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斯奕掌心蓦然收紧,眯了眯眸子:“到底是我的皇兄,这来得倒也不算慢。”
他一路带苏锦过来,都设法抹去了踪迹,但并没有真的抱太大的希望,认为凌斯晏会一直都找不到这里来。
何况他抓苏锦来,是想报杀母之仇,等杀了苏锦,或者也包括杀了她的儿子之后,凌斯晏自然就可以过来了。
到那个时候,他还要亲眼好好看着,他的皇兄是怎样伤心欲绝、万念俱灰。
他一定要仔细地近距离地看着,不可一世精于算计的好皇兄,是怎样被两具血淋淋的尸体压垮的。
至于后果,他不过是一死,当作是给自己的母妃陪葬了。
侍卫自然也知道凌斯奕的打算,继续道:
“主子既然已经打算杀了这女人和孩子,依属下之见,现在也到该动手的时候了。
大周皇帝很快就会过来,我们将这女人和孩子的尸体留在这里,让那皇帝好好伤心欲绝一番。
而我们还能尽快离开赶往秦国,也算是全身而退了。”
床上处于半昏迷状态的苏锦,大概也隐约听到了这些话,面色浮现了不安,手心有些无力地抓紧了身上的被子。
凌斯奕饶有兴致地打量着她这幅模样,刀俎上的鱼肉,他现在直接动手,突然觉得也没什么意思了。
至于凌斯晏,又还能伤心到哪里去呢?
两年前,苏锦跟永安不就算是死过一次了,凌斯晏确实很伤心,可最终还不是好好过来了。
照样当着大周高高在上的皇帝,锦衣玉食万人之上。
那样的所谓痛苦和折磨,对凌斯奕来说,太轻了,根本不足以解恨。
凌斯奕手指在床沿轻敲着,看着床上双目紧闭的苏锦,笑了一声:
“怎么,害怕了?是怕你自己死,还是怕你儿子死,还是说,都怕得厉害?”
他不急不慢地将身体俯身靠近了些,轻声道:“我觉得直接杀了你们母子,似乎也没多大意思。
不如我饶你们一命怎么样?只要你陪我演一场戏,我放你们母子好好地跟凌斯晏回去。
你要是答应,手指就动几下,要是不答应,那我也不强求,你们母子的尸体留在这里,我跟我的人就先走一步了。”
凌斯奕丝毫不担心苏锦会不同意,她自己的命就算不要紧,也绝不可能不在乎永安的命。
或者说无论是别的任何要求,只要是能保住永安的命,她都一定会毫不犹豫地答应。
床上的苏锦,抓着被子的手,手指很快动了几下,隔了片刻,又很轻微地颤了几下。
她动作的弧度很小,但手指颤动的次数却不少,显然是在身体极度虚弱无力的情况下,她已经很急切地尽力了。
她根本就不可能有别的选择,更不可能做出别的任何选择。
现在对她而言,永安的命就是一切,是她可以不顾任何东西也要去保住的。
凌斯奕面上浮现满意的表情,眸光阴沉笑着:“让凌斯晏恨你入骨,再慢慢亲手要了你的性命。
然后再让他得知真相,一辈子活在巨大的痛苦和内疚自责里,直到郁郁而终。
苏锦,你说这难道不比,我现在直接一刀子杀了你,再赔上自己的性命有意思多了吗?”
苏锦手心抓紧被子,她没有出声,也发不出声音来。
大概猜到凌斯奕的打算,她倒是松了口气。
事到如今她做什么,让凌斯晏怎么看待她,对她而言早已经毫不重要了。
她本以为凌斯奕会提什么很过分的要求,却原来也只是想让凌斯晏误会她,以后再折磨她。
这样的事情,两年前凌斯晏早就做过一次了。
事到如今她苏锦的一颗心也早就已经死透凉透了,又还有什么好在意的呢?
凌斯奕大概也察觉到了,苏锦并不大当回事,像是毫不在意。
他不相信,苏锦如今对凌斯晏真的毫无感情了,担心苏锦是暗地里有别的盘算。
想到这里,他生了疑心,冷声警告道:“你可想清楚了。
到时候照我的意思去做事去说话,你要是敢耍什么花招,你儿子就在我手里,我一刀就可以了结了他。”
一旁大夫看苏锦面色灰白,鞭子上的毒性还在慢慢持续渗透到她体内去。
换了一般的人,倒应该也能多熬一段时间,但这姑娘身子差得很,能熬多久还真不好说。
大夫小心开口提醒:“主子打算暂时留她性命的话,请容老夫先给她医治。
否则毒性入体加上寒疾发作,她这身子骨啊,怕是半日都难熬得过去。”
凌斯奕起身,因为新的打算,他开始很期待接下来的这场戏。
他心情也连带着转好了,起身笑道:“一定要给她好好医治。
等过几天我皇兄找到这里来,我可一定要让他看到,我将他的夫人照顾得多么容光焕发,气色过人。”
太医应下来,给苏锦仔细诊治。
凌斯奕一改之前对苏锦的冷漠和狠戾,让下人拿来了最好的药膏和补品,给受了重伤的苏锦好好调养身体。
不可多得的良药,加上珍贵稀缺的补品,让苏锦本来都奄奄一息的身体,倒是迅速好转了起来。
她身上的鞭伤和烫伤,因为那些伤药,不过短短几天的时间,就迅速开始愈合了。
身上那些伤疤,几乎都开始看不到了。
但到底是药膏跟补品迅速调养起来的,她身体毕竟虚弱,加上前些天受惊受累,这几天又一直没能看到永安,她气色还是显得并不好,面色跟唇色都有些苍白。
凌斯奕觉得不满意,他要苏锦在见到凌斯晏的时候,浑身上下的状态都是最佳的。
要让凌斯晏清清楚楚地看到,苏锦在他凌斯奕身边这几日,过得有多,调养得有多好。
苏锦从地牢里挨了鞭伤出来后的第三天下午,侍卫给凌斯奕传来消息。
说凌斯晏已经找到了凌斯奕的这处宅邸,大概不到明天下午,就能找到这里来了。
侍卫过来传消息的时候,苏锦还坐在后院亭子里晒太阳。
这边境之地的冬天,气候寒冷刺骨,难得有个晴天,温度也还不错。
她晒着太阳发呆,脑子里担心永安,整个人显得精神恍惚,气色更差了。
身后有脚步声响起,凌斯奕走近过来,打开了一个小盒子,放在了她身边的石桌上。
苏锦侧目看了一眼,看到了小盒子里的一颗药丸。
身后的侍女递了一杯水过来,凌斯奕指尖在石桌上敲了敲:“吃了吧。”
苏锦没有伸手去拿,她清楚现在永安还在凌斯奕手里,这药吃不吃她根本没有选择。
但她还是忍不住问了一声:“这是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