私宅之中,孔平方见上桌子的午饭,问小厮,“梨梨呢?”
小厮回话,“拉着佟文去莲池那头抓蜻蜓了。”
“去叫来吃饭吧。”孔平方摸着胡子看今日的菜色,吩咐道:“这两个人,世子一个当儿子看,一个当半个闺女看,吩咐下面的人不要得罪了。”
小厮应诺下去。
筷子正要试试味道,就听着急吼吼的声音响起,“孔平方,你个杀千刀的鬼东西!”
看突然出现谢修翰,孔平方哟了一声,那是个喜出望外,“谢老怎么有空来我这里坐坐啊!可吃饭了,来来来,咱们边吃边聊。”
“吃饭,我吃你席面倒是行!”谢修翰骂他。
孔平方不明所以,“都是德高望重的人了,艳阳高照怎么好的天气,你还骂人了。”
谢修翰让两个小厮出去,走过去把孔平方手里的筷子抢了。
他压低声气,“老东西,我越想越不对劲,你好端端给沈简当夫子,怎么一溜烟就去今朝家里了?”
孔平方眼里都是真诚,“我不都说,就是遛弯子溜过去了,我的目标是去关外走走,若是可以隐姓埋名去程国感受下风土人情可以,结果被阮贤发现了,给奉为上宾了。”
谢修翰没有一点犹豫,底呸,“老不死的东西,你别给我绕弯子,我就问你,你前脚去认沈简坐学生,后脚又把手伸到朝朝头上,是几个意思。”
孔平方叹息,“我的老哥哥,我都说了,我不愿意的,你的阮姑爷逼着我的,你知道今朝多要人命吗,你以为她我很愿意教的?见天就想着怎么弄死我好出去玩,完全惹不起——”
“你不要给我东拉十八扯,你真以为我读书人不敢和你动手的!”谢修翰一拍桌子,都要跳了起来,“你今日不给我个交代,我烧了你宅子!”
孔平方做了个请的手势,“烧吧,随便烧,你怎么开心怎么来,反正又不是我宅子,回头也是沈简去给你打官司,我换个地方住一样的。”
谢修翰狠拍桌子叫他大名,“孔阶!”
“老哥哥,你别激动啊。”
孔平方诶了一声,看谢修翰真急眼了,“好吧,我说就是了,我给你发誓,我当是真的是想出去游历游历,准备回来给沈简讲讲外头的所见所闻的,结果吧,就给遇到你外孙女了……”
谢修翰拽着他衣领狠摇咆哮:“然后呢!”
孔平方咳嗽了一声,“这不是以前糊弄人学了点算命吗,我掐了下两个人八字,诶,合适!”
“我、我掐死你!”谢修翰作势要掐他,“你好样的,你好样的!老子把你当弟弟,你反手替你学生去觊觎我外孙女!”
孔平方一个劲说着冷静冷静,“老兄弟,你突然来问这事,不也是觉得哪里不对吗?”
谢修翰冷哼一声吗。
自打那日被柔妃的眼神示意了之后,回去就开始冥思苦想那是什么意思,最后愣是没明白,进宫去问。
柔妃只说了一句,今朝日后是要改嫁的,若是有合适的夫君,自然可以先相看起来。
这完全就是风马牛不相及的话。
可他回去想了一夜。
顿时就觉得,在他眼皮子底下发生什么不得了的事情了。
谢修翰完全把几十年的修养全部喂猪,对着孔平方呸呸,“我,我那么可爱的孙女,你那痨病鬼学生也配得上!”
“配不配的和你有什么关系的,这一天天的,火气挨着岁数了。”孔平方端了碗冰糖莲子羹放他跟前,“专门给沈简外甥女准备的,便宜你了,来一碗,去火气。”
谢修翰不能忍,“我去你祖宗!”
孔平方就道:“你知道为什么我愿意教今朝吗?”
谢修翰不假思索,“你觉得我外孙女漂亮!”他也是千里迢迢去带过阮今朝三个月的,阮今朝打娘胎出来就模样标志。
“因为她叫安玉。”孔平方看要气得杀人的谢修翰,“我在离京之时,给沈简取了表字,叫玉安,沈玉安。”
谢修翰表情一凝。
“那时候我都不知道今朝还有个名,是阮贤拖着她来拜访我,被她给气着突然叫了一嗓子,那时候我才好好看了今朝,是个很朝气的姑娘。”
“我那时候就想,若是沈简平平安安的长大,也应该是这样惊艳朝气的少年郎。”
孔平方把筷子拿起来,“当初今朝逃婚,想的就是来京城投奔你,我就想着啊,带她来看看沈简也是好的,大抵老天爷觉得两个人还不是见面的时候吧,被阮贤给抓回去了。”
“你,你……”
“我可没有牛不喝水硬按头的。”
孔平方乐呵呵的脸色瞬间散去,“陛下要扣今朝在京城,今朝逃得回去一次,也能被捉来第二次,沈简只是体弱,只要保持心情舒畅必然能够长命百岁,手心手背都是肉,我能害了谁。”
谢修翰咬牙,“但你是把今朝当手背,你手心捏着的是沈简!”
“你这话就挑拨离间了。”孔平方笑着看他,“只要沈简手心捧着的是今朝不就够了。”
说罢,他难得严肃,“这门婚事多荒唐京城上下谁不知道,多少人在等着贺家把今朝扫地出门,你敢说你不是也做了准备,让你那三个孙儿日后给今朝做退路吗!”
谢家三兄弟至今都没议亲,谢修翰八成也考虑到李玕璋还要动阮今朝的心思,那么,留在表亲家便是最好的。
“都是退路,沈简难道不是最好的选择。”孔平方冷冷道:“这门婚事,原本就应该是沈简的,若是今朝一开始就嫁的沈简——”
看他不说话了,谢修翰干脆也坐了下来,“说啊,你怎么不说了。”
“要是一开始就嫁的话……”孔平方吹了吹筷子,摇摇头,“那她存的心思,估计是弄死沈简当寡妇回家里,可现在不一样了啊,她是喜欢沈简的。”
谢修翰暴怒,“你那只眼睛看她喜欢沈简的!”
孔平方戳了个小花卷,“那你今个左右没事,就多留一会儿,等着晚些沈简和今朝来的时候,你当着你最弱不禁风乖孙女的面,给沈简一耳巴子,把你这辈子最大气力用上去,你看看今朝反应就成。”
谢修翰:……
他要真的敢,眼前这个老东西就能给他搏命。
“吃点吗?一会儿我们搓搓牌九。”
谢修翰沉默了会,自个摸了个花卷开始啃,哎呀呀几嗓子,“可可可、沈简有病啊!”
“这年头活人有点病多正常啊,你去给我拧出来没病的我叫你爹,安阳侯府又不是治不起他。”
谢修翰啃了两口,正所谓反抗不过暂时接受,他压低声音问,“沈简能传宗接代吗?”
孔平方眨眨眼,“那你得问问今朝了。”
谢修翰还要开口,突然砰的一声,门就被踹开了。
孔平方看是阮今朝,笑着招手,“哟,玉玉来了啊,今个怎么来的怎么早,吃了没,正巧你外祖父也在呢,一起吃点。”
阮今朝挽着衣袖,手里摸着个小剪刀,咬牙切齿盯着孔平方,“让我大晚上在外头坐了一个时辰,我非剪了你胡子不可!”
孔平方看阔步走过来的人,瞠目大叫,“干嘛,干嘛!我做什么!你先提醒提醒我!我能赔罪赔罪,不能赔罪你开个数,我让沈简给你送去!”
他站了起来,步步后退,“你别过来啊,你别过来啊,救命救命!快来人快来人!谢修翰,把你孙女给我抓着!”
谢修翰也被吓了一跳,“朝朝,这怎么了。”
阮今朝怒火冲冲,小剪刀对着外祖父咔嚓一动,“你给我闭嘴,你敢多说一个字,我连你胡子一起剪了!”
谢修翰瑟瑟发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