呵呵!
李抒笑得很不信任,这毒美人可不是个善茬。
二人聊了一会他便起身离开了,行至那一棵梨树下的时候又忍不住的回头耐人寻味地来了一句,“毒美人,认识这么久,唯独在温允的事情上,我觉得你还有几分的人情味。”
“谢李公子夸赞。”
李抒笑着摇晃着扇子又多了一句嘴,“不过还是有件事情提醒你一下,温家的事情陛下还没处理,你就不感兴趣?”
“那天牢潮湿,听说温老夫人身子受不住,都病倒了,年纪大了,恐怕……”
他说到最后深深地看了一眼温九蕴,虽说也没指望这人有什么菩萨心肠,不过还是挺好奇的。
温家的事情陛下迟迟不处理是因为移交给了虞楮,这家伙倒是对毒美人很上心,摆明了想让她自己处理,可回到洛京也半个月了也没见她有什么其他的动作,这一点就叫人看不懂了。
夜幕降临,虞楮踩着落日的余晖从宫中回来,一路朝着镜湖小院而去。
温九蕴是个很会享受的性子,所以特意选了这么一个僻静的地方,平日里府邸的下人也不敢前来叨扰。
虞楮来的时候,她人正仰躺在屋外左侧临湖搭建的水榭阁楼上,一只手随意地垂下,懒洋洋地趴在那里也不知睡了多久。
明月正端着点心想要送上去呢,却撞见归来的他,规规矩矩地行了个礼,“太子殿下。”
“她在上面待多久了?”虞楮从容不迫地从她的手中接过托盘问道。
明月道:“小姐在外面待了一下午。”
虞楮嗯了一声,端着托盘就走了上去。
春日好风光,天气也好,在此处观赏风景是个不错的角度,阁楼下便是镜湖,四周种了不少的奇花异草,还有一片翠竹。
他一上楼映入眼帘的便是一片杂乱的场景,一张凉席铺在地上,女子一袭月白色的广袖衣裙铺散开来,手中还拿着一把团扇,也不知何时入睡的。
“倒是个会躲清闲的。”虞楮放下糕点,思绪被拉回景山书苑的某一瞬间,恍如隔世,却有一种心想事成的满足感。
然而他手上的动作一点也不温情,和这幅画卷格格不入,伸手直接将熟睡中的人给拉坐起身来。
这么一晃悠,温九蕴就算是再大的睡意都没了,更何况她方才本就是在装睡。
四目相对,于是还没来得及将人拉入怀中呢,下一刻就被人猝不及防地扑倒了。
“总扰人清梦,殿下这个毛病可要不得。”温九蕴埋怨地道。
虞楮啧了一声,伸手将她摁下来,扶住她的后脑勺在唇上痴缠了好一会,直到满足者松开,“你到是潇洒了。”
温九蕴笑而不语。
她活了两辈子了,很多事情早就看淡了,争权夺利是好,可太累了。
因为得到过,所以更加清楚,坐在高位上的人很不容易。
没有一个可以信任的人,看谁都是敌人,那种孤木难支的感觉太窒息了。
当然了,这些她都不怕,她就是觉得累了而已。
她趴在男人的身上,一翻身躺在了他的旁边,难得地主动提起,“罗叔他们都安排好了?”
“嗯!如今各司其职。”虞楮淡淡道:“他们还是直接听命于你。”
“今日李抒来过了,”温九蕴看着天边残阳眯了眯眼,随后坐起身来叹了一口气,苦恼道,“看来还是得走一遭啊!要不然这事没完。”
虞楮瞥向她,倒也没说什么,而是陪着人一块去了京兆尹大牢。
自从温家倒塌之后,人人都等着温家人的下场结果。
许久没什么人来的天牢,突然太子殿下大驾光临,那些狱卒将人认出来之后急急忙忙地把二位给带了进去,另外一个则是迅速地去告知京兆尹。
“你在此处等我就行,毕竟是家事,殿下不方便参与,”走着走着温九蕴却停下脚步,她转过身对着男人道:“我很快就出来。”
虞楮嗯了一声,把披风给她系好。
那狱卒也是个聪明的,一下子就明白过来了这其中的味,外头都传言太子殿下从捉拿温良冀这个乱臣贼子回来的时候,还带了一个美人,如今看来就是这位了。
可惜了,这美人戴着斗笠也看不清楚庐山真面目。
“姑娘这里头就是了。”狱卒给她打开了牢房的门,谄媚到了极致。
温九蕴嗯了一声,摆了摆手道:“有劳这位小哥了,我想单独和她们说说话,麻烦您回避一二。”
狱卒那里敢不从,忙不停的就溜走了,只是心中还是有些许的好奇,这位姑娘何许人也,和这个温家又有什么关系?
只知道如今温家还有一个大女儿逃窜在外。
天牢里面被关押的都是温家的人和仆从,一个个都心如死灰。
周氏母女二人缩在角落里面,对那躺在草堆上的老夫人不闻不问,唯独孙婆子一直在旁边伺候着,倒是尽心尽责,没有愧对温家。
还有一个便是张嬷嬷了。
故人重逢,难免总有些触动。
“你是谁?”这间牢房你们关押着十几个人,瞧见她都纷纷看过来,开口的人却是张嬷嬷。
从这女子出现,她就觉得眼熟,尤其是这个身型。
少女放下手中的食盒,慢慢地摘下斗笠,那张脸也露了出来,她平静地朝着张嬷嬷莞尔一笑,“张嬷嬷别来无恙啊!”
“大小姐!”
此话一出一时间就引起了轰动。
而其中也包括了周氏母女二人,她们看向她的目光除了不可思议,还有恨意。
她一身的绫罗绸缎,显然过得并不差,这个时候出现不见得是来救她们的。
“大小姐……大小姐,”张嬷嬷激动地上前,搓了搓手又望而却步,只一味地感慨,“您没事就好,没事就好。”
“张嬷嬷你是傻了么?”角落里面蓬头垢面的周氏在女儿的搀扶下起身,看着出现啊的少女一字一句的道:“咱们温家遭此大难,唯独她逃过一劫,你不觉得此事很蹊跷?”
多少人迫不及待地想要和温家撇清关系,就连她的母家也是如此。
温九蕴若是逃走了的话,怎么会送上门来寻死呢?
那只有一个可能性了,她压根没被抓,陛下也不会追究她。
“阿蕴……”躺在草堆上的老妇人听到动静迷迷糊糊的醒过来了,她在孙婆子的搀扶下坐起身来,望着那熟悉的少女颤巍巍地伸出手去。
温九蕴越过张嬷嬷走到她的面前,半蹲下身子和她平视,眼底依旧是和往昔一样的笑意,温顺,乖巧,却让她觉得陌生极了。
“祖母,温家如今的下场是我造成的,父亲死了,我杀的,兄弟也不是去求学,而是被我送去了陈国,祖母应该知道我为什么要送他去陈国的吧?”温九蕴淡淡的开口。
可这番话让原本就寂静的天牢更加鸦雀无声,气氛诡异的凝重,偏偏少女说这番话的时候像个没事人一样。
她平静得可怕,叫人畏惧。
张嬷嬷不敢相信地瞪大了眼睛。
老夫人满脸的惊诧,疯了一般朝着她扑过去,抓住她的胳膊声音几乎绝望,“你说什么?你杀了你父亲?”
“是啊!”温九蕴面对她的咆哮始终无动于衷,丝毫不觉得自己做错了什么,她掰开老夫人的手指,一字一句的道:“冤有头债有主,所以我只杀了他一个,温家的其他人我都没有动,就连祖母您我也没动,这还不够么?”
“他杀了母亲,杀了苍溪山那么多的人,不该死么?”
老夫人面目狰狞地拍打着她,凄惨的大叫,“他是你父亲,他是你父亲,你怎么能弑父,怎么能……啊啊啊啊!”
那是娘娘的骨血啊!娘娘对她那么好。
原本就苍老了的人,此刻看着更加的不堪了。
温九蕴抓住了她的手,目光冷冽下来,“祖母纵容他杀了我母亲的时候就该知道有这一日。”
“我待你不薄啊!温家待你不薄啊!”老夫人绝望的哭喊着。
为什么会走到这一步呢!
温九蕴冷冷的看着她,眼底没有丝毫的温情和动容,“杀母之仇不能不报,祖母一生忠义,也算是对父亲的生母可以交代了,可您不该纵容他害死了这么多的人,温家走到这一步都是你们咎由自取,罪有应得。”
她慢吞吞地站起身来,居高临下的看着众人,放话道:“大将军已经伏法,你们的卖身契我也让人整理好了,出去之后离开洛京城,若能做到便能活,若是做不到,那就只能死。”
“我等愿意离开洛京。”
牢房里面的人齐刷刷的跪了一地,整齐划一的道。
周氏母女喜出望外地看向她。
她只是瞥了一眼,并没有说什么。
只是朝着地上的老夫人继续道:“至于祖母……”她又蹲下身来,轻轻地撩拨开老人家的碎发,动作温柔,话却藏刀,“您的忠义孙女就成全了您,您就在这天牢里面度过晚年吧!”
“大小姐!”孙婆子突然笑着看她,“老奴也不走了,老奴在这里陪着老夫人。”
老夫人待她这么好。
温九蕴没有劝解,临走的时候只带了张嬷嬷。
张嬷嬷虽然也不舍,可她是个明辨是非的人,更何况若是论感情的话,她对太后的感情才最深。
出了牢房,温九蕴忍不住地叹了一口气,也不知是不是活了两辈子的事情,她居然变得优柔寡断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