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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意行这时才叹气。
他摇头劝道,“你知道我不是那个意思。就算你不回肃州,至于出阁……府里还能留你三四年,不必如此悲观。”
这句话里里外外,总不外乎是让她安心待嫁,绝不要去妄想不该想的。
换做旁人,要么听不懂,要么听懂了往往只能暗自伤神。
苏寒露并不在意这些无伤大雅的警告,笑道,“所以我还是爱慕虚荣得好。你说是不是?”
江意行怔然。
但很快他反应过来,回看向她,“不是。”
苏寒露道,“你总是与我做对。”
江意行正色道,“你是什么性子,大家日夜朝夕相处,焉能看不清楚看不明白?”
苏寒露就这么抬头望着他,“我是什么性子?”
屋里燃着的是梅花香,是二奶奶专门从江南寻来的好香。
味道幽雅清远,淡而无色,很适合书房的气氛。
但此刻江意行觉得着味道过于浓烈了。
他避开她话中的陷阱,道,“就如你所言,他们不过是你赴京路上偶然的助力,从今往后有了身份和前程,只要西北还有仗要打有人要用,他们就不会缺银子。你的恩情也该还完了。往后不要再胡闹了。”
苏寒露看着他不说话。
江意行也停住口,意识到自己大约是说错了话。
苏寒露收回目光,继续低头玩缠指尖的青丝,冷声冷气自嘲,“看来江晓雨寻我晦气的事你是知道了。你们是一家人,都姓江,维护她无可厚非,我从来都懂得。你放心,我若是想搞事情,不用人给我递刀子我也能搞成。”
江意行皱了皱眉,很不习惯她这样冷刀子戳人的说话,“这样的话以后不必再说。”
苏寒露没有吭声,倔强又倨傲。
江意行道,“我没有维护她。”
可向来她苏寒露认定的事情,他怎么说也是徒劳。
江意行先觉得此时说什么都乏味得很。
他重新走回到了江锋的桌椅,把江锋那本没用的书丢在他桌上,“往后你有什么难处,我若能替你办到的,自然替你周全。你还小,不明白什么叫做‘终日河边走,哪能不湿脚’。你这个姓,到底是要艰难些时日的,但是再难,也不要走错路。错一步,步步错。”
这话听着比那些酸儒老生的词儿都腐旧。
苏寒露独自坐在那边发呆。
屋内静悄悄,很没有意思。
江意行觉得自己与这样的她也该是无话可说了,收到的那些消息真真假假,他与她一个府里生活了一年多,尚且无法辨别那些消息哪个是真哪个是假,何况康王?
只是她这样的不懂事,又犟,再说多也无助于事。
苏寒露忽然轻轻地喊他了一声,“六叔——”
江意行自觉该说的都说了,该劝的也劝了,准备要走,听她这样一唤,仍是动作微顿,回头去瞧她要说什么。
苏寒露却没有看谁,始终低头去看那两张被他放并排大字,声音幽轻道,“六叔,江晓雨若真的要打我杀我,你肯帮我么?”说到此处,她抬起头,凝视着他,“就像除夕那晚……帮我一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