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凡上了年纪的老人,都会随着自然的身体常态而满头白发,坐在一面三米多高的落地玻璃前的老人也不例外,不仅是满头白发,而且还盘起一个发髻,像道士一样插着根古朴的木簪。
老人的头发稀疏,额头的发际线差不多快接近头顶,但这并不妨碍他自得其乐的惬意心态。
宽松的灰色麻质盘扣上衣,灰色大脚裤,上下各有两个白线包边的大口袋,端着茶杯的干瘦手腕上戴着一串盘绕好几圈的木色菩提籽,一看就是有些年头的老物件,颗颗发着暗红色的亮光,包浆极好。
“爷爷也是的,这么大老远,还让您特意跑一趟,我又不是不经世事的小姑娘,好歹也是踏遍大半个地球的人啦。”说话的这位坐姿端庄,一手握着茶杯,身体稍稍朝老人的方向倾斜,不失尊敬里带着亲切。
正是新邻居们眼里的那位丑女Chanel,不过,现在的她满脸的自信和充满睿智的目光,跟那张土里土气的秀子头里展露的脸庞完全不相匹配。
“你爷爷呀,也是为我好,你看这的气候多好,温暖如春,阳光明媚,不用包的像个粽子似的,一下飞机,整个人都轻松了一截,这两条腿呀,坐在这晒了一下午,舒服的,我都想住在这不走了。”老人捶了捶膝盖,仔细看去,左边的裤腿下面,裸露出来的一小截没被袜子遮住的小腿居然是饱满富有弹力的硅胶与混合材料做成的高仿义肢。
“空气质量也不错,没有雾霾,要不您跟爷爷一块过来定居得了,”如果不是眼睛上那块大大的红斑,女人笑起来,下巴翘起的弧度该是别有一番韵味的。
“你打算不回去了?就在这耗着?”老人满是打趣的语气,一双炯炯有神的眼睛始终和蔼带着笑意。
“我才刚来几天而已,不过收获倒是不少,对他俩的性格了解的七七八八,和那位叫余阿谜的姑娘做了朋友。”
“侯三生的资料不是一早就给你了吗?”老人心想,这不算是收获吧。
“嗨,秦爷爷,你不说资料的事还好,简直就千差万别,害得我临时调整了策略,就单单性格这一点,资料上写着内敛,沉稳,漠视生命,残忍冷血,不善言辞,不喜交际等等,没有一条和现在的他符合,哦大概不喜交际这条还算吧。”
“我可是见过那小子的,和资料上应该八九不离十,短短几年时间,变化这么大吗?”老人费解,一只手摸着下巴,只可惜没有蓄胡子。
“他不但不冷血,只怕满腔的血都是温热的,对那位小他三岁的余阿谜体贴的要命,他自己都不知道,看对方的眼神里装满了像汪洋大海一样深的爱意,每天还给她梳头发扎麻花辫,听说还陪着她一块给流浪猫喂食,自己也养了一只狗,对动物都能如此,会是漠视生命的人吗。”
喝了一口茶,似乎说到了兴头上,继续道:“他们整天腻在一起,几乎形影不离,就连吃饭的时候,还牵着手,看电影的时候,直接扒在对方腿上睡完整场,那家电影院座椅的间距狭窄,两条大长腿伸直都难,他得弓着腰,侧着大半个身子,想想都怪难受的,他却睡的香甜。”
“看来你的希望不大啊,俗话说,宁拆十座庙,不毁一桩婚,既然如此,你再委屈自己窝在这,岂不是得不偿失,再说,我们的清儿可是天之骄女,比他优秀的男人大有人在。”
“不,先不说他们能不能步入婚姻那一步,就两人的性格,都存在的极大问题,那姑娘有点任性,而且神经大条,对人没有防备心,根本就不懂得珍惜摆在她眼前的幸福,我总觉得她心智有点不健全。”回想起看电影时她说的那些话,如果是真的,她还能心无旁骛乐呵呵的看电影,那只能说明她一直强调是好朋友的关系这件事没有骗她,如果只是个误会,她却当成是真的,那就是心智真的不健全,够傻的。
“你对这位情敌的评价还不错嘛。”
“秦爷爷,这也叫不错啊,我要想让他们分开,有太多的方法了。”
“听在我耳里,和你心里想描述出来的未必就一至,给我的感觉,她应该是个心思单纯,简单善良的人,你们认识这么短的时间,能一起吃饭一起看电影,你还能知道她们那么多的事情,这样的话,你可就轻视她了,大智若愚啊。”
“哈哈,还大智呢,秦爷爷,你是没见到她本人,用幼稚来形容才恰当。”嘲讽的笑容发自真心,在她看来,单纯两个字用在二十岁以前或许是褒义,二十岁对以后则是贬义。
这样的人可以说是晚熟,当然,还有一个形容词也可以用在这类人身上~巨婴。
“听说你现在住的地方环境不太好,”老人不无关切。
“听影子他们说的吧,还好让他们提前离开,谁见了,都不会觉得他们是好人,经过特别训练,气场都不能收放自如,成事不足,败事有余,侯三生可不是普通人。”
“哈哈,你这番话,要是让你爷爷听到,手下的人都要倒了大霉了,他们的服从性和临危应变能力连特种兵都比不上,锋利的刀还能操控自如,绝非易事啊,唉唯一的缺陷就是这些刀全是在血池子里浸泡出来的,放在普通刀里,闻着味就能找到。”
“所以我根本用不着,做普通人,才更容易接近他们,不会引起提防,不过,他对我似乎从一开始就带着敌意,不知道是哪里出了问题?”
“呵呵,还能是哪里,因为你本身就不是普通人。”老人笑着给她添了茶水,不紧不慢的递过去一个牛皮纸文件袋。
“新的身份证件和你想要的任职学校的资料都在里面,校长姓高,里面有一封你爷爷的保荐信,他看到信以后,自然会尽心帮照你,借此机会,你也可以以集团名义筹办一些对困难学生的资助项目,或者是某些课题的奖学金,凡是能提高社会认可度,对集团产生一定局部上良好的舆论影响的事情都可以做一做。”
“知道了,秦爷爷,现在是信息时代,舆论和网络造势的力量不容小觑,只要没有“有心人”干涉,我保证三个月内让股价再创新高。”
“北边的手暂时不会伸过来,就算有谁想干涉你,还有我在呢,你就放开手脚做出一些成绩来,董事会那些固步自封的家伙,虽然顽固,但是关系到切身利益的事,他们从来都是只看数字的。”
老人的细心叮嘱和无条件支持,Chanel深怀感激,集团的接班人这个位置,明里暗里都有好些人觊觎,而且这些人里一大半都是自己的长辈,刚从国外回来,可谓是势单力薄,要在短时间里培养出一批新生力量才是当务之急。
上位者的争夺从来都是残酷无情的,她不担心各凭本事在正道上一较高低,而是从小耳濡目染的那些背地里的非正常手段,很多商业对手都不明不白的败在里面。
无论个人情感上,还是将来的事业上她都需要有侯三生这样的人伴其左右,所以,对他这个人,势在必得。
如果每个人都有千里眼顺风耳,但凡背后被别人议论时,都能听到看到的一清二楚,那么被评价成幼稚,心智不全,巨婴的女人一定会气的七窍生烟,还好,人类没有这项本领,也减少了很多人被气死的可能。
正趴在床上的余阿谜,上半身的重量全压在一个公仔上,眼前铺着一本书,两只脚丫向后翘起,时不时脚掌摆动着往中间碰一下,就像鼓掌一样。
她当然不是用脚丫子鼓掌,而是无意识的肢体动作,侯三生在眼前晃悠,她看书看的也不专注,干脆把手机夹在书里玩起游戏。
侯三生把衣服重新叠好,一件一件摆放整齐,每一条裤子都折成正方形小方块,用手压了又压,好在有原先的压痕,没费太大的功夫。
全部收拾妥当,也用了将近两个小时,自我安慰,就当做是锻炼身体吧。
手机里悠扬的古风歌一首一首播着,空调开的25度,女人目不转睛的盯着手机,手指飞快的按着屏幕。
干完活,男人伸展了一下腰部,仰头躺在床上,头部刚好挨着那本书,妥妥的把女人的目光全吸引了过来。
他就像一个邀功的孩子,如果眼睛能说话的话,此刻一定在说,快奖励我吧,我都躺好了。
对彼此的神情举止在了解不过,女人自然不会吝啬干完活后的奖励,事实上,大多数时候,只要他不胡乱发脾气,女人对他这张俊美的脸庞是完全没有抵抗力的。
“啵”的一声,柔软的唇瓣吻在了一男人额头上,侯三生嘴角勾起,侧过了脸颊,那意思也在明显不过了。
一连串“啵啵”声响起,男人的胸口颤巍巍的起伏着,他在笑,只是没发出声音,轻吻脸颊的感觉真的很好,整颗心都融化了,他有种四肢无力,找不着身体的感觉,好像自己变成了一团云,轻飘飘的;又或者是一滩泥,软塌塌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