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年五台山佛陀普觉大师云游四海时,在黄河岸边捡到了一只包裹,解开包裹一看,原来是一个女婴。
这让普觉大师为难。佛家普渡众生,不可能见死不救。可是乱世年间这种现象多矣,草莽之中常常听闻婴孩啼哭,穷苦人家生下孩子养活不起,顺便抱来丢弃在荒郊野外或者古刹旁边。
佛陀前后左右看看,黄河岸边空无一人,听闻黄河之水咆哮而来,涛声震天。内心里好似做贼,有一种心慌一种不安,心想自己既然无法解救这个女婴,干脆把她投进黄河里边,免得遭受狼虫虎豹的摧残。佛陀甚至内心里替女婴祷告,希望女婴来世降生到一个富贵人家。
可是当佛陀奋力把女婴扔进黄河里时,一个浪花打来,把那女婴又重新冲向岸边。如此反复几次,让那佛陀突然间心有灵犀,也许这个女婴有些来头,也许前世有缘,也许什么他说不清,感觉到刚才所有的行为是一种罪孽。神仙跟人一样,有时也会权衡利弊。佛陀用钵盛了些黄河水,把褡裢里的米团化开,喂那女婴吃喝,那女婴吃饱喝足以后,竟然在佛陀的袈裟内酣然入眠。
佛陀不可能把那女婴带回五台山抚养,那样一来将会耗费巨大的精力和引起不必要的猜忌。佛陀想给女婴找一户殷实人家,把女婴抚养成人。
一日,佛陀进入太原城,在太原城内晋商靳尚德门前敲击木鱼化缘,停一会儿出来一个仆人,给了佛陀一些散银。佛陀赖着不走,声言要见靳家老爷。
老爷靳尚德正在书房读书,一本发黄的线装书,一把茶壶,一只茶杯,看几行字,抿一口茶,看到得意处,嘴角露出一丝会心的笑容。猛然间听见门外木鱼声响,灵机一动,信步走出书房,看一佛陀正跟仆人纠缠。
老爷把佛陀让进书房,佛陀从袈裟内取出一个女婴,直言告诉老爷,这女婴有些来头。佛陀要靳老爷将女婴收养,并且拿出自己的金钵作为抵押。
靳尚德把金钵拿在手里细细把玩,心里恍惚着,不知道想了些什么。老爷喊来仆人,嘱咐仆人把女婴抱走,交给奶妈子好生抚养,紧接着把金钵还给佛陀,言道:“君子爱财取之以道,这金钵断不能收。”
谁知那佛陀把金钵放在桌上,出门扬长而去,身后留下一句话:“咱们后会有期。”
恰逢那天夜间靳尚德的儿子靳之林出世。老爷认为这是吉兆,把自己的亲生儿子跟佛陀抱来的女婴放在一起抚养,并且给女婴取名叫靳之琴,姐弟两小无猜,转瞬间靳之林长到七岁,那一天姐弟俩正在院内玩耍,突然间那佛陀不期而至,声言要带姐弟俩出家。
当年富户人家的子弟在寺庙里出家已经成为时尚,出家几年又还俗,为的是学一点防身的本领,学一点佛家的经典。靳之林从小聪颖,深得老爷喜欢,老爷早都想让靳之林去寺庙里长一点见识,学一点本领,如此一来正和靳尚德的心意。
豪门子弟出家也是一项非常隆重的仪式,靳之林和姐姐靳之琴梯度那天,太原城一片喜庆,几百和尚唱经,老爷靳尚德亲自把姐弟俩送出十里长亭,手牵着马缰绳亲自把靳之林扶上马背,一长溜脚夫肩挑着姐弟俩的行李紧跟其后,佛陀敲着木鱼为姐弟俩开道。
那是一段令人非常怀念的岁月,每天早晨姐弟两在师傅的调教下健身习武,跟着师兄们一起坐禅,一起诵经,日子在不经意间溜走,直到有一天,靳尚德老爷亲自驮着银两和贡品来到五台山,答谢师傅的培育之恩,接姐弟俩还俗。两个孩子才意识到,他俩已经上山八年整。
佛陀在静室内
设茶,款待靳尚德老爷。佛陀的用意非常明显非常清楚。虽然说早已遁入空门,不再涉足人世间的儿女私情,可是人非草木,佛陀从内心里想为他捡来的那个女婴安排归宿。眼前的靳之林是个不二人选,佛陀早都戳破了姐弟俩并非一母同胞的真情。其实两个孩子也有此意,等待着还俗,等待着父母为他俩选择佳期,人有时就是这样,相互间的情感产生于潜移默化,好像一切都顺理成章,靳尚德一直把靳之琴视为亲生,对待这个女儿也是一如既往地爱护,其所以让靳之琴跟靳之林一起上山习武,一方面是佛陀的主意,一方面还是想让两个孩子互相照顾,建立感情。
靳尚德没有立即答应佛陀的请求,只是非常含混地说,这个事情可以商量。靳尚德饱读诗书,岂肯让自己的儿子娶一个来路不明的女子!回家后靳尚德做的第一件事就是首先为女儿靳之琴择婿,只要把这女子先嫁出去,就彻底地斩断了靳之林的儿女私情。一切都在严格地保密之中进行,痴情的靳之琴还以为红线的那头就是靳之林,直到进入洞房她才恍然大悟,原来狠心的靳尚德把靳之琴嫁给了一个老头。
热血女子几乎没有怎么考虑,伸出胳膊轻轻一扭,就扭下了那个新郎官的人头,然后用红烛点燃了屋顶的苇箔,百年的老屋在火中尽燃,红红的火光照亮了半个太原城。人们扑灭了大火到处寻找,早已经不见了新娘子的踪影。
靳尚德大病了一场,恍惚中无数冤鬼向他索命,看样子气数将尽,整个人只剩下一丝游魂。突然听见半空里木鱼声声,那靳尚德一下子从炕上爬起,跪在地上磕头如捣蒜:“神仙饶命!”
佛陀嗟叹一声:“本来不想救你,无奈那小女子靳之琴跪在贫僧前苦苦哀求,她言道为了报答养育之恩,恳求贫僧救你一命。”
靳尚德高声问道:“我那义女现在哪里?”
佛陀又一声嗟叹:“那女子给贫僧磕了三个响头,声言她已经心灰意懒,想找一个安静的去处了却残生。紧接着走出山门,扬长而去,究竟去了哪里贫僧并不清楚。”
靳尚德后悔不迭:“吾乃千古罪人吔!”
佛陀问道:“那一只金钵可否还在?”
靳尚德让管家取出金钵,交还于佛陀,佛陀将金钵倒置于靳尚德的头顶,只见一股甘霖从金钵内流出,瞬间,靳尚德全身湿透。
却说那靳之琴离了师傅,撂开大步行走,这一日来到黄河岸边,看一壮汉背客渡河。
靳之琴问道:“大哥,黄河对岸是什么地方?”
壮汉没有回答靳之琴的提问,故我而言他:“女子,我看你穿一身新衣,是不是逃婚?”
靳之琴答道:“正是,壮士,你敢娶我?”
壮汉用手指了指黄河对岸:“我背你过河,过了河咱俩结婚。”
靳之琴爬在壮汉的脊背上,壮汉用一根绳索把靳之琴捆紧,两人涉过黄河来到一片树林里,那壮汉猛然间将靳之琴扑倒,紧接着就要脱靳之琴的裤子,靳之琴一个鹞子翻身,一下子从地上跃起,好像还没有怎么使力,那壮汉头撞在一棵树上,脑浆迸裂,好似一堵墙一样,倒了下去……
一日,靳之琴来到凤栖城,黑地里睡在羊肉泡馍馆门前的石阶上,早晨八条腿葛罗锅起来开门,看石阶上睡一个女人。
那女人已经饿得奄奄一息。葛罗锅的爹爹用一碗羊肉泡救活了靳之琴,从此后,靳之琴就隐名埋姓,做了葛罗锅的女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