感动可以是永恒,但也可能只是一瞬间。
萧桓宇的确在对付尊守义的过程中感受到萧臣的仁义跟大度,甚至于在与蜀王对阵时他从萧臣身上感受到了从未有过的手足亲情。
然而感动之后,他所面对的现实却是残酷的。
身为太子,他继承皇位的代价是半臂江山。
古往今来,当皇帝当的这样卑微,他萧桓宇算是头一份儿。
可即便如此,温御他们似乎还不满意,瘟疫之事多有蹊跷……
司南卿继续火上浇油,“太子殿下,草民有句话不知当讲不当讲。”
萧桓宇抬目,不语。
“在兵权面前,皇权有说话的余地么?”
“大胆!”萧桓宇厉声呵斥。
司南卿知道萧桓宇不会真的怪罪他,“有些话草民就算冒着杀头的危险也要提醒太子殿下,远的不说,先帝是如何坐上皇位的?”
萧桓宇身形猛然一震。
他知皇祖父在成为大周开国皇帝之前,是前朝的大将军,拥兵五十万!
“兵权并不代表一切,各地驻军皆有监军,而且补给粮草由户部分派,纵然他们有心,无粮草跟武器也搞不出什么事情。”萧桓宇压下心底疑云,冷肃道。
司南卿笑了。
“你笑什么?”
“太子殿下莫忘了,他们有贾万金!”司南卿表示,粮草跟武器只一个字就能解决。
钱!
“除了钱,魏王与梁国国主跟高昌主的关系非一般的好,这大周看似是太子的,可只要他想……”
“别说了!”萧桓宇突然打断司南卿,“萧臣已经决定在本太子登基之后放弃皇子的身份,他做到这般,本太子若再怀疑他的诚意,岂不是以小心之心度君子之腹!”
“小人也比死人好。”司南卿说了句大实话。
萧桓宇目色寒厉,“往后这样的话,不许再说。”
司南卿觉得洗脑这种事有两个重要条件,一来需要一片怀疑的土壤,怀疑的土壤常开不凋之花,二来则要循序渐进,慢慢渗透。
距离登基大典还有段时间,来得及,“草民知罪。”
马车一路西行,赶去天慈庵……
得说皇后染上瘟疫这个消息真是几家欢喜几家愁。
愁的真愁,欢喜的也是真欢喜。
贤王府内,萧彦欢喜的多喝两杯酒。
他把酒杯倒满,推给对面的郁玺良,“这可真是,天赐良机。”
“王爷要做什么?”郁玺良接过酒杯,狐疑看过去。
“上一次本王就跟你说过,太子暴毙是最好的方法,老天开眼,直接降下瘟疫!”
“王爷慎言。”郁玺良也是经历过那场瘟疫的人,知晓瘟疫之害,十不存一。
萧彦转过身子,正对郁玺良,“你对医理可有了解?”
郁玺良点头,“王爷忘了,我在验尸方面颇有建树。”
“你能不能制出瘟毒?”
“王爷要瘟毒做什么?”
萧彦举杯,干了醇香美酒,“本王打算豁出这条命,以瘟毒自染,再染给太子。”
郁玺良,“……王爷三思。”
“本王心意已决。”萧彦曾派无名入宫行刺,结果无名带回来的消息是萧桓宇身边暗卫也都是高手,他没有把握一击即中,哪怕拼上性命。
郁玺良皱了下眉,“就算贤王肯豁出命,郁某制不出瘟毒。”
“那就剧毒。”时间不等人,距离登基大典屈指可数了。
郁玺良犹豫不决,“此事要不要从长计议?”
“从多长?”萧彦竖起眉毛,“火烧屁股了你还从长!现在又不是叫你去死,只叫你把药备着!”
郁玺良见萧彦动了真气,咬了咬牙,“既是得先帝看中,郁某也不会退缩,剧毒之事郁某两日……”
“两日来不及。”
“一日……”
“明晨,本王必须拿到药。”
萧彦的计划是趁太子萧桓宇离开皇宫去天慈庵,他也跟去,伺机给萧桓宇下毒,自己陪他一起死,这样就找不到下毒的人。
“王爷这个计划,会不会简单粗暴了些?”郁玺良皱了下眉。
萧彦被这句话给逗乐了,“简单粗暴一点不好?”
没等郁玺良回答,萧彦举了例子,“你且看看尊守义,筹谋算计三十年,到最后连个水花都没打出来,最有效的办法,往往就是那些简单粗暴的办法。”
郁玺良还是犹豫,“那算不算是,我给王爷毒死的?”
“柏骄做饭,端上来给本王吃,本王要是撑死了能算柏骄的么?”
萧彦的话治愈了郁玺良的焦虑。
“明晨,郁某会再来。”
待其离开,暗处无名现身。
“王爷,让属下去!”
萧彦坐在桌边,神色淡然,脸上甚至浮现几分笑意,“这等大功,你可不许与本王抢。”
“可是……”
“本王此去天慈庵若能如愿,以后这王府跟柏骄,我就交给你了。”萧彦从袖兜里取出几张铺子的房地契,“皇兄把你交给我时说是终身制的,我死后你就自由了。”
无名跟从萧彦这么多年,瞬间意会到眼前这位老皇叔在交代后事。
他未接,“王爷……”
“本王并非是用这些绑着你,只是柏骄老了,让他使劲儿活也不过十来年,你就费心帮我照看他些,但有一样,他若想娶媳妇可不行,他这个年纪,经不起折腾。”
无名犹豫片刻,接过萧彦递过来的房地契。
“明日属下陪王爷一起去。”
“本王无须任何人陪,你跟柏骄都留在贤王府,待本王功成也好有个收尸的人。”萧彦看向无名,“你可知道本王现在的心情?”
无名面露悲凄之色,摇摇头。
“开心啊!”
萧彦狠狠舒出一口气,眼带笑意,“本王可不管战幕说的那些鬼话,本王只知我领了皇兄的遗诏跟密令,拼了这条老命也要把萧臣推到帝君之位!”
夜已深。
天慈庵下面的松居里,萧桓宇直接住了进去。
所谓松居,是天慈庵出钱建造的居所,用于香客住宿,男女皆可。
那日温若萱与庵主说的清楚,是以庵主走时将松居香客一并遣散,之后由聂磊征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