面对质问,花拂柳沉默。
有个问题温若萱一直没问,这会儿她便也跟着问出来,“当初你与宛儿设计的时候,想没想过如何善后?”
“自然是想过。”花拂柳认真点头。
“如何想的?”
见花拂柳踌躇犹豫,温若萱提醒他一句,“你别骗我。”
“叫方云浠把假扮你的我逮走,威胁温县主交出她认为重要的东西,届时我与温县主联手杀了方云浠,大周宸贵妃死于皇后所派刺客手里,皇后也别想独善其身。”花拂柳将计划如实说出来。
药油擦下去,温若萱用手掌轻轻揉开,细腻触感令花拂柳心头一颤。
他咽了下唾沫,眼睛不敢瞄向身边女子。
手掌贴于胸口,温若萱自能感觉到花拂柳异于平常的心跳,“那我呢?”
“我带你走。”
哪怕猜到是这样,可听花拂柳亲口说出来,温若萱还是停下手,微微抬眼看过去。
许久低下头,“然后呢?”
“然后?”花拂柳不解。
“我便由着御南侯府一大家子在皇城里血雨腥风的玩命,自己与你四海为家,浪迹天涯?”
听出话音不对,花拂柳没敢反驳,直接道歉,“对不起。”
“你没有对不起我,是我不能对不起生我养我的人,我想我念的人,我决不会抛下风雨飘摇的御南侯府,与你远走高飞。”温若萱停在花拂柳胸口的手,男女授受不亲。
可是她不想松开,在甘泉宫里同睡一间房的时候,她便知男女授受不亲,那又怎么样?
她这一生唯爱过这一个男人,不算从一而终啊!
只是如今她早就过了敢爱敢恨,敢做敢为的年纪。
她摸他,却不想负责。
“这段时间我一直在想,把我们关起来的人是谁,什么目的,外面太子跟魏王明争暗斗越发激烈,这个人会不会是渔翁,如果是渔翁,他想捞到的好处是什么。”
药油抹匀,温若萱终究还是松了手,“不看着魏王登基称帝,不看着他善待我宛儿,善待我御南侯府,我一步也不会离开皇城,但是你……”
“我也不离开。”在温若萱松开手的一瞬间,他忽然把她手抓回来,叩到自己胸口,“还疼,帮我揉揉。”
花拂柳是男人,他不碰女色不代表他不爱女色,唯爱眼前这一朵。
气氛不对了。
看着偏身坐在榻上的温若萱,花拂柳只觉心脏跳的越来越快,浑身发热,好像还出汗了。
温若萱如何感觉不到,她故意抬起头,“怎么出那么多汗,热?”
“嗯。”花拂柳不敢。
但在温若萱将他堆在腰上的衣服往下扯了扯之后,他敢了……
皇城,大理寺。
后院厢房里,李舆跟李显两个人将某位小王爷扶到摆在地中间的木板床上,旁边看为的戚枫跟温宛还有沈宁都很疑惑。
“为什么不在床上?”温宛心虚,忍不住问道。
李显转身,“县主有所不知,给眼睛施针必须万分谨慎小心,稍有差池就真瞎了。”
也不知道是不是太心虚,温宛在听到‘真瞎了’这三个字的时候,总觉得李显意有所指,可瞧见李显跟李舆十分认真,又觉得自己可能多虑了。
戚枫站在宋相言头顶位置,也很紧张,可宋相言叮嘱过他万万不能把他装瞎的事说露了嘴。
至于沈宁。
沈宁才进来便看到这副场景,一时也没敢打扰。
“小王爷莫怕。”李舆好心安慰。
宋相言是睁眼瞎,就是睁着眼睛啥也看不到的那种。
但他后悔了,早知道睁眼瞎这么难扮演,他当初就该把眼睛闭上,“本小王不怕。”
李舆意味深长的笑了笑,“小王爷威武。”
在大理寺待久了,李舆时常能听到公堂上传来这两个字,今天他就要看看,眼前这位小王爷到底有多威武!
“师弟,取针。”
如果不是李舆一声‘师弟’,大家差点儿忘了这二人师出同门,听说关系非常好。
事实如此,李显无比听话从带来的药箱里翻出一个针包。
针包拿出来那刻,众人尚未意识到什么。
直到李显在桌边把针包铺平时,厢房里倒抽的冷气此起彼伏,戚枫抽完温宛抽,温宛抽完沈宁抽,循环往复。
“李大人,你这针……”见李显拿出一个锥子,戚枫边抽冷气边出声。
温宛跟沈宁都看傻了,那是针?
那针跟宋相言眼珠子一样粗,一针下去……
宋相言也看到了。
额头冷汗哗哗往外冒,汇成水流没入鬓角,人倒是躺的老实。
就是双手死死抓住木板,隐隐有咔嚓声传出来。
“师弟,你拿错了。”李舆提醒一句。
李显恍然,“险些忘了是眼睛,我以为脑袋。”
温宛,“是脑袋也不用这么粗的针吧?”
沈宁,“李院令这针……是拿来治什么的?”
这个问题戚枫回答了,“若我没看错,这是……仵作开颅的铁锥?”
宋相言,呜呜呜!
不要形容的了好么,要尿裤子了!
公主大人你快来—
李显只朝各位笑笑,换了一根牛毛针。
便是换了一根,‘看热闹’的三个人也没觉得踏实,温宛跟沈宁皆凑到床板前,心都提到嗓子眼儿。
戚枫回到宋相言头顶位置。
要说宋相言长的没有多清逸出尘,也没有多风华绝代,只是那双眼睛黑白分明,炯炯有神,因为自小的理想,浑身荡着浩然正气,的确是少年英才。
此刻这位少年英才正盯着李显垂直吊在自己眼珠儿上的牛毛针,心身都荡漾了。
怎么办?
“师弟,不如我来?”李舆朝李显看过去。
李显摇头拒绝,“师兄放心,有关小王爷眼睛的顽疾我已经禀报给皇上,若然不施针,必瞎无疑,若然施针尚有一半可能重见光明。”
李显握着的针就悬在宋相言眼睛上面半寸距离,他还在那里滔滔不绝,“此事长公主并不知情,皇上也说了,若然治得好莫叫长公主白白担忧,若然治不好,有皇上为我求情,长公主也不会对我怎样,所以这针理当由我来施。”
李显这么解释,李舆自是点头,“那你来。”
众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