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妄,你……你做什么?”
邵裕最终还是战胜心理上对自己弟弟的恐惧,企图唤回邵妄的理智。
在他眼里,他这弟弟是疯了。
“无事”,邵妄压了声音,任由殷红的血液染红手腕,“中了药,我得保持清醒。”
此时此刻,邵妄不知道自己中的是什么药。
以为只是类似于蒙汗药迷药之类的。
更不知道太子的动机。
如今中洲忌惮他们北越,二十万草原铁骑虎视眈眈,中洲太子不可能做出加害北越王子之事。
邵裕先是茫然,而后也反应过来,正色道,“阿妄,你别怕,你别看哥肥,保住你没什么问题!”
黑暗中,邵妄轻笑一声,靠在车壁之上,略微仰头,露出一截弧度好看的喉线。
“若真有事,你自保便好。”
邵妄没有一刻比现在更清醒,“我能保护自己。”
疼痛果然能抵御一部分眩晕,等到身上的热褪去,他便止了血,割断一截衣袍,简单缠了上去。
“阿妄,你这样包扎是不行的!”
说着,邵裕便要上手,却被邵妄的另一只手挡了一下,“没事,伤口浅,死不了。”
说着,马车便停了下来,邵裕撩开车帘,却发现当真回到了他们落脚的客栈。
若太子真的想下药埋伏,也不会让他们到客栈跟前啊?
要知道,他们带的护卫可都在这儿。
那么只能说,太子下药,就只是想下药玩玩吗?
邵裕百思不得其解。
下了马车,本想回身接一下邵妄,却见他长腿一迈,已经落了地。
“我去休息了”,他声音有几分哑,“有事叫我。”
说完,便越过他,抬脚入了客栈,径直上了楼。
*
月亮高悬,苍白的月光拂过窗,在地上蒙起一大片寒霜。
帐幔垂下,将床榻挡得严严实实,而帐幔外侧的木架之上摆着一只香炉,香气缓缓往上飘着,隐于黑暗之间。
邵妄推开门的时候,看到的便是这幅画面。
他视力好,嗅觉也好,更比常人敏锐。
当暖香涌入他鼻子的那一刻起,他便知道其中有诈,屏住了呼吸。
床帐后有人。
是埋伏?
还是美人计?
中洲太子到底准备了什么腌臜东西?就这些也想控制他?
袖间匕首脱鞘,很轻微的一声,在这四处寂静的夜里,便尤为清晰。
只见寒光闪过,那匕首似也镀上一层冷月光,而他狠厉扯下帐幔,匕首也递到了榻上之人的颈边。
却见那榻上之人桃花眸中含春水,迷迷蒙蒙看着他,像被扰了清梦的茫然。
黑发略微凌乱地铺在枕上,红唇之上水光潋滟,脸颊如同染了胭脂般红,长睫微微发颤。
邵妄一愣,手中匕首脱力,咣当一声掉到地上,发出一声闷响。
他没想到。
没想到美人计中的美人,竟是他求之难得的心中月。
鼻尖一松,大片带有暖香的空气涌入鼻腔,几乎是一瞬间,便开始头重脚轻,想要一头栽倒下来。
本还有理智,想要直起身落荒而逃,却猝不及防与清雪拥了个满怀。
舒音竟伸了手,一手压住他的后颈,在他耳侧呵气如兰。
“郎君真俊俏”,她的手指在他后颈轻轻敲打,一寸寸按下他的颈骨,“来啊,来玩。”
玩?
理智占领高地,邵妄神色发沉,眼底更是凝了深重晦暗,“你知道我是谁么?”
只听得她一声笑,如同羽毛抚过心口,在他心湖激起一串涟漪。
她的另一只手摸了摸他的眉眼,像是在辨认,“嗯?是谁呢?”
演戏演全套,像是要挑起他内心的火,舒音声音又温又软,“是太子吧?”
那一瞬间,邵妄心中果然被她激起了怒意,右手捏住她的肩膀,却又不敢用太大力道,“你看清楚我是谁。”
她笑着逗他,“生气了?”
舒音掌心用力,完全压住他的后颈,左手似胡乱一扯,将他身前的腰带扯得乱七八糟。
邵妄理智无了。
脑袋里的一根弦一瞬间便断掉,只记得这人是自己喜欢的,方才还以为遥不可及,可此刻却正在身前。
美人计?
计谋便计谋,是他自己跳下来的,他输的心服口服。
扯掉的帐幔被他挂起,而温香软玉在怀,入心入眼,缱绻缠绵。
夜长,本是夜里无云,也不知哪里飘来一朵,下了一场急雨。
雨下的大,携着电闪雷鸣,一股脑砸了下来。
邵妄将自己的里衣垫在她身下,语气温和,“乖,被褥脏,坐这个。”
他语气过于温和,让人几乎忘记,这是草原之上最狠的狼,并非温柔之辈。
帐幔摇啊摇啊摇,舒音紧紧拽住,险些又扯下来。
窗外雨停,急雨掠过,又来一场淅淅沥沥的小雨,这会没有雷声,倒是有些催眠。
可催眠是对于别人来说的。
舒音倒是想睡着,可那狼却兴奋的很。
……
良久,舒音甩了他一巴掌,挤出一个字,“滚。”
……
下了一场雨后,第二日便晴的不得了。
邵妄掀起帐外木架之上的香炉盖,用冷茶水灭了还在燃的香。
他唇角扬着浅笑,似是欢喜,又似是满足,想起昨夜的细枝末节,便难掩悸动。
他的月亮,终究还是为他驻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