傍晚,相国府后院角落。
朝贵妃穿着一身素色的衣裳,站在树下焦急地等着人来。
不多久,一个身影从树丛中穿出,那张脸赫然是崔裘身边的门客夏默。
看见他后,朝贵妃就像是吃了定心丸一样,停下了来回踱步的脚步。焦虑不安的神色也渐渐趋于冷静。
嗓音带着一种强自镇定的感觉开口:“夏先生,您来了。”
夏默四下环顾一圈,确定没有别人在后,向朝贵妃点点头,问:“贵妃娘娘,殿下让我来问您,您真的决定要这么做了吗?”
朝贵妃吞咽了一口,看得出来其中不仅有紧张还有恐惧。
说道:“是的。您说得对,如果不这么做,等兄长下葬,朝家一定会被仇家五马分尸的。只有让陛下觉得愧对本宫、愧对朝家,愿意庇护我们,才有一线生机。唯一能保护朝家的只有陛下!”
这句话仿佛是说给她自己听的,逼迫着她下定决心的一样。
再抬头,眼中唯有坚定:“之前说五皇子能提供给本宫无色无味且查不到来源的催情香,是真的吗?”
夏默嘴角勾起一抹不易察觉的笑,面上正经道:“是的。在下身上现在就带着一副。但必须等您真的想清楚了在下才能给您。”
朝贵妃:“本宫已经想通。您放心,事成之后,本宫定有厚礼相赠。”
夏默微微一笑,手掌一翻,递给了朝贵妃一瓶透明的液体。
“此香是西域传来的寻香露。无色无味,能融于别的香料中不被察觉。见效极快,散的也快,绝对查不到是您做的。只要滴一滴进香炉中就能成事。”
朝贵妃接过那瓶名贵的香料,放在手心看着。
随着余晖渐沉,眼底的眸光也逐渐幽深晦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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入夜了。
下人们点上灯,燃起炭盆。暖意笼罩了整个屋子。
案前的香炉中龙涎香静静燃烧着,莫钦被崔元珏抓着陪他下棋。
莫钦的棋艺都是跟崔玉真学的,自己并不精通,只学得了一些皮毛。凭他的能力根本不足以和崔元珏对弈。
但偏偏皇帝就是喜欢和他一起下棋,有时还会故意输给他。就像是把他当做一个小孩子来宠一样。
莫钦嘴巴甜,很会讨人欢心。而且他发现当初为了讨好崔玉真摸索出来的那一套同样适用于崔元珏。
适时地说一些俏皮话,崔元珏非但不会发怒,反而会被闹得开心。
只能说他们俩不愧是父子。
崔元珏今年三十八岁了,岁月让他更显成熟在他脸上留下的痕迹却微乎其微。容貌不改俊逸,散发着松柏般的端庄沉稳。虽然年近四十,但若是穿了便服走出去,说是哪家的公子都有人信。
近两年,他愈发沉迷政事,三年一次的选秀也停了。八公主降生之后,便再没有一位皇子公主降生。
后宫中皆有传言说陛下已经很久没有临幸谁了......
反正莫钦跟着他好几个月,也没见崔元珏对女色感兴趣过。每日除了处理政务就是会见大臣,闲暇时唯一的兴趣爱好就是跟莫钦下棋写字,清心寡欲得不得了。
“小莫,陪朕把这残局解了。若是让朕满意,朕就封你做‘御弈监’。”崔元珏笑着道。
莫钦心中无奈,只得放下手头的活儿,坐到桌前陪皇帝下棋。
亥时时,房门口传来轻叩声。
是朝家的管家过来告罪,说忘了给陛下换新的褥子。虽然也能用,但普通的被褥怎么能配得上皇帝的身份呢,劳烦他们带人去取一下。
崔元珏听后不耐烦道:“让李实跟着下人去取就行,你去做什么?”
莫钦赔笑道:“师父他年纪大了,抱几床厚褥子当心会摔着。况且是给陛下贴身用的东西,不便让外人碰。还是奴才亲自去一趟检查的好。”
崔元珏搁下棋子,烦躁地挥了挥手示意他去。
莫钦这才退了出去,临走前吩咐下人们好好照顾着陛下。
就在他们俩离开院子后,一个俏丽的身影从走廊拐角绕了出来,探头探脑地看了一会儿确定没什么人。正是不久前跟在朝贵妃身边的那位朝家小姐。
遂朝身后躲着的丫鬟招招手,附耳问道:“姑母那边怎么说?”
丫鬟压低了声音答道:“贵妃娘娘说再有半盏茶的功夫香料就该见效了。”又巴结了一句:“今夜过后,您就是陛下的妃子。到时候,奴婢就该改口叫您一声娘娘了。”
朝晴听后十分受用,嘴角勾起一丝得意的笑,说道:“若是能一次怀上龙种的话便是最好。到时,姑母的贵妃宝座说不定就得给我了。看来,当初同意她的计划可真是个正确的决定。”
丫鬟又恭维了几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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另一边,莫钦和李公公一起随管家到库房拿被褥。却没想到在库房门口等了半天都没动静。
管家一个劲儿地催,一边催一边和他们告罪,说东西实在太多,尤其这几日还有客人们吊唁送来的礼物,可能得多找一会儿。
然而,当等了足足一刻钟都没见到褥子时,莫钦察觉到了一丝不对。
管事一副很紧张的样子,不断地在擦额头的汗。他们留在厢房里的人不多,而皇帝的两个贴身随侍都在这儿。再结合下午时在崔元珏面前疑似故意露过脸的花容月貌的朝小姐......
莫钦心里顿时有种不好的预感。
“师父,我突然想起来陛下那里还有一件很重要的事情没有做。您先在这里等着,我回去看看。”说完,莫钦撩起衣摆就向回跑去。
身后传来李实不明所以的喊声:“诶!你这小子跑慢点!”
气喘吁吁地跑到院门口,却见门外正站着一个他从来没见过的男人,穿着身黑色轻装,一副侍卫打扮。眸眼间透射出凛寒的杀意,手里正擦拭着一把带血的长剑。一方白布已经染成鲜血的颜色,像是才杀过人。
听到有脚步靠近,男人抬了抬眼皮,看到莫钦的脸后什么都没说,让他进去了。
皇帝这次来朝家,不可能只带几个护卫的。这些都是明面上的人,实际藏在暗处保护的暗卫才是数不胜数。
现在暗卫已经露面,疑似杀过人的样子,该不会是...刺客?
莫钦心头一紧,连忙加快脚步走了进去。
然而,才到房门口,便听见里面传出“乒乒乓乓”东西砸落的声音,像是有人把桌子掀翻了。
莫钦来不及多想,立刻推门而入。
映入眼帘的却不是想象中和刺客对峙的场景,只有一个身材高大的男子拿着一把长剑四处发了疯一样四处砍砸东西。
听到开门声,男子倏忽转过头,猩红的双目紧紧盯着莫钦。
是崔元珏!
这个模样,不是中了毒就是中了药,莫钦有些紧张地喊了声:“陛下......”
下一刻,男人手中的长剑就架到了他的喉咙前,铁刃上的寒气带来的杀意清晰地表露出威胁。
莫钦一动不敢动,只听崔元珏用沙哑的嗓音问道:“你是来给朕解毒用的女人吗?”
连忙否认:“不是的。陛下,您不认得我了?我是莫钦啊。”
崔元珏另一手扶着额头,一副努力思索的模样:“莫钦,莫钦...用你的话也不是不行......”
莫钦:“???”
莫钦:“!!!”
什么叫“用”?!该不会是他想的那样吧!
下一刻,长剑从他脖颈间移走,死亡的威胁随之而去,可立马他就被崔元珏打横抱了起来,大步向床榻走去。
帐帘落下,床帐内传出崔元珏幽幽的声音:“朕不愿逼你。但朝家给朕下了药,除了你,朕也不愿碰别人。只能委屈你这次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