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来一回,林兆将做好的吃食放在酒店内设的茶几上,忍不住问:“在这住一晚要花多少钱……”说完又指了指茶几上的食物,“这样的服务,应该很贵吧。”
林兆想到刚才工作人员的态度,撇了撇眉,察觉到了不对,又道:“这酒店不会是霖天旗下的吧。”
林兆一脸认真的看着坐在对面沙发上的男人,平静的脸上看似没有任何反驳的意思,林兆越发觉得有这个可能。
正当林兆想开口再问,江晔淡淡说了一句:“不是。”
“早几年和浩子陈迤来过这里,觉得还不错,便想着带你来了。”
作为兄弟兼室友的江晔和周闵浩自然是清楚陈迤和苏乐的事情的,那年冬天,临近期末考试,陈迤像是人间蒸发般突然消失在学校里各个角落,他们打听一番才知道苏乐出国了。后来他们找去了陈家,曾经学校里最风光的富家公子一个人窝在昏暗的房间里颓废得不行,满屋子的烟熏缭绕气味难闻,不知道的还以为里住的是什么邋遢大叔。
陈迤只是简单了说了一两句他和苏乐之间的事情,江晔他们便知道事情的大概了。
黎城的冬天本就寒冷,天上的积云常常给人一种要塌下来的感觉,就是在那样一个寒风作响的天气里,周闵浩提议一起去明山看雪。
关于这个提议连江晔一开始都是拒绝的,更不用在感情上遭受重击,整天郁郁寡欢的陈迤。本着兄弟的情谊,江晔实在不想看陈迤继续这么颓废下去,最后还是决定舍命陪君子,联合周闵浩,使出浑身解数就差没把人打晕让陈迤出了房间,然后把人拖上了车。
明山在黎城的北面,车子到了半山腰便可以看见白皑皑的积雪,再往上走路面上全是的冰层,不得不弃车徒步前行。
肆意的寒风和如同刀子刮在脸上,此情此景,让人感受到自己是真是的活在这个世界上,心跳,温度,都是真真切切的。
那时明山还处于待开发状态,山上的一切都十分的原始,他们一直走到深夜,雪层也越来越厚,陈迤终于想起了饥饿的感觉,从另外两人的包里要了一个面包。
补充能量后,累感也随之而来,而且所有的感觉都像是被放大了很多倍。往山顶走的途中陈迤拖着沉重的身子一个不小心朝着路边山下滚了下去,另外两人反应过来立即伸出手想拉住他,结果因为重心连带着自己也滚了下去,沿途的厚积雪一路崩塌下落最后落在三人身上。
一片静寂之后,周闵浩白雪里探出个脑袋来,然后艰难的把手,身子,脚都从雪里挣脱出来,然后发了狂的喊他们。
他见不到他们心里满是愧疚和自责,早知道他就不说什么来明山看雪了,陈迤那小子爱颓就让他继续颓废下去好了,反正陈家又不是养不起他,还有江晔,也真是够无辜的,眼下两人要是真出了个什么事情,他周闵浩一条命哪够赔。
“晔哥,陈迤……”周闵浩算是知道什么叫绝望了。
“还没死,哭嚎什么?”不远处的白色雪地动了动,然后冒出来一个人影。
即使是在夜里,满世界的白色也将夜照得微微亮堂,周闵浩辨清是谁,立刻跑了过去。“陈迤,你没事就好……”
与此同时,旁边的雪堆也动了一下,随后也冒出个人来。
“晔哥……”
江晔抖了抖身上的残留的白雪,看向陈迤,意味深长的说道:“我们这也算是破雪重生了。”
是啊,重新开始。
那一夜三人都没睡着,刚从经历了那一遭,心情多少有点余悸。
等天渐渐破晓,红日出山,浩瀚的云海霞光万漏,那银白色的雪山披上了一层金纱,娇艳涟漪。
那一刻,只觉茅塞顿开,好像一切都不那么重要了。
后来陈家在明山山顶建了一个酒店,酒店建成后,陈迤正好回了黎城,就拉着两人又去过一次。不同于第一次去时那般原始凶险,因为开发了旅游业,不管是路况还是其他都安全很多,倒不失为一个度假放松的好地方。
江晔来之前,陈迤给酒店的负责人打过招呼,所以才有了接下来主人般的待遇。
“这样啊,那就是还是得花钱……”
“怎么,不是江家的产业你很失落?”
那可不,都是钱呐,虽然知道江医生不缺钱,且在乔箐箐这个小富婆的滋养下林兆深刻消化了“坐享其成”这个词,但还是忍不住心疼。“因为我,你现在花钱都是双倍的,要不我给你转个账吧?”
“看不出来……原来你这么想跟我住一个房间,连说的理由都在替我着想。”江晔想把头往林兆那边凑近了些,目光紧紧锁定她的眼睛,扑朔迷离,意味深长。
“……”
“你在,在说什么?我没那么想……”她脑子有病才心疼他的钱。
“害羞什么,你年纪也不小了,又不是不可以。”
可以什么可以,这跟她年纪有什么关系……他刚刚时在说她老?林兆感觉思维已经被他带偏了。
“停,吃饭,喝粥,不说话。”林兆两手比了一个“×”,正式宣布结束这个话题。
说不过我还躲不过?
“反正早晚有一天。”江晔的声音又再响起。
“…………?”
“早晚有一天,我要把这只虾,生吞活剥了,然后……一口吃掉。”
林兆看着面前的男人用筷子在餐盘里夹了一只虾,心也跟着一颤,那种不安也不知起源于何。
吃完晚饭,林兆看了下时间已经接近零点,便立刻起身准备回去。目光落在桌子上的东西,脚步又犹豫了一下。
“待会叫人来收就好,早点休息。”
“嗯。”林兆像个乖巧的小学生般点了点头。
走到房门,坐在沙发上的男人又道:“明天想不想看日出?”
“啊?好啊,几点?我定个闹钟。”
“我到时候叫你。”
“……我还是定个闹钟吧。”她怕他叫不醒。
话音刚落,原先还坐在客厅沙发上的人一下就出现在她的面前,两人之间的距离一米不到。
腿长就是好啊。
“没事,我叫你。”说完最落下一个短暂的吻。
“晚安。”江晔道。
“……嗯,晚安。”
林兆回到房间准备洗澡,突然发现了一个很严重的问题,她一开始没想过还会在外面过夜,所以没带衣服,明天穿什么?而一同前来的他应该也没有衣服吧,像他那种有洁癖的人会怎么解决。
林兆瘫躺在床上,犹豫了好一会儿,最后还是又走到了对面房门前,“扣扣扣”的敲门。
过了一会儿没人开门,林兆又敲了几下。
门被打开,林兆直接问:“你明天穿什么衣服?”
说完,才发现开门的人裹着浴袍,头发,脸,脖子都是湿漉漉的,显然是刚洗过澡。
“你打开衣柜,里面应该有。”
“哦,好……”说完,林兆立刻退回到自己的房间关上门。
手覆上左边心房的位置,隔着衣物感受到猛烈的跳动,林兆靠在墙边深深的呼吸了几口气。
为了以防万一,林兆还是调了个手机闹钟。看着屏幕上面显示4小时12分钟后提醒,难得没有什么睡意,但她还是放下手机躺在床上,望着天花板出神。
这段时间发生的事情像是放电影般在林兆脑子了过了一遍,想起之前周越说她变了很多,好像确实是这么回事,好像在认识江晔以后,她的生活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
这一夜,在剩下的短暂的时光里,林兆做了一个梦。她梦见到了一个阳光明媚的早晨,他走到床边叫她起床,精致绝伦的脸上带着连绵的笑意,如同春日般温暖美好。而她明明醒了却执意不起来,就想看他一遍一遍温柔的却又无可奈何的看着她。
感受到他拉着自己的手腕,林兆还撒着脾气的甩开,把头缩进被子里偷笑。忽的视线明亮,原来是他把被子扯了下来,强迫她露出脑袋,然后又拉住她的手腕想要拉她起来。
末了,还说了一句:“别闹”
林兆去睁开一条眼缝,瞧见他拿她无可奈何的模样乐此不疲,她就要闹,反正是做梦,她就是不听他的。
于是林兆再一次甩开了他的手,把脑袋缩进被子里。
这回林兆感觉身上一空,整个被子都被人扯了去,可怜她还知道要继续装睡,紧闭着眼。直到只属于他的像是淡淡清的气息靠近,温热的气息全落在在她的脸上,林兆这才受不住的睁开眼,然后就看到一张极近的脸,近到只能看到他的睫毛。
林兆下意识的逃开,头猛的抬起来,然后磕到了他的下巴,额头上疼痛的感觉清晰得就像是真实经历的一样。
……
回过头,林兆对上梦里的那张脸,不对,这哪是梦啊,妈呀,她这是真醒了还磕到了他的下巴。
林兆低头一看,发现被子还在自己身上盖着,而刚被磕到下巴的男人,此刻正用一种震惊的眼神看着她。
林兆也分不清哪些是梦哪些是现实了。
林兆慢慢伸手在床边拿到手机,小声嘀咕:“我定了闹钟的……”
“嗯,闹钟我过来关的。”
江晔问:“你早醒了?”
为了表示心里坦荡荡,林兆疯狂摇头。
“那怎么我刚要叫你,你就……”
“可能是心有灵犀。”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