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春华面露担忧道:“嫂嫂,表哥这时候叫你过去怕是要秋后算账了,要不,我陪你一起去吧?”
陆蘅本想说不必了,见她又要哭,莫名有些烦躁:“你想跟着便跟着吧。”
一宝摔倒的那根木桩被她命人将上层光滑之处切掉了一些,这对儿表兄妹今日若是敢找她麻烦,陆蘅也不准备善罢甘休!
陆蘅来到书房后,许久未见的谢忱今日穿戴的格外齐整,一袭鸦青色内衬貂毛锦衫,外披着他素日里常穿的那件银白色狐裘,看样子像是要出去。
陆蘅一愣,原本想好怼他的话堵在嘴边:“将军找我来有什么事么?”
谢忱没想到柳春华也跟了来,神色冰冷了几分,同陆蘅道:“带你去个地方。”
柳春华见谢忱似乎并没有同陆蘅兴师问罪的意思,意识到事情不妙,连忙道:“既然如此,那我便先回去了。”
“既然来了,便一起去吧。”
这下就连陆蘅都懵了,一时不明白谢忱葫芦里卖的什么药。
谢忱牵着她,一路来到了后花园,就见原本习武的地方,不见昔日冷冰冰的兵器和梅花桩,反而被栽种上了大片大片的红梅,在雪中盛放的格外鲜艳。
“将军这是做什么?”
谢忱淡淡道:“昔日府上只有我和一宝二人,一切从简,如今娶了夫人进门,我想,花园还是种满花的好,只是冬季其他花养不活,移些红梅来,不知夫人可喜欢?”
陆蘅心中有些复杂,却也没再柳春华面前表现出半分来,笑道:“喜欢,多谢夫君。”
柳春华神色复杂的看着这一幕,她难以想象一向只会舞枪弄棒的谢忱,竟会有这种心思。
这满园的红梅,艳红似血,柳春华莫名觉得有些刺眼。
“表哥真是有心了,想来嫂嫂有话要同表哥说,我先去陪一宝了。”
“且慢!”谢忱突然叫住了柳春华,冷漠的目光看的她一阵心惊:“一宝身上的伤还未恢复好,正在休息,你就别去打扰了。”
“……是。”
柳春华说罢,转身快速离开了。
梅园中只剩谢忱和陆蘅二人,陆蘅看着满园的红梅,语气中隐隐透着几分不可置信道:“你这段时日就在做这个?”
“是。”
“怎么不告诉我?”
“想给你个惊喜。”
“你不必如此,”陆蘅道:“你我本就是假成亲,你如今在我身上付出的心力,无异于白费功夫。”
前世今生加起来,都不曾有人在她身上用过这种心思,陆蘅被忽视惯了,突然有些不习惯了起来。
这些不该是谢忱做的,至少,不该是对她做的。
谢忱不解的看着她,神色淡淡:“我愿意,这功夫便不算白费。”
陆蘅无言以对,也不再纠结这个,而是道:“你不因为一宝受伤的生我气?”
“此事不怪你,我若是连这点洞察是非的能力都没有,这将军也不必做了。”
陆蘅默然,心说倒是自己小人之心了,谢忱带兵多年,虽然不了解后宅女子之事,可也不会被柳春华这点小把戏骗到。
“那你准备怎么办?”
“我问过一宝的意见,他不希望我插手。”
“可他还只是个孩子。”
陆蘅想想便觉得有些后怕,那日稍有不慎,一宝怕是早就没命活了。谢家欠了柳家一条命,无论谢忱还是一宝,对于柳家这家无赖,自然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可这么大的事,交给一宝下决定,未免太草率了!
“陆蘅,我们谢家的儿郎,没有那么娇贵,一宝年纪也不小了,如今许多事,都是他自己拿主意。”
谢忱语气平静,仿佛再说一件理所当然的事,陆蘅突然想起,当年谢老将军出事时,谢忱还是个少年,正是懵懂轻狂的年纪,便能有条不紊的收拾起了谢府的烂摊子,重新扛起了谢家军的战旗,比起谢老将军来青出于蓝,战无不胜,令谢家在短短几年时间里,超过陆府,成为京中第一权贵世家。
这样的谢忱,怎么可能像京中其他世家子弟那般娇养出来的?想来比如今的一宝还要刻苦出不知多少
陆蘅看向身旁的男人,心中暗暗敬佩之余,隐隐有些心疼,无关于男女之情。
世道总是如此不公,有些人生来富贵喜乐,哪怕霸占着别人的人生也能安然自得,有些人注定身兼重担,负重前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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谢忱不知陆蘅这许多心思,见她出神,突然曲指在她头上弹了下:“想什么呢?走吧。”
“去,去哪?”
“今日我难得休息,出去散散心。”
谢忱说罢,不由得陆蘅同意,拉着她出了府。
谢忱今日如此反常,陆蘅怀疑这厮心中憋着什么坏心思,不想他居然真的带着她到处玩儿了一天。
易水湖如今结了冰,有人在上面滑冰,岸边还有许多卖冰雕冰灯的小摊贩。
谢忱:“你喜欢哪个,我买给你。”
陆蘅:“……”
“真是谢谢你哦。”
陆蘅心道谢忱今日犯什么病,她又不是三岁小孩了!
不过难得他如此大房,陆蘅毫不客气的买了许多喜欢的东西,最后,谢忱带着她来到了一把兵器铺前。
这间铺子陆蘅认得,是京中最有名的兵器铺,手艺最好的铁匠都聚集于此,专门给军队打造兵器,寻常人想在此处打造刀剑是不可能的。
“你要打造兵器?”
谢忱没答话,带着她走进了铺子里后,掌柜连忙笑眯眯的上前:“将军来取刀?”
“嗯。”
伙计很快拿了把刀上来,陆蘅一看见这把寒冰玄铁打造的宝刀,眸子便亮了起来。
“敢问将军,这刀您是准备自己用么?我记得您喜欢用剑……”
“不是,送我夫人的。”
陆蘅:“……”
掌柜抹了把额角上莫须有的汗,心道旁人送夫人礼物都是些朱钗之类的,哪有送刀的?而且将军夫人似乎,很喜欢??
陆蘅有些懵的扛着刀出了铺子后,太阳已经落山了,二人回到府中后,晚间,谢忱命厨房做了一桌精美的菜肴。
陆蘅再也忍不住:“……谢将军。”
“嗯?”
“说实话,你是不是在饭菜中下毒了?”
谢忱额角的青筋微微跳动了下:“没有!”
这时,窗外突然传来一道亮光,陆蘅打开窗子一看,原来是三王府再放烟花。
今日,是陆婉君的生辰,三王府不知多么热闹呵……
陆蘅出神间,又是一道焰火冲天而起,竟比三王府的还要绚烂,竟是谢府梅园的方向炸开的,紧接着,一道接着一道的焰火在梅园炸开,直接将三王府那边的风头比了下去。
陆蘅一愣,猛的回过头去。
谢忱坐在原处,淡淡的看着她,窗外漫天焰火照耀着他清冷俊美的面庞忽明忽暗,一向冷硬的眉眼间,此刻竟是柔和的。
“生辰快乐啊,陆大小姐。”
陆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