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苏寒露看他不说话,不悦道,“怎么不吭声了?锦姐姐待我如同亲妹,我怎么可能这时候不理她?”
江意行摇头,“你忘了你还在孝中么?哪怕你没有生病,也去不得前头观礼。”
苏寒露先是一怔,似乎才想起来这个,气泄了一大半,慢慢低头垂下眸,手紧紧攥着帕子,半晌说不出话来。
江意行看着她手背青筋泛起,心下起了怜惜之情,却知这事劝不得,只能有她自己想明白。
屋内安静,外边院子的声音清晰起来,庭中似有丫鬟走动,不知是在外头洒扫还是浇花,脚步轻手轻脚在院子里忙活,——除此之外,再没有别的声响。
这里的人手并不多,不知是大嫂的意思,还是她不想要太多人围着。
他暗忖着,没有与苏寒露说话,而是问了旁边侍立的石榴,问苏寒露最近的起居日常,饭食饮用等等。
苏寒露听了好一阵,心情渐渐没那么紧绷。
待石榴对答完,她方才的那一阵脾气已经过去。
在孝中,什么都做不了。
她低声闷闷道,“六叔,等我好了,我想去外面走走。总是这样被关着,人心都老了。”
江意行几乎是瞬间明白了她的意思,知她是想趁机求个去后街租来的院子制纸。
若是去城外踏青,他倒是能点头,常去后街这事上,他却不能应允,“不行。”
那个地方虽然住着的都是国公府连宗的亲戚,但到底鱼龙混杂,她一个姑娘家去那里很不方便。
苏寒露抿了抿唇,轻声讲道,“我不乱跑,就只在后街的那个院子里,每次都带足人手,绝不乱走,真的,不骗你。
……那里是我的心血,我的钱花了许多在西北买地,再不想办法,日后若连五芳斋的点心都买不起,如何在府里立足。”
钱壮人胆。
她有钱能日日遣了人买五芳斋,这是能在府里做正经表小姐而不是打秋风穷亲戚的信心。
这样的逻辑江意行听得懂。
但并不能因此就开个口子,放纵她往外跑,——苏寒露这样的性子,给她一把小刀,她就能把天捅个窟窿。
他沉思片刻,最终道,“那里不行,太乱了。过阵子我另外给你找个院子设纸厂,时机成熟再带你去不迟。现在好好养病,以后的事以后再说。”
他外面也还有许多事要忙,替她诊了脉了解了情况,叮嘱石榴好生照顾她家姑娘后准备起身离开。
石榴早就备好了热水与毛巾,命人服侍六爷净手。
苏寒露低头咳了一阵,好容易停顿下来,抚着胸抬着头看那边洗手的他,软软躺靠在大迎枕上,气弱地问道,“那你之前还答应我给我一个铺子呢。”
江意行几乎把这件事忘了。
他擦干手,把帕子丢在脸盆边缘,想着淳化坊前门大街的马家铺子,不便与她说那铺子牵连的人命案,只道,“那个铺子不吉利,回头我另外寻个好的铺子给你。”
苏寒露将信将疑,“真的?”
江意行点头。
不过是个铺子,就当时给她提前置办的嫁妆了。
苏寒露小声嘀咕,“好吧,暂时信你。”
江意行看她那样子,不由得摇头,不过心情倒是好了很多,最后临走前叮嘱她,“铺子的事有消息了就告诉你,不过你心里记着,不要告诉别人。”
“我又不傻,财不外露,”说毕,她忍不住问,“是不能让钟哥儿知道对吧?上次西大街的铺子,他差点恼了我呢。”
江意行无奈笑着点头,想着这会儿被他关在外书房反省、却死不悔改的江钟,又是一阵心累,不再多言,准备离开。
苏寒露命石榴送他出去。
江意行往小门走去,在门上的小丫鬟打起帘子的时候,他忽然回头,欲言又止地看向床上的人。
苏寒露“咦”了一声,“六叔还有事要吩咐么?”
江意行想说说这两日总在想方设法要来探病的江锋。
江锋有婚约还对她这般看重,实在令他不满,然而此刻再说这事,只会让她恼气,不利病愈。
话到嘴边,他还是改了口,说道,“我在外面重新找人买了两本解鲁班锁的书,明日让桑葚给你带来。他们小时候都玩过,你从前没玩过,比不过她们很正常。”
苏寒露立刻红了脸,哪里想到他说这,是宽慰她输给了宝珠与钗姐儿那个丢人事儿,急道,“不准说不准说!”
江意行见她这般,笑着摇头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