读书的时间总是过得很慢。
中午时分,灿烂的阳光洒满整个院子,晏珣放下书:“放学!做饭!”
晏鹤年如蒙大赦,捧着自己写的文章呈给儿子,嘀咕:“也不知看不看得懂,装得还挺像。”
“我看不懂,不会拿给看得懂的?”晏珣认真看父亲的文章。
嗯……字写得不错。
“你慢慢看,晏夫子!”晏鹤年哼了一声,背着手去厨房做饭。
晏珣也放下文章过来帮忙。
父子俩打了几个鸡蛋炒剩饭、拌一碟酸萝卜丝,很快就把饭端出来。
昨天吃席,满桌肥肉大鸭子太油腻,今天正好清淡一点。
晏鹤年大爷似的坐在椅子上。
晏珣盛好饭,双手捧到父亲面前。
爹很有爹的架势,孝子很有孝子的样子。
“人之初,鼻涕拖;蛋炒饭,拌萝卜。我小时候,最爱吃萝卜丝配蛋炒饭。那会儿我刚上学,启蒙先生很严厉,背不出书就要挨打,还是打后脑勺!我每天都被打得泪汪汪,因此怕了上学。”
晏鹤年唏嘘感慨,看到儿子就想到老夫子,真是造孽。
“那夫子不太好。”晏珣点评。
“就是就是!小珣你一定不能学他!”
“我也不能打你啊!你是我爹!”
晏鹤年一想,对啊!
那还有什么好怕的?
干饭干饭~~
吃完饭,父子俩在廊下喝茶消食。
偷得浮生半日闲。
被暖暖的阳光照着,晏珣眯着眼睛,不紧不慢地说起此次扬州之行。
嘿!
这么离奇的经历,一定会让老父亲大吃一惊!
万万没想到,晏鹤年很淡定:……就这?
“太监玩四野秘戏,只找了一个戏子?我还以为至少三五成群、四通八达。”晏鹤年总结,“太监还是不太行啊!”
晏珣:“……人家本来就不行啊!怎么?幸好没让你大权在握,否则你就三五成群了?”
还四通八达!
爹居然是这样的人!
晏鹤年连忙摆手:“我就酸一下而已!一个太监,连顾轻侯这样的豪商都得讨好。难怪人家说宰相门房七品官,皇帝的猫都是御猫!”
晏珣抓住时机劝学,“酸了?所以说权力是男人最好的c药,有权力,太监也能男女通吃!老晏,中贵人就是你的榜样!”
“什么?!你想爹进宫求富贵?晏小珣,我告诉你,这绝对不可能啊!”
晏鹤年震惊又警惕地看着晏珣。
早知道你是个官迷,没想到你都迷晕了!
好家伙!
你不肯做太监的干儿子,原来是想做太监的亲儿子!
“……我是说让你学阮瑛的权势!好好学习、早日中举!”晏珣羞恼瞪眼,“我要是卖爹求荣,就该领个顾家养女回来给你做妾,还不是怕你为难。”
晏鹤年可疑地沉默了。
晏珣:“……怎么?你不为难?你想要?”
晏珣觉得自己又看走眼了!
他爹不是情圣?!
“你为母亲做的冥衣件件精致,可见花了心血!而且多年不再娶,难道不是对母亲用情至深?”晏珣有些委屈。
晏鹤年嘿嘿直笑,“小珣,你是不是怕我再娶?不想有后妈?”
“才不是呢!天要下雨,爹要娶妻,随你去!”晏珣嘴很硬。
其实吧,多少还是有些介意。
父子俩相依为命这些日子,多个后妈挺不习惯的。
晏鹤年上下打量着儿子,猛然发现儿子长大了,该教导婚姻观了。
他郑重地说:“我和你母亲感情极好。她活着的时候,我全心全意待她。她人走了,我心里依旧记得她。但我自己的人生也是人生,遇到合适的再娶也应该。”
“……这叫惜取眼前人,不叫喜新厌旧。生死无常,及时行乐。”
“那你为什么多年不娶?”晏珣发出会心一击。
晏鹤年满脸无奈,“还不是因为你!带着一个傻儿子,条件好的别人看不上我。条件差的吧,我还嫌负担不够重?我长相俊美又多才多艺,找个同样多财多亿的很合理吧?”
晏珣突然觉得老爹也挺不容易的。
“那顾家养女这事?她就财貌双全。”
“虽然是纳妾,也要看合不合眼缘,我也不是有钱的就行!我找个时间下扬州,见一见老丈人。”
呵呵,连老丈人都喊上了,这个爹是不能要了。
软饭就那么好吃?
他就不一样,他只想做官二代,不想吃软饭!
想到软饭,晏珣好奇地问:“那个金丽娘的百宝箱,真的值五千两?”
“鬼话能信?五千两没有,一两千总有吧?我往多了说,曾县令才能心动。就算鬼话不能定罪,这五千两就能让他脱一层皮!”
说到自己的杰作,晏鹤年得意洋洋。
他凑到晏珣跟前,眼珠子滴溜溜:“等他被放回家,我再送他一套妖魔鬼怪大礼包!来而不往非礼也!”
“爹,你真的不是好人。”
晏珣推了推老爹的大脸……说话就好好说,目灼灼似贼!
父子俩喝了一壶茶,晏珣又提溜父亲做题。
备考,就要从题海战术开始!
晏鹤年唉声叹气……儿子以身作则,短短时日通读四书,卷得他都不好意思偷懒。
要是有什么人来找他就好了。
“咚咚!”
敲门声响起。
晏鹤年眨了眨眼,那么灵的?
这次来的客人,出乎晏珣的预料,竟然是曾县令的师爷。
“小珣!这就是我跟你提过的沈师爷,咱们这次回乡,徭役和户籍的事全靠他帮忙!”晏鹤年热情介绍,“沈师爷是绍兴人,快把那坛花雕拿出来。”
晏珣连忙见礼、道谢,去拿刚从扬州带回来的花雕酒。
“不必了!”沈师爷虚拦了一下,“按律例办的事,何足道谢。我今日来,是奉县尊之命,他想见你。”
晏鹤年露出紧张的神色。
沈师爷这才笑道:“咱们县尊是江西人,江西最有名的风水堪舆师,就是曾家和廖家。听闻你也擅长堪舆,县尊想找你探讨一二。”
这就有些意想不到。
晏鹤年谦虚几句,说自己只是略懂皮毛、不敢班门弄斧,但县尊有召岂敢不从?
“小珣!你在家乖乖读书,若我回得晚,你就去买一些吃的!别饿着自己!还有,记得喂猫啊……”
拳拳爱子之心,都在这絮絮叨叨的叮嘱中。
晏珣应着,拿出一坛花雕追出来,硬要沈师爷收下。
沈师爷闻到隐隐约约的酒香,不禁被晏鹤年的慈父之心打动,小声说:“莫怕。县尊就是想打听一下,令郎去扬州做了什么。有人说,他见过宫里来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