面对媚舞的忐忑不安,赫连泽表现的极为平静。
宣纸燃到尽头处,他徒手捏熄那簇火苗,眼底变得阴暗,“狄翼案审过之后,胜负已分,赫连昭的死,谁会在乎?”
“可是……韩统不好惹……”
“天杼得手,父皇自会为本皇子清除那个隐患,你与九禅只须呆在本皇子身边,有我在,谁也动不了你们。”
赫连泽轻吹指尖浮尘,眼底闪过一抹晦暗,“还没找到袁忠?”
“北越传来消息,我们已经控制了袁忠几个在朝的好友,还有他的家人,只是……这些人都不知道袁忠下落,不过其中一人说两个月前曾在上京见过他,喝的烂醉如泥,腿也瘸了一条。”媚舞据实道。
赫连泽盯着桌上烛芯,“袁忠,我们一定要得到手。”
“三皇子放心,属下知道该怎么做。”媚舞在北越有自己的人脉,否则她也没资格站在赫连昭身边,包括现在的赫连泽,收她,自然有收她的道理。
赫连泽颔首,“你行事,本皇子放心。”
“对了。”赫连泽忽然想到一件事,“替我约狄翼出来,明日子时,城外十里亭。”
媚舞诧异,“三皇子不等袁忠落到咱们手里吗?”
“你怕失手?”赫连泽微侧眸看向媚舞。
“属下定不会失手。”
“失手也没关系,但有一样,咱们得不到的,别人也别想得到。”赫连泽似有深意看过去。
媚舞领会其意,“属下明白。”
“萧臣跟狄翼,本皇子趋向狄翼,除了天杼图,还因为陇西。”赫连泽看着烛芯的目光微微眯起,“倘若能与狄翼结盟,他朝本皇子与赫连珏对战时稍有不利,便叫狄翼出兵压制震慑,我们再设计让赫连珏身边那几个武将出征……”
赫连泽没有往下说,看了眼媚舞。
“属下这就去办!”
媚舞离开,赫连泽独自坐在座位上,看着幽幽簇簇的火苗,莫名有些孤单。
王者之路,就是孤单……
昨日御翡堂遭窃,胜翡堂也跟着被贼匪洗劫一空。
这事儿传的沸沸扬扬,不想没过午时,胜翡堂所有失窃之物全都被大理寺上二卫首上官宇给送了回去。
那些物件是用马车拉的,足足两大马车,每一件都完好无损,百姓围观,赞大理寺办案神速,也就半柱香的时间,上官宇又从大理寺来,把御翡堂失窃之物也都给‘找’回来了。
且不说过程,结果是好的。
大理寺赢得名望,御翡堂找回珠宝。
唯独胜翡堂……
“主子,属下觉得这件事,胜翡堂也没吃什么亏。”御翡堂二楼隔间,师媗觉得这件事若真分析下来,只能说谁也没占着便宜。
乞丐看着桌上的玉金象,有些无从下手,“民望,大理寺所求,珠宝,温宛所求,你觉得公孙斐差胜翡堂那两屋子珠宝?”
师媗想了想,摇头。
“唯独公孙斐没有求到所求,他输了。”
师媗领会其意,但见自家主子看象入神,“这头玉金象盗贼动过?”
“它没丢。”
师媗诧异,“怎么会?”
“可能是盗贼不喜欢。”乞丐轻描淡写,指尖在玉金象鼻子上不停摩挲。
“宫里传来消息,说是李公公着急了。”
乞丐听李世安的名字,脸上没有任何情绪,好看的双凤眼专注落在象鼻子上,“那就让他着急。”
“我们来皇城之初,尊老的意思……也是希望我们入皇城后联系李公公……”师媗试探着提醒。
乞丐鲜少会在脸上表现出自己的情绪,但此刻,他唇角勾起一抹冷笑,指尖动作都跟着停下来,看到自家主子这般,师媗知道,主子接下来说的话,一定是走过心的。
“李世安,我不相信他。”
师媗了然,难怪来皇城这么久,自家主子半个字也没提过那个老太监。
然而接下来的话,让师媗愕然。
“尊守义,我也没有绝对相信。”说完这一句,乞丐复又‘擦’象。
师媗缓了好一会儿,终于开口,“可是我们这些年一直都是尊……尊守义在……”
忽有凉意,击入肺腑。
乞丐指尖再次停下来,难以形容的寒冽气息倏然而起,师媗只觉胆寒,连心脏都似因这寒意几乎停止跳动。
“属下失言。”
乞丐收敛那股煞气,一瞬间,好似有风暴刮过的隔间里忽然变得安静,月光透过窗棂在地面上洒下一片碎银。
“袁忠找的如何?”乞丐平静开口,脸上再无表情。
“回主子,传回来的消息称,袁忠曾在北越皇城上京出现,现在应该还在北越。”
乞丐听罢,不由抬头,但没说话。
师媗又道,“如果找到袁忠,我们是否下手?”
“别把手伸那么长。”乞丐沉默数息,说了这么一句。
“可……如果我们不先下手为强,万一袁忠被别人捷足先登该如何?”师媗一直以为自家主子是想控制袁忠。
乞丐停下手里动作,这次没有动怒,而是在端详玉金象,“你有没有发现……”
师媗以为自家主子会出说语出惊人之语,令她信服。
结果语出惊人。
“这鼻子是不是,有点快跟尾巴一样粗了?”
师媗,“……有一点。”
乞丐长长叹了一口气,“你想想……”
“属下觉得尾巴需要再细一点才是正常比例。”
“我是说袁忠。”乞丐当然知道尾巴需要再细一点,于是转动象尾,“如今站在漩涡前面的人,有萧臣,赫连泽跟狄翼,你之前说郁玺良跟韩统有了联系,那么姑且算韩统一个,这四个人都会去找袁忠,那场面不知道要多乱,亦或者,谁敢保证这不是一个局中局?”
“你记着,当局者迷。”乞丐声音细微,却异常清晰,“无论任何时候,我们尽量不要站在当局者的角度去审时度势,哪怕我们站在局中,也尽量要让自己站的边缘一点。”
“有时候胜负,就只差在这一点上。”
师媗领悟了一些,“属下知道该怎么做了,即便查到袁忠,我们也不动声色。”
“点到即止,别查的那么清楚,咱们没那么着急知道内幕。”
“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