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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寒露?你怎么了?”
苏寒露抬起头看向崔明珠,“什么?”
崔明珠笑道,“叫了你好几声也不应一下。大表哥都走了,也不见你说话。”
苏寒露往前面看去,这才后知后觉地发现江锋不知什么时候走了。
她轻轻叹气,低头把书慢慢卷起来,又展开,摩挲着书封皮与崔明珠往回走,半晌,道,“是我错怪六叔了。我以为他总喜欢捉弄我。上次送书是,这次也是。”
崔明珠想了想,认真答她道,“六舅舅是个好人。只是寻常不与旁人往来。”
苏寒露心道:单看他这次受伤卧病在床,没几个人来探病,就知道他交游人品不怎么样。
连个朋友都有没。
想到这里,她且走且往东边回望,慢慢停下了脚步,对崔明珠道,“明珠姐姐,我想去一趟盘石院。”
崔明珠含笑点头,摸着她的头道,“从前不知是六舅舅抄的也就罢了,今日知道了,是该去谢一谢的。只是你就这样空手去么?”
苏寒露抿唇低低道,“那要怎样?我那小厮被他指使去做正经生意了,手头连个能跑腿的人也没有。再说,……我屋里没少他送去的药材。总不能转手拿了人家的东西还送人家去。”
“你呀,六舅舅就缺你那点子东西么?”崔明珠虚虚点了点她的额头,挽着她继续往回走,“想好了怎样做再去道谢,免得你这样冲过去,不像是感谢,却像是寻衅呢。咱们至少换一身衣裳,梳个好看的头发,挂着笑脸去。好歹给病着的六舅舅院子里添些生气。”
苏寒露想了想,自己方才的确是冲动了。
她老老实实地谢了崔明珠,慢慢走回了双桐居,心不在焉地选了一套没上过身的缃色长裙,重新梳头,挑了一副精致乖巧的发簪戴上。
待到收拾好后,她看着穿衣镜中的自己,忽然莫名有些无趣。
她这是做什么呢?!
彩衣娱亲呢?!
苏寒露瞬间心情不好起来,抬手就把才插入发中的簪子拔下来丢到一旁,又要撕开腰带。
石榴忙拦着,小心不让姑娘弄乱了才梳好的鬓发,“哎呦姑娘慢些,是不喜欢这副头面么?还是衣裳不衬发饰?”
旁边葡萄听了,立刻捧了别的妆匣来,“姑娘喜欢哪一个?还有别的没取出来都在库房里放着呢。”
苏寒露只好道,“不想去了。不过是一本书,有什么好谢的。”
石榴与葡萄对视一眼,笑劝道,“的确不值得什么,不过姑娘不想要正对后街的那个大院子么?”
葡萄亦道,“上次姑娘准备烧了咱们租赁来的寻大爷家的宅子,楼上楼下都泼了桐油,不过是六爷临时出事,咱们才没能成事,可到底哪里住不得人了。依奴婢所见,还是得烧了,免得叫人发现不好解释。”
“也不急于这一时,白刺至今还没消息回来呢。”
“这倒是,六爷那样聪明的人,咱们这时候去问他要院子,第二天就烧了原先的院子,挺怪的。”
这两个你一言我一语,倒把苏寒露方才的那股子怪异的感觉冲散了。
她点头道,“你们说的是。”
不说院子,单单江意行怎么用她的毒针把自己戳伤,就值得她搞清楚。
想明白这个,她让葡萄把妆匣拿过来,这回一眼就看中那支被他补过的羊脂玉簪。
她拿出簪子,在发间比着,想起上次她戏弄他的情形,好歹面容有了些笑意,于是便将这簪子别在发簪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