直到两个人回到房间，莫桑的脸依旧还是沉着的，平安在一旁都不敢大声说话。没有多久，秦烨已经从密室上来，平安向秦烨使眼神，秦烨很快便注意到了莫桑的脸色。

“你怎么了？”秦烨走到莫桑身旁，小心翼翼询问道。

那一双眼眸，似深海，似黑夜，看不见底，不知过了多久，莫桑才开口回答道：“他答应将王位主动让给我。”

平安也有些惊讶，没有想到事情竟然是这个样子。秦烨却又问道：“你不想他将王位让与你吗？”

“不想。”莫桑摇头，“他曾经对我们做了那么多的事情，现在又何须在面前扮好人，是想赎罪？还是在我面前扮演好人？”

秦烨凝眉，思虑片刻才又继续：“所以你希望怎么做？当真杀了他？让姑姑守寡？”

莫桑犹豫了，心中开始摇摆，皇后一直以来都在尽力护着莫桑，这一点他又如何不明白？或许，是自己真的太偏激了，竟然从来没有想过自己的这个姑姑，再回忆起皇后今日的所做，那么坚决，如果皇上真的死了，或许自己也会从此失去这个姑姑。

“你不说话，因为你也知道不能杀他，对吗？”秦烨这会子开始了循循善诱。

莫桑缓缓抬起头，看着秦烨，眼神有些痛苦：“哥，我觉得心里很难受，好像不管怎么做都是错的，我不能杀他，可我又不甘心。父亲和母亲……”一提起自己的父母，莫桑有些哽咽，话再难说出来。

“如果父亲和母亲知道也不会赞成你这么做的。”秦烨开口，言语之间能够感受出来，比莫桑更为成熟和稳重。

莫桑将双手举起，掩在自己脸上，尽显纠缠，那声音轻轻的，若有似无，却在很认真地说着：“姑姑说皇上并没有我想象的那么无情，虽然当初他做了很多错的事，但其实已经后悔了，这些年面上虽然没有表现出来，却在尽自己所能偷偷地护着我。我不知道该不该相信。”

秦烨伸出手，贴在莫桑的胸口那里：“不要用脑子去想，要用心去感受，姑姑说的究竟是不是真的，你自己应该能感受出来。”

莫桑点了一下头，可眉头却还紧锁着，没有丝毫放松。

“不管是你成亲还是出去，或者昨日，他应该都是相信你的，也没有任何防备。如果当真在戒备你，他应该会对所有都有防备，就连你出去，想要调查你也不困难，不过事实似乎并非如此。”秦烨最后只说了一句自己所想的。

与莫桑不同，秦烨这么些年都不曾在这个地方成长，更多的只是一种旁观者的姿态，想较与莫桑，更能够理性地去看待这些事情。

“我。”莫桑又重新开了口，“我想自己冷静一下，先走了。”说完，从椅子上起身，从密室下去。

“你们今天，究竟发生了什么事情？”待莫桑离开，秦烨这才开口看着平安问道。

平安叹了口气：“其实我也不是很清楚，他们说的话我都听不懂。”尽管如此，平安还是将自己眼睛所看见的，尽量仔细地讲述了一遍。

秦烨听后只叹了一句：“原来如此。”

“莫桑他一个人，会不会有事？”莫桑的性格太过激烈，平安总觉得不太放心。

秦烨却摇头：“你不用担心，素秋也在下面。”

听到这里，平安才终于松了一口气。

“那现在呢，我们该做些什么？”所有的事情都和原先预料的不太一样，平安不禁觉得有些无措。

“先不要担心。”秦烨在一旁宽慰，“我听了你说的和莫桑之前所言，事情其实在向更顺利的方向进行，至少皇上知道了这一切，但似乎没有想要对莫桑做什么。现在更重要的应该是莫桑自己怎么去看待这一切，我们只管在一旁耐心看着就好。”

“嗯。”平安轻轻地点了下头，忽然看着秦烨问道：“烨，你当真不恨他吗？”似怕秦烨不知道自己所指，平安赶紧补充了一句：“皇上。”

秦烨微微挑眉，脸上的表情并不明显，更多的是淡然：“没恢复记忆之前，当真以为自己是孤儿，心里有师父，知道他是关心我的，也不觉得寂寞。这么些年，虽然有时真的很难，可总归已经熬过来了。偶尔也会期待自己有家人，会羡慕别人，不过遇到你以后，释怀了不少，以后我们终会有属于自己的家。”

“至于父母……”秦烨说着，似在认真地思考，半晌才道：“我现在知道他们是爱我的，并不是真的要抛弃我，我很感激，也是幸福的。而且父亲给我催眠，也是不希望我憎恨，父亲知道憎恨是这世间剧毒之物，我也知道，所以会照着他们期待的去做。”

听着秦烨的话，平安心里觉得很欣慰，径直拥住秦烨，靠在他耳旁，认真地道：“你说的对，我们以后会有自己的家，你不是一个人，你还有我，未来还有……”平安不好意思，声音不禁小了一些，“未来我们还会有自己的孩子，不会孤单。”

秦烨嘴角也绽放出笑容，将平安拉到自己面前，捧着平安的脸：“你刚刚还说漏了，我现在还有自己的亲弟弟，有你们，我已经知足了。”

平安似乎有些害羞，微微低着头，可脸上的笑容已经将自己的内心完全暴露出来，幸福，那么幸福。

正是两人温存的时候，忽然有什么敲响的声音，两人的第一反应是外面有人敲门，可忽又想起门响的声音并非这般，且那声音是在屋子里传来的。两人片刻才反应过来，应该是有人从地下室上来，这声音也不过是在试探、提醒而已。

将床边的暗门打开，素秋淡笑看着两人，平安赶紧伸出手将素秋请进来。

“莫桑他，怎么样了？”平安看着素秋问道。

素秋点头：“方才他刚下来的时候我当真被吓着了，不过现在看他的样子，应该是相明白了，所以才会提议让我上来叫公子下去。”

素秋说的很委婉，但平安明白，莫桑应当是只叫秦烨一个人下去，兄弟俩应该有事情要单独相商，所以就连素秋也被叫上来了。

“你下去吧？”平安淡笑看着秦烨，很多东西已经不需要说出来便可以明了了。

秦烨也是笑着的，点了一下头，往下走去。

“今天晚上我和你一起住这里，你应该不介意吧？”素秋开口问道。

只愣了一秒，知晓素秋的意思，平安赶紧笑着：“自然不介意了，未来……弟媳。”

平安故意打趣素秋，也着实让她得逞了，素秋脸通红，好不害羞：“你这嫂嫂倒是当得很自然。”

素秋原本是想打趣平安的，可是平安比素秋不同，现在也不过两人，平安倒是很从容地道：“你这嫂嫂不也叫得很自然吗？”

只一言，便又叫素秋微囧起来。

两个人开始说笑，素秋忽然开口：“那一日，莫桑跟我表白，我当真没有想到，整个人脑袋都是晕的，总觉得很不真切，像是做梦，却又是……连我做梦都不敢想的。”

“那你现在醒了吗？真切了吗？”平安说着，手轻轻了摸了摸素秋的头发。

“现在……”还在努力整理怎么形容自己的感受，素秋半晌才继续道，“那一日过后，我们倒是多了很多时间在一起。虽然他没有很多的话，但我知道，他已经在很努力地试着多说一些了，没有人的时候，他也会牵我的手。明明手很冷的，可被他牵着，似乎一瞬间就暖了起来。好像……开始一点点从梦里面醒过来了，也终于开始意识到，我们在一起了。”

“我可以感受得到，你很开心。”平安说着。

素秋脸上的笑容又更甚了一些：“不好意思，跟你说这么多，但是也只能跟你分享了，我希望可以有一个人分享我这份幸福。也想告诉我娘，但总觉得有些不好意思。”

“是我该谢谢你，可以跟我分享这些。”平安回答道，“不过如果你告诉龙姨，她一定更高兴。”两个女子聊得很开心，不知不觉就到了入睡时分。两个人心情都极佳，所以躺在床上也不过片刻的功夫，已经安然睡着，梦甘甜，唇微扬。

素秋习武，一贯早起，才刚刚从床上下来，平安的眼皮已经开始微动。

素秋微惊讶，看着平安有些抱歉地问道：“是我打扰你了吗？”

“没。”平安开始从床上坐起身，伸了一个懒腰，笑着道：“昨晚睡得很好，现在已经足够了。等会儿也不知道他们什么时候上来，还是早些收拾比较好。”

素秋比平安先一步收拾好，看平安正准备束发，忍不住开口道：“今天我帮你束发，可好？”

有一点惊讶，平安却立刻笑了起来：“求之不得。”

看得出来，素秋的心情真的很不错，所以连带给平安束发的时候脸上一直挂着满满的笑意，整个人从内而外散发着一种温柔。平安想起素秋之前的模样，两者相较着实有巨大的改变，心里自然也是颇感欣慰的。

正巧，暗室的门也开始响了，知道是秦烨的莫桑，两人会心一笑，素秋过去将门打开。

两个人从暗室出来，抖了抖身上的灰，莫桑脸色看起来也好了不少，还主动看着两人开口问道：“你们想吃些什么，我现在派人去做。”

“面条，这里有吗？”平安之前在这里都吃的粥，这会子忽然心血来潮很想试试面条的味道。

“有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