郭婶子等人被带进城,直接上了县衙大堂。
董修都没通知沈桃到场,就已经给她们上刑了。
郭婶子是个女的,动了拶刑,男子则是打板子。(古代行刑——夹手指那个工具叫拶子,夹手指的动作叫拶指,在此处读zǎn。)
董修官威十足的拍下惊堂木,“说!为何要对灾民下毒?下的又是什么毒?”
十指连心,郭婶子疼的脸色惨白,汗湿衣襟,硬是咬紧牙关没出声。
半晌,她缓过这股劲儿去,辩解道:“我们黑风居没有下毒!天地良心,我们没有下毒!
我们赈济灾民花了银子花了心力,为何要在里面下毒败坏自己名声?
要是换成是你们,你们会这么做吗?”
董修心想,不愧是黑风居的人哈,有点骨气在身上。
他厉声喝道:“我看你们是不见棺材不掉泪!给我用劲儿打,谁要是受不了,谁就赶紧招认。
我董某以自己的官位担保,只要你们肯招,肯签字画押,我立刻就停手。
打板子可不是开玩笑,就你们现在的身子骨,若是再打上三十棍,后半辈子可能就站不起来了。
黑风居到底也不是你们家,你们沈东家在外面呼风唤雨,赚了那么多银子也没说分给你们些。
就这样苛待你们,你们还咬死不开口替她遮掩,我可真替你们亏啊。”
郭婶子怒声道:“你们别听他的话,桃儿对咱们是啥样你们心里不清楚吗?
若不是她,咱们到现在还没吃没喝。再说,我们根本没做这样的事,他这是想诬……”
还未等郭婶子说完,身旁的衙差已经甩了她一个嘴巴子。
郭婶子的脸被打歪到一边,殷红的血渍顺着嘴角流下。
董修冷笑,“你倒是忠心耿耿,不过到了此处,不知道是你的嘴巴硬还是我的板子硬,给我打。”
厚重的竹板打在黑风居那些男人身上,到底是沈桃调教出来的人,咬紧牙关愣是不出声。
“大人!招了!他招了!”一名狱卒急匆匆冲上大堂。
董修眼中喜色一闪而过,心中成算又高了几成。
“好!把人带上堂来。”
不多时,狱卒拖着个男人上了堂。
他都不知被人用过几次刑了,新伤旧伤交叠在一起,被打的没个人样。
狱卒一松手,男人就像坨烂肉一样被扔在地上。郭婶子仔细辨认,惊呼出声:“王掌柜!王掌柜你怎么会被抓?”
被称作王掌柜的男人被打狠了,眼皮肿胀到谁和他说话都看不见。
他趴在地上呼呼的喘粗气,后背到臀部全都是鞭痕,脚踝肿胀,不知是断了骨头,还是崴了。
董修:“堂下何人?”
王掌柜一动不动,好像没听到问话似的。
倒是把王掌柜拖上来的狱卒急着邀功,他一脚踢在王掌柜的脚踝上。
“县令大人问你话呢,你装什么死?”
王掌柜疼的惊叫一声,残喘道:“延年堂……掌柜,王,王松然。”
董修听他说话不利索,眉头紧皱。啧,真耽误时间。
尽快审完,尽快定罪,省的夜长梦多。
狱卒是个会看眼色的,他拱手道:“董大人,王松然已经全都招认了。
黑风居的沈桃打算发国难财!施粥是假,实则在粥中偷偷放入沉及粉。
这种药粉会造成人呕吐,全身乏力,脉沉无力,郎中诊脉会得出天热眩晕的结论。
沈桃已经从王松然那里购买了两车药物,还交了定金再购十车。
其最终目的就是把药卖给灾民,以此敛财!”
郭婶子不顾手还被夹着,挣扎着要站起来。
“你们说谎!你们这是对王掌柜屈打成招!把药卖给灾民发国难财?
灾民要是手里有银子,还会流落到此处吗?!”
狱卒讥讽:“灾民自然是没有银子,可赈灾的其他商户有银子,县衙的董大人面对灾民的急症,也不可能坐视不理!”
董修看着趴在地上的王掌柜,严厉道:“王松然,刚才狱卒说的你可认?”
王松然无力的看向郭婶子,眼睛湿润。
他和沈东家只是偶有生意往来,并不是多亲近。他已经被秘密关进大牢两天了。脚踝处应是断了,若是再不治,怕是以后走路都成问题。
郭婶子不忍再看他,别过脸去。
王掌柜做到这个份上,属实仁至义尽了。再不配合董县令,他这身子以后都要留下病根,再难治愈。
董修不耐烦的又问一遍,“王松然,刚才狱卒说的你可认?”
王掌柜长出一口气,略高的声音满是自我厌弃:“我认。”
董修一扬下巴,随堂记录的主簿就挥笔写下一张证词。
衙差接过证词放到王松然面前,按着他的手签字画押。
董修心下一松,郑重道:“今日傍晚多名灾民呕吐腹泻,还有一人因重症不治而亡。经查证,他是吃了黑风居下药的菜粥而一命呜呼。
现延年堂掌柜王松然招认了沈桃囤积药材的恶行,确定她为谋私利而在粥中下药。
人证物证俱全,着人将沈桃抓回,送入大牢候审!”
为了设计沈桃,这个局漏洞百出。哪儿来的毒药,谁下的毒药,死去灾民的仵作验尸结论,统统没有。
尤其董修最后说的候审两个字——就很有讲究啊。
要是沈桃懂事,把自己家产拿出来通融,那这案子就是个误会。
沈桃要是不懂事……细节证据补齐,大屎盆子硬扣她头上。
谁让这小小的屏县,董修可以一手遮天呢。
董修发号施令,“去,把沈桃抓回来,直接送入大牢!”
董修话音刚落,就听一道清亮的女声自大堂外传来。
“不劳董大人,沈桃亲自来了。”
郭婶子等人焦急的看向沈桃,眼神好似在询问,明知道这里有危险怎么还送上来呢?
沈桃冲她们点点头,示意她们安心。她可不是一个人来的,她带的人多着呢,全在大堂外看热闹。
今晚郭婶子一行人迟迟未归,沈桃就亲自去了城门口打听。
给守兵使了两个小钱,那人就说了郭婶子被抓一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