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欲晚,暮色渐浓。
自皇城离开后,花拂柳一路赶回天慈庵。
虽说天慈庵已被聂磊派人围住,可凭他的本事那些人还难不倒他。
此时花拂柳绕到浮玉山背脊处,换装上山。
浮玉山不似护国寺所在的桑山,植被多以白桦为主,其间夹杂槐树跟杨柳,八月槐花香,往年天慈庵的小尼姑们都会把这些槐花采回去晒干或直接泡水或随茶炒,味道更香。
眼见花拂柳还有十数步就要到达天慈庵,他忽然停下来。
“谁?”
待他转身,一蒙着黑纱的女人赫然站在他面前。
“聂统领,说好的不许任何人上下山,你在这里做什么?”女人,洛沁。
花拂柳此刻的确顶着聂磊的脸,“既是不许任何人上下山,你又在这里做什么?”
“我在这里等你啊,花神捕。”
花拂柳面色不改,“你是皇后的人?”
“神捕果然是神捕,问题问的一针见血。”洛沁瞧着花拂柳背后背着的包裹,“怎么,翁怀松上山时药没带够?”
“若萱身染瘟疫是你的手笔?”这一刻,花拂柳不再掩饰眼中杀意,寒厉质问。
“若萱?哦,宸贵妃。”洛沁挑眉向前,“若世人知道温若萱作为皇上妃子,身边藏着一个野男人,你说她该是什么罪?杀头,还是浸猪笼?”
铮—
长剑带着可怕的力量划过来!
洛沁只是冷笑,抬手间,玄丝宛如一根充满韧性的藤蔓,狠狠卷向长剑剑身。
花拂柳手中软剑硬是被玄丝勒的改变方向,落向坚硬岩石。
硬石被剑气劈中发出‘嗤’的声响,出现一道裂口。
花拂柳暗惊,眼前女人武功了得!
长剑抖动间剑身如柳叶扭卷,玄丝一时脱解,洛沁美眸陡寒,再祭玄丝。
花拂柳也不示弱,剑气横扫,滂湃剑气化作无数针雨射向洛沁。
玄丝瞬息回旋,于她身前化作一道漩涡,将所有针雨卷吸在内。
花拂柳暗道不妙。
果然!
只一瞬间,玄丝逆转,那些由剑气化成的针雨全数向他袭来,速度之快,犹如流星!
御剑已是不敌,花拂柳当即释放内力,一个仿若钟形的尘罩顷刻将其裹在中间。
针雨狂射,与尘罩撞击时化作袅袅白烟。
轰—
白烟散尽瞬间花拂柳转守为攻,尘罩崩裂,强悍劲气直冲洛沁。
洛沁抵挡之际,花拂柳却已遁离。
玄丝冲散尘罩,洛沁瞧着花拂柳消失的方向微微勾起唇角,“御金罩……”
忽然!
洛沁倏然扭头,分明看到暗处站着一道人影。
待她想要细看时,那抹人影却已消失。
即便如此,她亦认出那人。
大周的六皇子,萧冥河……
午后皇宫,御书房。
萧桓宇再也忍不住从龙椅上站起身。
“太子这个时候过去,万一染上瘟疫该如何?”侧位上,战幕自得到消息入宫,一直与萧桓宇呆在一起。
“可母后染了瘟疫,我为人子如何都该过去探望。”萧桓宇纵然对自己母后有些作法不敢苟同,但生养之恩大于天,他是真的担心顾蓉。
战幕当然明白萧桓宇心急如焚,“老夫听闻翁怀松已入天慈庵,他自然可救皇后娘娘于危难。”
“翁怀松入天慈庵并非为救母后,他……”
“他怎么?”战幕打断萧桓宇,深邃黑目落在他身上,等着他把剩下的半句说完。
意识到自己失语,萧桓宇低咳一声,“翁怀松虽然入了天慈庵,可瘟疫非同小可,万一他不能救母后……学生求老师让我去天慈庵,我只想远远看母后一眼,足矣。”
战幕看着眼前的太子,思索数息后点头,“太子可去,但万勿入天慈庵,礼部已经开始筹备登基大典事宜,太子出不得任何意外。”
萧桓宇大喜,“谢老师!”
战幕看着萧桓宇离开御书房,自己却没有动,而是坐在侧位上想刚刚那句话。
很明显,萧桓宇在怀疑翁怀松。
许久,他缓缓吁出一口气。
以他对先帝的了解,先帝唯独没有给他留下遗诏跟密令,一定是因为他是最重要的那枚棋子,有他在,大周不会乱!
太子顺利登基,大周方能不乱。
他没错。
战幕不知,他那颗坚如磐石的心在这一刻已经动摇了……
赶往天慈庵的马车里,司南卿将备好的水嚢递过去,“太子殿下莫急,皇后娘娘洪福齐天,定然不会出事。”
“那是瘟疫!”萧桓宇无心喝水,摆了摆手。
司南卿还记得萧冥河交给他的任务,瘟疫之事任谁想都蹊跷,加上萧冥河曾与他说过尽力去帮皇后的话,皇后又不止一次想要太子与萧臣为敌。
他若帮皇后,便该挑唆太子,“不瞒太子殿下,草民一直对翁怀松入天慈庵的事颇为担心。”
萧桓宇闻声看过来,“何意?”
“殿下相信翁怀松?”司南卿的问题正戳萧桓宇软肋。
只是刚刚在御书房他险些说露嘴,战幕已经表现出不满,他不能再提此事。
司南卿是多聪明的人,他猜出萧桓宇防他的原因是自己与战幕走的近。
确切说自己在某种程度上是被战幕信任的,“殿下仁慈,可草民却觉得此事绝不简单,宸贵妃失踪多日,忽然回宫,次日皇后便连夜搬去天慈庵,结果不到两日就染了瘟疫……”
“你怀疑温若萱?”
萧桓宇的称呼让司南卿看到了希望,“太子殿下可别忘了,皇后娘娘是在宸贵妃追来天慈庵后才染的瘟疫。”
被司南卿提醒,萧桓宇眼底微寒,“若是温若萱,她为什么?”
“登基大典在即……”
“不可胡乱猜测!”萧桓宇冷声呵斥。
司南卿伏低姿态,小声道,“这里没有别人,草民往下说的话全都是为了太子着想,虽然魏王看淡名利,可这一路走来魏王殿下不是一个人呐。”
“你指的是温御他们?”
司南卿重重点头。
“他们答应过老师。”对战幕,萧桓宇仍然心存敬意。
“可他们也领了先帝的遗诏跟密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