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桃急匆匆赶往县衙,这次的事,她能搞定。
可她生怕董修没过两天又搞小动作。
于是,沈桃在去县衙的马车上狂写了三封告状信。
一封是给宋文墨的。
一封是给大理寺赵固的。
还有一封是给徐以德的。
反正广撒网多捞大腿,捞到哪条大腿就抱哪条。
沈桃背手走到堂上,脊背笔直,神色从容,丝毫没有即将被下大狱的焦灼。
衙差们你看看我,我看看你,迟疑是抓还是不抓。
以前徐以德在时,沈桃经常去衙门,和这些衙差也都挺熟的。
只可惜衙差也是人,换了新领导也人心惶惶,也想表忠心抱大腿。
衙差对郭婶子她们都不熟,打起来没压力。只是沈桃是熟面孔,在抱新主的大腿还是顾念旧人之间,还是有一丝迟疑。
沈桃浅笑:“各位不用为难,我自己进来,也绝对不跑。”
其中一名衙差道:“你也别怪我们,我们也是秉公办事。董大人已经把案子审完了,我们哥几个现在就送你进大牢。”
沈桃一伸手:“且慢!谁说案子审完了?”
衙差:“人证物证俱在,你还想抵赖?”
沈桃故作迷茫的看着董修:“董大人,真审完了?”说罢她又自言自语道:“不应该啊,难道我之前看的是本假律法书?
律法书上明明写着,堂审案需被告在场才能审啊?”
沈桃这话一出,董修脸色一变。
他之所以不让沈桃上堂,就是为了快速且模糊的敲定她的罪名——然后把她丢进大牢。
董修图的是后续搭钱捞她这个过程。
他是万万没想到沈桃一个生意人,没事还研究律法书?
她有毒吗?看那玩意干啥?
沈桃假装看不到董修的脸色,一脸懵懂不耻下问,“董大人,您是考功名考上来的,肯定也熟读律法。
律法书上是不是写着被告不到堂审无效啊?要是我看的是假书,我明天就去拆了那家书坊!!竟然敢卖假书!”
现在天黑,百姓都在家蹲着,没人在县衙门口热闹。
沈桃一来,不知从哪儿挤出好多看热闹的百姓。
还能是哪儿来的?冯茗他们挨家挨户敲出来的,还动用了钞能力。
一人给十个铜板呢。
冯茗和黑风居的人,隐在人群中带节奏。
“我也读过律法书,确实如那姑娘所言。”
“县令大人咋回事啊?连这些最基本的都不知道?”
“你们说他律法是不是没读熟啊?”
“这样的县令以后会不会判错案子啊?”
百姓议论的更凶了。
董修脸上表情精彩极了,他看向沈桃皮笑肉不笑:“你说的对,是本官大意了。
主要是城外死了灾民,其他灾民都闹着要说法,本官也是着急平复灾民才乱了章法。
既然被告沈桃已经到了,那咱们就走流程再审一次。
反正人证物证俱全,也用不了多少时间,得出的结论也不会变。”
有一名衙差急着讨好董修,他走到沈桃面前厉喝:“大胆刁民,你见到县令大人还不跪?”
董修瞬间支棱起来了。
他就是喜欢看沈桃在他面前做小伏低。
沈桃磨着后槽牙生气,可该跪还是得跪。
谁让人家是官,她只是升斗小民。
不过换个角度想,沈桃又释然了。全当上面是个排位,我给你磕头送行,祝你坟头草长得旺盛。
沈桃撩开衣摆准备下跪,堂外传来一阵呼唤声。
“沈桃何在?”
“沈桃何在?”
董修心中不满,他正在审案呢。何人如此大胆,在他审案时大声喧哗?
他本就不好的心情更差了,不耐烦冲堂下衙差道:“出去看看!”
董修心情不好,外面喧哗那个人心情更不好。
他叫汤新霁,是吏部下设的考功司——考功令史。
别看这官小的都没边了,可负责官员绩效考核,“钱”途无量着呢。
一月前,吏部尚书秦光祖找到汤新霁,让他去屏县宣个官,就是朝堂上吵的沸沸扬扬的那个女官。
汤新霁不想去,家里妻子给他生了俩大儿子,双生子,长得一模一样,他还没稀罕够,不想出差。
没想到秦光祖下了死命令,他不去也得去。他人还没跑出京城呢,大名鼎鼎搅动朝堂的宋文墨又把他给拦住了。
一顿威胁加诱惑,意思就是,他到屏县后要了解下沈桃的情况。
若是沈桃遇上事,就替她解决事,还可以报宋文墨的大名,狗仗人势。
尤其是这个授官的过程吧,一定要搞的有排场,搞得人尽皆知。
汤新霁前半程走的挺痛快,接近褚州就开始有灾民了。
灾民饿急眼了,对着他的马车围追堵截,若不是宋文墨送了两个高手给他,他路上就挂到灾民手里了。
好不容易进了屏县,汤新霁就想赶快授官。最好明天就启程回京,家里的大胖儿子在向他招手。
在城里一打听,汤新霁知道了沈桃的地址,他雇了一队吹打匠人和他同去黑风居。
吹打起来够热闹,够气派,够人尽皆知了吧。
结果——沈桃她不在家,说是去了城门口,不知什么时候回来。
汤新霁想,那去追到城门口去。
城门附近的人说——她去了县衙附近。
汤新霁整个人都不好了,暴躁了。
沈桃一天到晚乱窜什么?
就不能在一个地方好好待着?
多影响他回家看好大儿啊。
要不是吹打的匠人都雇下了,推到明日授官就要再掏一次钱,汤新霁现在就想找客栈住下。
在这小县城汤新霁也懒得换官服,他看到好多人在县衙大堂门口看热闹,估摸着沈桃也是来看热闹的。
汤新霁心想,沈桃就还挺欠儿,四处跑着看热闹。
他也不认识沈桃啊,干脆喊两嗓子。
没把沈桃叫出来,倒是叫出个衙差。一见面,衙差就鼻子不是鼻子,眼睛不是眼睛的挤兑汤新霁。
“你谁啊?不知道公堂办案呢!你喊什么喊?信不信你再喊,治你一个扰乱公堂之罪啊!”
汤新霁翻白眼,衙差有病啊,他离那个公堂中间横着一条路呢。
他喊两句咋的了?
他们县令大人就是这么调教他们的?
汤新霁从怀里掏出一个小本本,硬硬的笔尖在舌头上舔了舔,“你们县令叫什么名字?”
汤新霁管的就是官员考核,这里的县令治下不严,哼,记到小本本上。
衙差上手推搡汤新霁,还一把拽过汤新霁的笔给扔地上了。
“还问我们县令大人是谁,你又是谁啊?赶紧滚,要是惹的我们大人生气,我现在把你也抓到堂上一并审了。”
汤新霁巨生气,他虽不是言官,可他是文官!!!
文官的笔就和武将的刀一样,你给我抢了扔地上?
哈?!你就抢了扔地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