寅时末,天快亮了。
鸿寿寺一处角落,沈宁与苗四郎蹲守大半夜,终于看到一只红猛蚁从不远处爬过来,确切说不是一只,是一个小队。
鸿寿寺内多处种植火棘树,树矮枝茂,越到秋季火棘越是绚丽,上面结满的红色沙棘果,成串成串,如火如荼。
沈宁跟苗四郎就蹲在一片火棘树底下,目及之处,红猛蚁正从他们眼前经过。
夜黑,按常理以肉眼根本观测不到红猛蚁,但因为有苗四郎准备的特制的琉璃片,沈宁可以很明显看到其中一只红猛蚁背上背着一个大它十倍的纸卷。
沈宁知那是何物,当即就要上前去捉却被苗四郎一把拽住,“沈姑娘切勿动它!”
“为什么?”消息就在眼前,沈宁迫不及待!
眼见红猛蚁从眼里爬过去,沈宁欲起身又被苗四郎拉住手腕,“沈姑娘这样鲁莽,会坏事的。”
“你没看到吗?”沈宁开始怀疑苗四郎是不是故意的。
苗四郎握着沈宁手腕,轻声细语,“其一,姑娘便是拿了那张纸卷,里面的东西未必是文字,又或者即便是文字也一定做过处理,没有辅助的东西姑娘未必看得到,其二,姑娘把消息截在这里,很快就会被赫连泽知道,打草惊蛇的后果姑娘应该比我清楚。”
“所以我们就只能看着?”沈宁蹙眉。
苗四郎笑了,月光落在那张淡雅恬静的面容上,泛起淡淡光泽,“我们不是已经知道甲是谁了。”
沈宁不解。
苗四郎指向红猛蚁来时方向,“那间房是晋国使节手下几个小厮的房间,我知里面住着三个下人,其中两个是与晋国使节自小一起长大的伴读,另外一个十五岁入晋国,也与他们混到一处了。”
沈宁也是聪明的,苗四郎这么一说,她立时反应过来,“赫连泽是把消息……他把消息传给北越在晋国的细作手里,再通过禹博远把消息传递出去给乙?红猛蚁传递完消息之后回到禹博远那里,再由他告知赫连泽消息已经安全传出?”
见沈宁意会,苗四郎温和点头。
沈宁震惊了,“多么麻烦?”
“麻烦是麻烦些,胜在安全,若非有在下,姑娘就算查个大半年也查不出什么,哪怕姑娘能发现禹博远,可他根本什么都不知道。”苗四郎认真且诚恳的把自己的功劳形容的恰如其分。
这样复杂,的确超出沈宁认知范围,“赫连泽如何与甲联系的,你能查出来吗?”
“有。”
苗四郎先肯定,“但时间上可就拿捏不准了,而且查这个似乎没什么太大的意义……”
“为什么?”
“时间不允许。”苗四郎没再管那些走走停停的红猛蚁,“姑娘且想,赫连泽能在大周呆多久?”
作为一国皇子,且是极有可能继承大统的皇子,赫连泽自然不会在大周呆太久。
见沈宁不开口,苗四郎又道,“姑娘与其查赫连泽跟甲是如何联系上的,倒不如把心思花在墙外面的乙身上,消息传到哪里才是重要的。”
苗四郎一语惊醒梦中人。
“你能查到?”沈宁眼中带着希翼。
苗四郎摇摇头,“我只在鸿寿寺里有些用处,出了这里,沈姑娘比我更有优势。”
“你的意思……”
“乙定在鸿寿寺附近住,而且乙一定也养了些三叶蛉,这些小虫最喜红猛蚁,闻到气味颠儿颠儿的跑出去,乙便依三叶蛉的指引,每次都能及时拿到消息。”
苗四郎说话时从怀里取出一个瓷瓶,“一物降一物,这个瓶子装的小虫晕三叶蛉,只要它能感知到三叶蛉的存在,就会晕的翻起肚皮,但距离须在三十尺之内。”
“范围这么近?”沈宁接过瓷瓶。
“这是在下能想到的,捷径。”
沈宁暗自稳下心神,“知道了。”
天将明,沈宁与苗四郎不能在火棘丛下久留,各自离开……
贤妃案翌日开堂,苏玄璟十分不争气的再次于公堂上昏厥过去,惊堂木都没来得及拍,萧臣都没出现,反倒是鹤柄轩白白跑了两趟。
老皇叔倒没觉得如何,他是按次收费,来一次给一次钱,时间自然是越短越好,萧臣则好像早有预料,清早离开魏王府,直奔羽林营。
这段时间里,唯花拂柳跟温若萱过的十分惬意,两耳不闻窗外事,一心只想帘内人。
当然,他们时尔也会想着逃出去。
譬如这是花拂柳第三次易容成巳神模样,想把温若萱从别苑里带出去。
结果还没走出苑门就被丫鬟拦下来。
丫鬟是个武功高强的,还是个哑巴。
“上面有令,叫本神带她过去。”花拂柳易容自然不会有问题,对于前两次为何会失败的原因,他与温若萱一起分析过,十有八九是因为没有蛇。
为此,他二人刻意到后院找一蛇洞玩命挖,把正准备冬眠的蛇给拽出来,灌点儿酒,晕晕乎乎的挂在身上,十分相样!
面对花拂柳,丫鬟看了眼蛇之后,朝其举出两根手指。
花拂柳不明白,但又不好问,于是扭头看向温若萱。
温若萱倒是明白,可有些话不该她说!
丫鬟是哑巴,不是傻子!
花拂柳暗自噎了噎喉咙,“两个时辰必回。”
砰——
丫鬟突然出手,花拂柳一时躲闪不及胸前被拍一掌,一口血箭狂喷出来。
温若萱急忙过去搀扶。
花拂柳还想再挣扎一下,小声提醒,“你别扶我!”
“两个人!”温若萱恨的咬牙,“整个别苑就你我她,你变成巳神那你在哪里!”
被温若萱提醒,花拂柳恍然,“我倒是忘了……”
丫鬟扭身离开,二人回到屋里。
温若萱将花拂柳上衣扒下来给他敷药,其实没什么大碍可花拂柳就说疼的不行。
“你是不是故意的?”温若萱边抹药油边道。
花拂柳一脸诧异,“什么?”
“你好歹是大周名捕,断案无数,你能找到我这里说明你脑子没坏,好使的很,她摆出两根手指的时候你是不是就知道露馅儿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