国太子的府中给太子做事，一切都还算过得不错，没有什么可忧虑，姑姑可放心。”与莫桑想必，秦烨说话倒是礼貌很多，可听在皇后耳中却觉得有些生疏。

可又能如何呢？这孩子失散那么久，自己也不曾在他身边照顾过，就算生疏也不过是最寻常的。皇后这样想着，赶紧笑着问道：“讲讲你和平安的事，桑儿之前说过，姑娘的名字是叫平安对吧？”

平安只能从皇后的眼神看出来两个人谈到了自己，至于两个人究竟在说什么却是不清楚，只能笑笑，努力表达自己的善意。

可看秦烨有些犹豫的样子，平安忍不住拍了秦烨一下，轻声问道：“方才皇后是不是提到我了，说什么了吗？”

未待秦烨回答，莫桑已经开口：“方才姑姑在询问你们相识的事情。”

难怪秦烨犹豫，这些事情，道与长辈总归是不好意思的，可看着皇后一脸期待看着两个人的模样，平安终是不忍，看着秦烨道：“既然姑姑想知道，你讲与她听便是。”

听了平安的话，秦烨点了下头，这才将事情道了一遍。

秦烨原本就是男子，要他讲故事本来就有些为难，故事讲得不甚详细，只是个大概。皇后和莫桑都是第一次听，既然秦烨讲的不够好，却仍然觉得有趣。素秋倒是第二次听了，但讲述的两个人不一样，感觉也不一样，同样听得滋滋有味。

平安虽说听不懂秦烨说的话，可看着秦烨脸上各种表情交替着变化，似乎已经能够从中感觉到往事的一幕幕，心中只洋溢着幸福。

听完秦烨的故事，皇后倒是极好的兴致，又给几人讲述了许多事情，有趣的，关于两人父母的，统统道了一遍。平安听不懂，秦烨就很贴心地在一旁一直翻译着。

有时讲道秦烨小时候的事情，平安总觉得格外有趣，笑脸遮都遮不住。

一切都已经说开，皇后自然要给平安和秦烨安排自己的房间。只不过这东海皇宫的房间并不多，且东海的人都有属于自己的家，皇后好不容易给两人找到的一个最大的房间也只有莫桑房间的一半。

“你们现在这里住着，等之后我跟皇上说说，重新给你们建一个大的房间。”皇后笑脸盈盈看着两个人说道。

似乎察觉到皇后意下所指，秦烨抿了抿唇：“姑姑，我们并不会在这里长住，这房间已经极好。等参加完莫桑的婚事，我们应该就要回去了。”

虽然心里已经有些预感，可听到这话从秦烨口中说出来，皇后总归有些失望，认真地看着秦烨问道：“你们要回去？为何不在这里住下，这里可以是你们的家，而且桑儿也在这里，难道你们兄弟又要分开吗？”

秦烨有些为难，却很坚定着道：“我们有事情要处理，必须回去。而且，我之前答应过平安，等这些事情处理完，会陪她过她想过的生活。莫桑他已经长大了，自然懂得照顾自己，我这个做哥哥的，只要知道他过得好就足够了。我也相信莫桑他会好好照顾姑姑的，请姑姑原谅我不孝。”

才重逢，却即将又要面对分离，皇后的心情跳跃得有些厉害。可看着秦烨那么坚决的模样，又望了望身旁的平安，皇后终究将心里的话憋了回去，只说：“好，你们照顾好自己就行，记得不时回来看望姑姑，如果有孩子了也要抱来给姑姑看一样，可好？”

秦烨愣了一下，皇后说的这些原本平常的事情对他们而言却似乎不可能，可方才说那些话皇后已经觉得难过，秦烨如何忍心再把真实的情况说下去，只能暂且答应了一声“好”，以便让皇后放心。

安置好了两人，皇后这才离开。这房间虽然不大，但不同于莫桑房间的那么冷漠，整个氛围却很温馨的。两个人待在房间里，秦烨忽然开口问道：“你喜欢这样的房间吗？若是喜欢，以后我们自己的家也布置成这样。”

平安在进屋的第一眼，其实已经喜欢上了自己，现在秦烨又问了这问题，自是不假思索地道：“嗯，我很喜欢这样的房间，虽然不大，但更有家的感觉。如果以后我们有自己的家，我们两个人一起动手布置如何？布置成最温暖的家。”

平安一脸期待地看着秦烨将这句话说出来，等着秦烨的回答。

秦烨扬起嘴角，认真道：“不是如果，是一定，我们会有自己的家，我会和你一起布置我们的家，我们会在家里有第一个孩子，会一起看着孩子长大，然后一起老去，不知夫人可满意？”也不过是第二天一大早，忽然有人敲门，是皇上专程派人过来请秦烨，似有事想与秦烨想谈。秦烨心里虽然有些疑惑，却还是笑着点头应了下来，又回到房间将事情告知平安，让平安去找素秋，自己这才跟着来人离开。

那人将秦烨带到了宫殿之上的空地，皇上正站在那里等着自己，四下无人，看来是有要事相谈，这是秦烨的第一反应。

只是将秦烨带到这里，那人很快离开。

皇上看着秦烨，开口似乎有些困难，却还是从口中硬生生地挤出一句：“小烨。”

记忆中其实也有皇上的身影，虽然总是一脸严肃，但唤自己名字的时候却似乎是温柔的，秦烨愣了片刻，也从嘴里吐了一声：“姑父。”

不可否认，皇上在听到秦烨这句姑父的瞬间心里是感动的，皇后无所出，自己膝下无儿无女，只有莫桑一个小孩子，但他也能感觉到莫桑从小便已经开始对自己怀有一份敌意。莫桑小时候偶尔也会唤自己一声，虽然是很不情愿的，冷冷淡淡，长大后却几乎没有过了。所以，此刻秦烨的这句“姑父”在皇上听来便显得格外珍贵。

“莫桑他，已经很久没有这样唤过我了。”似是感叹，皇上无意识地将这句话说了出来，但自己又何尝不是，对着秦烨还能唤一句小烨，可看着莫桑，那句桑儿怎么也说不出口，似忽没有勇气一般。

秦烨也有片刻的沉默，这才道：“将心比心，或许有朝一日，姑父能再听到莫桑的这一声。”

皇上笑了起来，虽然有些自我嘲讽，但也充满着无奈。

秦烨却径直开了口：“姑父今日特意叫我过来，应该是有事想要与我说吧。”

“嗯。”皇上点了点头，昨天夜里，不知怎的，他竟然失眠了，就连莫桑想要行刺自己的那一日他都不曾这样过。可是昨日，往事种种一下子浮现在了脑子里，他是当真有些后悔，想过跟两人道歉，可又怕莫桑不肯原谅，或许连单独见面的机会都不会有，只能单独找来秦烨说那些自己想说的话了。

“我是一个很自私的人，一直以来只顾着想尽一切办法去夺得自己想要的一切，曾经对你们做了那么多的错事，竟然也不觉得愧疚。至于你的母亲，我那是总以为自己得不到的便该毁掉。可或许是年龄大了，也真的老了，竟然开始仁慈，想到曾经，我再无法那么安然自若，而且有一种害怕，总觉得他日在地狱见到他们都不知道有何颜面去面对。”

看得出来，皇上的模样很认真，在由衷地为自己从前所犯下的一切做着忏悔，没有结束，皇上继续说着。

“说来有些可笑，我在想如果没有当初那些事情，你们的父母双在，你们两个仍旧无忧无虑地长大，还会唤我一声姑父，或许让我教你们习武或读书。我还是装作很严肃，却还是教了你们那些东西，你们应该会佩服我，喜欢呆在我身边，我也可以感受儿女绕膝的幸福。”

说着，又觉得说不下去，皇上低下了头：“我也没想到，我现在开始羡慕寻常人简单的幸福生活。可惜一切都太迟了，我毁了你们，也毁了自己，永远失去了这种权利。”

眼前的人和记忆中的实在差别太大，听到那些话，秦烨的心也很难无动于衷，可是也无法云淡风轻地说出一句原谅的话，过了很久，秦烨才说：“这些事情已经过了，无论如何，也无法改变。但姑父你也不要太过介意，无论如何，当下才是最重要的。我和莫桑也只希望你能好好对姑姑，姑姑是真心喜欢你的。”

和秦烨说这些话，大概只是为了能让自己心里的愧疚少一些，皇上原本也没奢望过秦烨可以原谅自己，能听到秦烨的这些话，心里已经很满足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