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5章 城隍爷是我大哥(1 / 1)

扬州府运河码头,晏鹤年父子戴方巾着襕衫,与一众新进学的秀才一起为提学御史朱衡送行。

朱大人勉励诸生,刻苦勤学、勿揽诉讼、勿贪小利等等。

看着一个个穿着新襕衫的秀才,朱大人的目光落在晏珣身上:“你是小三元,明年就去乡试吧,中或不中,只当增长见识。”

晏珣谨遵大人教诲。

朱大人摸了摸胡子,笑着说:“晏鹤年,人人都说你的易学出色、擅长卜算,你有什么想对本官说吗?”

晏鹤年恭敬地说:“大人高升在即,学生祝大人青云直上。”

朱衡怔了怔,哈哈笑道:“那本官就承你吉言了!”

其他秀才佩服地看着晏鹤年……就算是拍马屁,能说得这么斩钉截铁,也是真敢!

送走了朱衡,晏珣就在码头定船,预备过两日回高邮。

新结识的“服妖”汪德铭走过来,热情地说:“我后日回高邮,已经定了船,两位晏朋友不如一起?”

晏珣说:“那就多谢了。”

“不客气!”汪德铭笑呵呵的,“你跟我家德渊是好友吧?那就是同道中人!我给他带了两套红装,送一套给你?”

晏珣婉拒:“……不必了,我穿女装不好看。”

汪德铭有些失望,原来不是同道中人?那是怎么跟德渊小弟交上朋友的?

莫非是嘴上说不要,心里很想要?

两人寒暄几句,约定好后日一早在码头见,就挥手道别。

回到家中,晏鹤年说:“既然后日就要走了,我和常欢今晚出去一趟……你早点睡,不用管我。”

“还是我去吧?”晏珣搓着手小声问。

女鬼夜游?扮阿飘?

刺激啊!凭什么带常欢不带我!

晏鹤年坦白,“我带常欢去,万一失手,有你在外面可以把我们捞出来。”

……其实,他是很有把握的,只是不想小珣跟鬼神的事接触。

小珣曾经丢过灵魄,万一又被哪路游神勾走呢?

不能冒险。

爹这么说,晏珣只能让他们万事小心……宁可事情办不成,也要囫囵回来。

早点睡?怎么可能睡得着嘛?

这一夜伸手不见五指,凄风冷雨点点滴滴,一夜之间冷了许多。

不知道哪里传来若有若无的哭声,胆小的都不禁抱紧身边人。

天色将明未明,晏鹤年带着常欢从后门闪进院子。

晏珣小声叫着:“喵~~喵~~”

晏鹤年:“喵~~”

对过暗号,是自家人没错了。

三人蹑手蹑脚地回到正房,点起油灯。

晏珣发现爹的神色平静,常欢却像一副丢了魂的样子。

“回魂了!”晏珣在常欢眼前招了招手。

常欢打了个哆嗦,带着哭腔说:“六叔,我这是走无常了吗?”

爹啊!娘啊!大哥!二哥!

我出息了!我走无常,勾了一个活人的魂!

晏鹤年笑骂:“瞎说什么!你勾的不是魂,是人!咱们绑架了放债的山西老头,让他以为自己被勾魂。”

“不是走无常?可我怎么迷迷糊糊的,记得自己在城隍庙外面晕了过去,醒了就到了山西老头屋里……六叔,你对我做了什么?”常欢可怜兮兮的。

他想死个明白啊!

万一哪一天,真的被一个不明来历的孤魂野鬼占了身体,那真是死不瞑目!

“你记错了。”晏鹤年正色道,“我们一起翻墙进去山西老头家,扮无常把他抓到城隍庙,吓唬一番就把人送回去了。”

至于为什么是城隍庙?因为他和城隍爷是故交。

“不是!我明明记得……”常欢还想辩解,接触到晏鹤年警告的眼神,低头说:“是,你说得对。”

呜呜,六叔好可怕啊!

可怜的小珣哥,你一定是第一个受害者!

晏珣看看这个又看看那个,一时不知道该信谁。

果然是他格局小了,什么女鬼夜游,爹直接走无常啊!

说到灵魂穿越这件事,他就是活生生的栗子……但要说爹真的能够勾魂,又觉得太毁三观。

有这个本事,还干什么神棍?

每晚勾一个深闺寂寞的富婆,吃香喝辣的不好吗?

“小珣?”晏鹤年小心翼翼地说,“你要相信爹,我答应过你不会再干坏事。”

吓唬放高利贷的,是替天行道,怎么是坏事呢?

问心无愧,只要觉得自己是对的,杀人放火也无愧。

晏珣无奈地说:“我又再信你一次。常欢,是你记错了,知道吗?”

威胁一加一大于二。

常欢缩着头:“呜呜,是我记错了。做书童好命苦啊,不仅要伺候人,还要勾人。”

“行了!明天做一只鸭,给你一个人吃。”晏鹤年大方地说。

常欢立刻破泣为笑……别听他爹牛吹得大,论做鸭还是六叔在行。

离天亮还有一点时间,三人回房补眠,丝毫没有考虑受害者的心灵创伤。

放高利贷的是个叫吕老大的山西商人,租住在进贤巷不远,曾经请傅伦画过两幅画,以此有了交情。

后来借款人跑路,他就拿着傅伦是问、时时追讨,逼得傅伦倾家荡产。

这时候再不论朋友交情。

晏家父子都怀疑傅伦是被人做局了,或许从一开始的相识就是圈套。

吃午饭的时候,晏鹤年说:“你说得对,只有千日做贼没有千日防贼的。我直接擒贼先擒王!”

不就是玩阴的吗?

就让对方看看,什么才是阴间手段。

也不去跟那些帮闲小混混计较,直接找上放贷的。

睡了回笼觉,晏珣脑子也清醒了,什么走无常?

肯定是假的,爹就是绑架人!

“他见到你们的脸了吗?会不会报官?”

“报官?跟知府大人说,他平日做得亏心事多,被鬼差绑架了?”晏鹤年笑眯眯的,“你等着吧,他还得来找我们赔礼道歉。”

晏珣半信半疑。

但直到他们收拾好行李回高邮,都没等到放贷的吕老大。

“爹,你算得不准啊。”晏珣站在船头,看着渐渐远去的扬州码头。

晏鹤年尴尬笑道:“偶尔失算,哈哈!”

他没那么神,晏珣和常欢反而松了口气……人没什么可怕,不是人就太可怕!

此时,朱衡却觉得晏鹤年太准了。

因为他收到了调令,今科院试结束,升任都察院右副都御史。

什么叫铁口神断?这就叫铁口神断!

“易经魁给了此人,真是我做提学官多年最正确的选择。”朱衡意气风发地赞叹。

等了好久终于等到今天,盼了好久终究把梦实现!

师爷微微一笑:“大人慧眼识英才,哪一次的选择错了呢?”

他就知道会这样!他就是大人肚子里的蛔虫,亲生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