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管是因为误会也好,事实也罢,温宛唯独不能否认在她与萧臣这段感情里,始终如一的人不是她。
“宛宛,辛苦你了。”萧臣以为温宛说的是鲁县一行,感动道。
温宛莞尔一笑,“秦熙呢?”
“天牢。”萧臣告诉温宛,在他抓秦熙回去之后周帝将案子发回大理寺终审。
说是终审,其实就是让宋相言依照证据法办,秦熙无疑是死罪。
温宛微微颔首,“宫里传出消息,曹嫔指使初柳毒杀姑姑跟德妃,事败后对罪行供认不讳已经被皇后赐了毒酒,我听说,四皇子入宫见过皇上但他没有去见曹嫔,而曹嫔的认罪书里有一条是勾结朝中重臣,意图不轨。”
萧臣对此并不意外,萧昀上辈子就狠,至于曹嫔,只能说可怜天下父母心。
见萧臣神色落寞,温宛知道他必是想到贤妃,于是转开话题,“这次亏得三皇子说服孔威将军跟德妃,否则秦熙若逃到边境可麻烦了,只不过……”
萧臣抬头。
“只不过案子结束后,我们要正面对上的可能会是太子府。”
其实不用温宛说,萧臣也明白随着三皇子萧尧、五皇子萧奕跟四皇子萧昀相继失势,如今摆在明面上且有竞争力的皇子就只剩下太子萧桓宇跟他这个魏王。
虽说大周有律,封王皇子没有继承大统的资格,可事在人为,要真都听话,奔腾不息的历史长河里就不会有那许许多多波涛汹涌。
“路走到这里,我不会退缩。”
萧臣神色从容看向温宛,“我不是没有取胜的把握。”
温宛当然知道萧臣的实力,可她心里所想却是另一件事。
一件到现在为止她都觉得不可思议的事。
上辈子她被苏玄璟划瞎眼睛之前得到消息,太子弑君夺权,苏玄璟拿着抄家灭族的圣旨去了御南侯府,后来她没死,紫玉被苏玄璟送到她身边,紫玉给她的消息里也提到苏玄璟的确拿的是圣旨!
这里有两个关键点,第一弑君。
试问,如果皇上有心传位给太子,太子又何必弑君?
如果皇上心里那位皇子不是太子,又会是谁?
第二个关键点是苏玄璟拿到圣旨,那应该是太子弑君成功当了皇帝,苏玄璟才会得到盖有玉玺的圣旨。
所以,上辈子太子萧桓宇造反,而且成功。
“宛宛?”萧臣见温宛呆怔在那里,轻声唤道。
温宛没有将自己的疑惑说出来,毕竟萧臣没有经历过前世,而且她也只是猜测,真假与否还要看接下来会有哪位皇子冒头,“我也觉得,魏王殿下有取胜的把握。”
萧臣看着烛光映衬下的温宛,想到那日他们一起看过的日出,忽然开口,“我们……一起去看太阳鸟好不好?”
嗯?
温宛诧异看向萧臣,有些没听清,“什么?”
“没什么,我只是过来看看你,没什么要紧的事,你早些休息。”萧臣也觉得自己这个请求过分,这段时间所有人都在为案子奔波,神经紧绷到此时此刻才算松下来。
温宛也有好几夜没安安稳稳的睡一觉,他如何舍得再让她奔波。
眼见萧臣起身,温宛忽然抬起头,“如果我们现在离城赶去护国寺,应该来得及。”
萧臣猛然回眸,眼中一亮,“可是……”
“反正睡不着,不如出去走走。”温宛站起来,“现在应该没到宵禁吧?”
“没……还没到!”萧臣脸上露出惊喜,绕过桌案拉起温宛的手就朝外走。
其实在瑞安往回走的这几日,他们之间不可避免会有肌肤之亲,那时大局为重,温宛顾不了许多,此刻被萧臣握住手,她还是有些不适应。
“宛宛?”见温宛犹豫,萧臣不禁回头。
他看出温宛有些抗拒,可是不能松啊!
司马瑜说的很对,脸皮厚才是追妻正道,这个时候把手松开再想拉手要等到猴年马月!
“走罢。”
虽然不适应,可温宛得承认她心底隐隐浮动的,是难以压制欢喜跟雀跃。
哪怕只有一点点……
皇城,西郊。
温御应姜若阑请求,带着温谨儒来到丁展池墓地。
酉时将过,西郊一片灰蒙。
彼时牢房里,温谨儒已经从姜若阑嘴里知道整件事的真相,他不知道该如何形容此刻心境,可只要想到姜若阑说他的母亲在临死之前仍在抚摸他脸颊,就觉得心痛难当。
墓碑前,温谨儒跪到地上,重重磕头三个响头。
“展池,老夫终于可以正大光明带着谨儒过来看你了。”
温御站在温谨儒身后,哽咽开口,“这孩子懂事,打小就没叫老夫操过心,如今已经是翰林院的大学士,论学问你跟我都比不过他。”
温谨儒是沉稳性子,再难过也只会默默流泪。
温御叫车夫将买来的铜盆跟纸钱拿过来,“谨儒,给你父母烧些纸,想说什么就在心里默默的说,他们听得到。”
随着铜盆里燃起纸钱,温谨儒再也控制不住,呜咽出声。
“我,也想烧些纸钱给他们。”姜若阑站在角落里,低声道。
温御看了眼温谨儒,他答应带姜若阑过来,但让不让她拜祭,他作不了主。
温谨儒又朝墓碑前重重磕头,之后起身站到旁边。
换作任何一个人,当知道真相的时候便知道姜若阑是这场悲剧的始作俑者,丁展池跟永安公主的死都是她间接造成的,莫说拒绝让她拜祭,亲手杀她都在情理之中。
然而温谨儒并没有拒绝,“我没有资格代替父母原谅你,让你拜祭,只是因为你有在公堂上说出当年真相,证明父亲清白,解御南侯府之危,单在这一件事上,我感谢你。”
姜若阑走过去,“你的善良,像极了你的母亲。”
温谨儒没有开口,他也并不能原谅这个害死他父亲的女人。
姜若阑转过身,缓缓跪在墓碑前。
“公主殿下,我来了。”
夜色骤浓,就在姜若阑朝铜盆里搁纸的时候下起了雨。
那雨淅淅沥沥落下来,铜盆里,纸钱成灰。
姜若阑终在这一刻,泪水决堤。
“公主殿下,你始终不能原谅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