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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意行神色不变，静静看着她，“是么？是我认错人了。”语气仿佛那只是一个无伤大雅的小差错。

苏寒露听不得他这样阴阳怪气，也皮笑肉不笑地哼笑了一声，道，“是你认错人了。”

江意行没有说什么，走到了她身后，抽走刚刚她写的那些个奇丑的大字，一个一个看了过去。

苏寒露很不习惯别人站在她身后。

很危险。

但此刻她不能有危警意识。

江意行站在她身后，感受她那种别扭的发僵的不自在……她青丝间只有清冷冷两根白玉簪子，再无杂饰，与旁人总是珠翠绕发很不相同。

花厅内烧着地龙，很暖很热，是大嫂为了照顾孩子们读书习作专门让人砌的，地龙一烧起来就不能停，否则再要烧热暖屋，没有三五天不行。

他想推开窗散一散热，但看着她衣领内衫明显穿着单薄，也就算了。

江意行收回视线，淡淡道，“看出什么了么？”

苏寒露勉强让自己不去警戒身后人，低头去看桌上的纸张：昨日她抄了前朝大家的一副名篇，今天抄的还是那一套。

江意行身形往前倾，伸手随意地把昨日与今日的大字给她并排放在了一起，用卷起来的江锋那本书在上面重重点了点。

苏寒露屏住气息。

但他却并没有就两张大字一模一样的错处纠缠，更没有亲自指点什么，而是很快收手背在身后，站直了身子，冷漠道，“那些人并不是李知府夫妇给你留的保命的，是后来才跟着你的。”

苏寒露眼睛看着自己拙劣的造假错字，在他话音落后，视线从纸上挪开，回过头看向了他，左手靠倚着桌子，嘴角挂着嘲意问他，“怎么，查出来了？肯承认你一直不信任我怀疑我、恨不能飞天遁地查我底细来路？”

江意行往后退了半步，“是。”

苏寒露盯着他看了半晌，对他的坦诚直白并不意外似的，转嗔为笑，手指缠玩着一缕青丝，“那么，六叔还查到我些什么呢？杨大叔他们是好人，你别让人欺负他们。”

江意行看着她那一双无辜天真的眼睛，心中没有一丝犹豫与动摇。

苏寒露不在意他直白冒犯的眼神，“你是想问我什么呢？我是姓苏的，我们西北与你们京城不一样，苏大将军英灵在天，他们不该跟着我护着我么？莫说是这几个人，只要我愿意，西北男儿一呼百应，谁敢不来。”

江意行皱眉。

这是他能猜到的她的辩解，也是让人心惧的事实。

她若是真要进宫，第一个坐不住的就是康王。

他沉声道，“是，你姓苏，天生就有收拢人手的凝聚力，但一个姓氏而已，普天之下莫非王土，你想做什么，也得看这个姓氏有没有本事来做。”

苏寒露诧异地看他，“我做什么？他们拼着性命送我来京，我花钱安顿他们开镖局营生，有什么错处？这与你的天下有什么干系？莫非我进宫还能带着他们进去？你想错我了，六爷，对我来说姓苏不过是锦上添花，没有这个姓，难道我还不是我了么？”

江意行早知她说话真真假假，不能被她牵着鼻子走，声音稍缓，问道，“寒露，你想不想回肃州？”

苏寒露心中顿时警惕起来。

她沉默了几息，又笑笑，轻声道，“我想。不过我知道，你们不会让我回去的。我该是贪恋京中繁华，喜欢国公府的豪奢才对。西北苦寒，我这样的情形，回去了……大约是活不久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