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徐以德那体格子,瘦四十斤都看不出来。
沈桃昧着良心拍马屁:“徐大人日理万机,看着的确清减不少。公事要紧,大人的身子更要紧。只有身体健康,屏县才有更好的未来!”
沈桃把徐以德身体健康上升到屏县未来上。
这马屁拍得徐以德舒服极了。
“沈姑娘今日来所为何事?”他那美滋滋的模样,仿佛不管沈桃提出什么要求,他都能答应。
沈桃把地主去村里买地的事和盘托出。
徐以德一个当官的,当然知道其中的利害关系。
他肉乎乎的手往桌子上一拍,显然是拍得有点重了,却要面子地忍住疼。
“这些人就见不得屏县好!在我眼皮子底下玩小动作!”
沈桃:“大人,我已经通知手下的七个联盟,要是村民无故卖地,就不带他们做生意。
可村民只从自己利益出发,种田辛苦,还要交税。现在有了其他门路赚银子,他们肯定会动心思。若是价给得高,他们会寻出各种各样的理由卖地。”
徐以德冷哼一声:“这好办!”
他用手指了指天,“你当上面那位每日什么都不干呢?这层面人家早就想到了!”
“哦?”沈桃双眼放光,“怎么说?”
徐以德侃侃而谈,“圣上十五岁登基,他登基的第三年,景岚州、蓟州、乾州大旱,整整一年滴雨未落,又遇蝗灾,庄稼颗粒无收。
夏日还有野果、野草、树皮尚能续命。可过了秋收,一日冷过一日,万物凋零,百姓食不果腹,只能售卖田地以求自保。
商人低价收地,反手又哄抬粮价,大发国难财。”
沈桃听着都觉惊心动魄,追问道:“那怎么解决的呢?来年百姓无地可种,又没钱买粮,怎么过活?”
徐以德捻着小胡子,满心满眼的敬佩,“要不说圣上还是圣上呢!他先是调集粮食送往灾区赈济灾民,反手又下了道政令。
商人在此时购地,要补交土地购置税充盈国库。盘算下来,地比平常年景更贵。
没买的商人地主都打了退堂鼓。已经买了,要么自认倒霉补交土地购置税。
要么,土地还民。商人不服,联名上告,其中还包括几个世家和官员。但凡有钱人家谁没点子腌臜事?强抢民女、贿赂官员,杀人害命、考场作弊……
圣上从官员和世家下手,搜集罪证,抄家的抄家,流放的流放。至此,所有人都看出来圣上铁了心要实施政令,再无人敢反驳。
为防止此类事件频发,圣上专门给县令赋予了一项权利。
一旦发现大批量买卖土地,可以随时将这条政令搬出来用。
我给你算算,按今年的年景,一亩肥田要卖到十二两。
施行政令后,商人买这亩肥田要出二十二两。十二两是给村民的,另外十两是上缴国家的土地购置税。”
沈桃听完,恨不得给当今圣上点个赞,给他老人家磕个头!
不过她转念又一想,若是像李二娃家这样确实无人种地,要是不卖,这地不就荒了吗?
沈桃直接问出来。
徐以德:“你能想到的,圣上难道想不到?若遇到有实际需求的人,里长作保,就无需交土地购置税。”
“放心,我明日就重启这道政令,保证奸商地主没有空子钻。”
沈桃这才放心,甚至为圣上的英明决策感到骄傲。
这皇帝有那么一点点优秀哈。
敲定好这事,沈桃马不停蹄去了黑风戏楼。
演完小燕子传奇后,这铺面一直空着。
原本沈桃还打算抽空再排演一出情深深雨濛濛。
可她累得像狗,黑风寨的众人也忙得脚打后脑勺,情深深雨蒙蒙上演时间只能无期限延后。
铺面空着也是空着,干脆改成扫盲学堂。
这铺面是冯茗的,沈桃也不好意思一直占他便宜,就想买下来。
冯茗为难:“这铺面是我娘的嫁妆,我娘未必肯卖。”
沈桃也不好强求,打算参照周边价格给冯茗交一年租金。
冯茗还挺不乐意:“咋?和我见外?这一年你教会我多少东西?就用一间空着的铺面,我还管你要钱?我还是不是人?要不再给我加二十两?”
沈桃:……
沈桃会多给吗?
自然不能啊!
虽然银子比以前赚得多,可要办的事也更多,钱必须花在刀刃上。
照理说,黑风戏楼现在该改叫黑风书院。
改名还需要换招牌。
现在一个个忙得鬼样,谁有心情做招牌哦。
更何况黑风戏楼已经成了标志性建筑,也不好随意更改。
反正就是个扫盲班,干脆不改。
屋子里也没啥好整顿的,现成的桌椅,添置些纸笔就行。至于教书的夫子,沈桃也有了心仪的人选。
谢言他爹。
老爷子自从被打了脑子,又动过手术后,脑子就没以前活泛,被东家给开了。
听谢言说,他爹一辈子兢兢业业,现在闲在家里,整日唉声叹气,觉得自己是个没用的人。
他学问没多高,但教人识字还是没问题。
沈桃买了纸笔送回戏楼,又买了点东西去谢家拜访。
“您怎么来了?”谢母激动地把沈桃迎进来。
她冲屋里喊:“老头子,快别发呆了,你看看谁来看你了?”
谢父丧眉耷眼地从屋里走出来,抬眼看到沈桃,他瞬间惊喜,脸上的皱纹都生动不少:“东家,你怎么来了?听谢言说你都快忙死了。”
沈桃把带来的糕点递给他。
“东家你来就来了,怎么还带东西。”
沈桃把东西递出去,端端正正给谢父鞠了一躬。
谢父慌忙扶她,“这是干什么呀?你对老朽有救命之恩,老朽受不起。”
见扶不起沈桃,谢父也给她鞠躬,整地跟拜天地似的。
沈桃郑重道:“我今天来,是想请您教书的!”
谢父指着自己,手指颤抖,“我?教书?不行不行。老朽算个帐还行,哎,现在算账也不利落了,咋还能教书?这不是害了孩子吗?”
沈桃道:“不是教孩子,是教大人!”
“教大人我就更不行了,那些学子哪个不比老夫强?感谢东家抬爱,我真教不了。”
谢父还以为沈桃请她去教学子。
沈桃摆手,“我们的生意干得风风火火,着实需要一些识字的人。可他们都是大老粗,扁担倒了都不知道是个一。
我就是想请您教他们认认字,别和商人签合约,却连合约上的字都不认识,再让人坑骗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