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次不同,那日狄国公府灵堂外的武将里有太子府的人,只是战幕知道内情,倒不会有太大反应,有萧臣的人,萧臣也不会多想,可里面还有皇上的人。
就算没有,他要抓朝廷命官就一定要有圣旨,尤其还抓这么一大堆,不说震惊朝野也差不多。
而且,他一定要拿出一个结果。
“兹事体大,你该入宫一趟。”温宛重重点头。
宋相言解释道,“我的意思是,我不得不将萧臣的有些事说出来,否则皇上不会相信我一面之词,但你放心,苏玄璟的事我会说的更多。”
宋相言没有考虑自己闹出这么大动静若然一无所获会受到什么样的反噬跟惩罚,他只希望温宛能理解他的难处。
温宛听懂这个意思了,“我们一定会抓到那个奸细。”
宋相言点头,脸上没有半分轻松,“你不用担心我,抓不着我随便逮个人到皇上那里交差就可以,只是……
只是这一次如果抓不着,再想抓就太难……太难了。”
在宋相言与温宛乘车入宫的时候,戚枫率大理寺一众衙役按照名单开始拿人,上官宇则直接带人封了孙齐府邸。
这么大动静,各方皆收到消息。
但知道原因的寥寥无几,以至于那些心里不算坦荡的朝臣自危到关起门来泣泪横流,交代后事……
将军府,主卧。
司徒佑左臂被短弩射伤,短弩来的太突然,他避无可避。
此刻桌边,司徒佑正为自己清理伤口,刚刚外面有管家来报,说是大理寺突然倾巢出动,先是封了孙齐副将府邸,又连续抓了几个武将。
司徒佑问清被抓之人的名字,暗暗思量那几个武将之间的关联,未果。
就在这时,密道传来轻微沉落的声音,他皱眉,在用牙齿咬紧白纱之后走到床角一处花架旁边,轻按机关,暗格自墙面突兀弹开。
里面,是暗蝎的密信,两道!
司徒佑急忙拿出两个匣盒,回到桌边以特殊方式分别开启匣盒机关,紧接着从里面分别拿出两张宣纸,每一张都写满了字。
这还是暗蝎第一次写这么多字给他。
‘天杼图,缑如来二十年前避难大周时所创,图纸共四份,分别为结构图,内膛图,齿轮图,点线图,结构图应缑如来之意赠于北越帝,内膛图为你所偷,齿轮图落于缑如来师弟洛千重之手,点线图则被大周先帝萧魂交到狄翼手里……’
主卧里灯火昏黄,摇曳着照在宣纸上。
司徒佑一个字一个字的,无比认真看着宣纸上面的内容,将天杼图的事牢牢记在脑子里。
他终于明白苏玄璟跟萧臣能够合作的原因,北越细作!
非但如此,北越细作竟然是苏玄璟的杀亲仇人,而萧臣之所以将自己暴露的如此彻底,竟然只是为了抓到这个细作。
烛火映照在司徒佑的脸上,温和的面容上露出一抹从不曾有过的冷肃。
他缓缓移开上面宣纸,接着往下看。
下面一张,是暗蝎先传过来的密信,那时他不在。
依第二张密件的内容,‘萧臣造反’只是幌子,目的是为找出隐藏在朝廷里的北越奸细,之所以有这样的推断,是因为战幕明明知道消息,却没有将此事透露给周帝。
‘若然你失手,便将‘北越细作’的事,结在你的手里……’司徒佑重新拿回第一张密件,默默凝视最后一句话,陷入沉思。
看着眼前两张写着密密麻麻字迹的纸张,司徒佑暗暗噎了下喉咙,许久之后,紧握宣纸的手慢慢放松,眼中闪出一抹悲怆。
他静静坐在那里,烛光落进那双深邃幽暗的瞳孔里,闪着微弱的光。
暗蝎是谁?
他在想。
知道战幕得着‘萧臣造反’的消息后却没有告诉给周帝,那么这个人首先知道‘战幕知道萧臣造反这件事’,其次知道,战幕没有告诉周帝。
而他知道战幕没有告诉周帝的前提一定是他没有从周帝嘴里听到这件事,亦或,他试探过周帝,试探的结果,是周帝不知道。
整个朝廷里,能试探周帝的人可不多。
他知早朝后,唯宰相鹤柄轩曾入宫晋见……
是他啊!
司徒佑深深吸了一口气,视线重新回到宣纸上,唇角勾出一抹意味不明的冷笑。
是冷笑。
他一直觉得被北越先帝奉为大能的暗蝎是怎样了不得的人物!
自他入大周到今天十几年,终于在狄翼入皇城之后收到暗蝎的消息,那时他还惊喜了一阵,想着北越将有大动作,他若能立功,便能叫远在北越的弟弟得到切实的好处。
然而让他意想不到的是,暗蝎的出现非但没有将事情往好的方向带动,反倒因为屡次判断错误而将暗蛇蛇首暴露,孙齐也是因为暗萤的出现才彻底暴露了身份。
如今,暗蝎为了保住自己,断了苏玄璟跟萧臣的穷追猛打,竟然想到要让他背这个黑锅。
鹤柄轩……
你就像看起来那样无能。
司徒佑无比缓慢打开灯罩,将宣纸置于烛芯。
火焰窜起,照亮了司徒佑那张冷漠到近乎冰冷的脸……
苏玄璟彻底疯魔,他带着血雁门十几个高手冲到戚枫还没来得及去抓的武将家里,不分青红皂白拿人,也不问话,直接叫人将其丢进天牢。
他抓疯了眼,连顾北霖都没放过,气的顾北霖破口大骂,什么难听骂什么,到最后直接叫黑衣一记手刀给劈晕了。
萧臣直接去了孙齐府邸,希望可以找到相关的线索……
宰相府,密室。
鹤柄轩如坐针毡。
在他看来,派暗萤去杀孙齐并不是错误的决定,不尽如人意的地方是萧臣跟苏玄璟偏巧在那时也找到茅草屋,才致孙齐的身份被确认。
消息源源不断的传回来,已有十几个武将被大理寺抓去天牢,那些武将全都是当日在狄翼灵堂前守过灵的武将。
“老爷……”
鹤杨氏将最新消息递给鹤柄轩,是司徒佑传回来的。
只有一个字,“诺。”
看着宣纸上简简单单的一个字,鹤柄轩心中五味陈杂。
“老爷,司徒佑这是答应了?”
“他没有拒绝的资格。”鹤柄轩握着那张字条,眼中闪出一抹愧疚,然而他也没有退路。
鹤杨氏终于忍不住问出口,“老爷就没有别的法子吗?”
“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