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过来,”虞楮朝着少年招了招手,“本王有事与你说。”
一鸣在原地呆滞了好一会,犹犹豫豫的走了过去,对于这个男人他一直都是有所忌惮的,且不说这个人身份危险,长得危险,武功也深不可测,他可不得小心翼翼么?
安泰和云梭对视了一眼退了下去。
一鸣看着梨花木床上的男人,很是不自在的停在了屏风后,“你想说什么就说吧,我听得见。”
“你阿九姐姐不是让你来看本王的么?既然是来看病人的,这般隔着你回去如何交差?”虞楮懒洋洋的靠在床上,温吞道。
一鸣最怕的人便是温九蕴了,一听这话也来不及去害怕了,直接绕过屏风出现在了他的面前,急急忙忙的道:“你这人怎地这般不知羞耻?你居然还告状,你羞不羞?”
“她如何了?”虞楮面色苍白,嘴唇干裂,扫了少年一眼便直奔主题,昨夜凶险,他也差点以为真的要丧命在里面了。
一鸣放下了戒备,老老实实的回道:“阿九姐姐现在已经没事了,就是有些虚弱。”
“那便好,你帮本王一个忙。”虞楮嗯了一声道。
一鸣顿时就不乐意了,瞪大了双眼,“我为什么要帮你,我和你又不是很熟。”
屋内檀香缭绕,淡淡的香味在鼻息间萦绕开来,少年不适的揉了揉鼻子。
虞楮掀眼看他,那双深不见底的眸子中,有波光流转,转瞬即逝的狡黠,“你若是帮了本王这个忙,本王教你剑术,让你下次赢过安泰和云梭。”
这个条件对于一鸣的诱惑力实在是太大了,原本还不屑一顾的,此番也动摇起来了。
虞楮见他开始动摇,继续蛊惑,“你阿九姐姐和本王的关系你也是知晓的,她就算是知道了也不会怪你的。”
“你……你想做什么?”一鸣心动了。
虞楮满意的勾了勾嘴角,温声道:“帮我看着你阿九姐姐,这些日子别让她做危险的事情,尤其是别让其他男人离她太近。”
一鸣眨了眨眼,忽然凑近他,盯着男人这张脸看了许久,而后恍然大悟一般的哦了一声,“漂亮男人,你是不是喜欢阿九姐姐啊?你怕别人抢了阿九姐姐?”
虞楮笑着挑眉反问,“那你觉得本王与你阿九姐姐,般配么?”
一鸣叉着腰开始嘀咕,“勉勉强强了……不过你说的这个事情我可以答应你,本来我是看好穆家那个世子殿下的,不过那人太文弱了,保护不了阿九姐姐,你能保护阿九姐姐。”
“你是不知道,阿九姐姐回洛京的途中因为救这个穆世子殿下可是受了好几次伤的呢!”
一鸣一时激动导致话说得也有些多了,完全没意识到自己说漏嘴了。
虞楮的眼神却逐渐黯淡了下来,嘴角的笑容也一点点的跟着消失,穆华容……
啧,还真是碍眼啊!
少年欢欢喜喜的离开了此处,徒留下房间内的人闷闷不乐。
直到云梭火急火燎的从外头跑来,“殿下,大事不好了,宫中有动静了。”
边境的风雪还未消停,温良冀已经八百里加急的开始索要粮草了,全军休整,说什么就等着粮草前去救济了,那密函中写得急切夸张。
密函送到陛下的手中之后,陛下雷霆大怒。
这一整个冬天不少地方都出现了冻灾,朝廷自然是要拨款拨粮的,如今边境又要粮草,这哪里顾得过来。
再这样下去国库只怕是要被掏空了。
“陛下已经将李公子急召入宫了,恐怕是又要寻李家借粮草了。”云梭愁眉苦脸的道。
放眼整个西陵能够短时间之内凑出十几万将士潦草的,也只有金陵李家了。
孙公公一得到这个消息第一时间就传来了翼王府。
床上的人一身白色的寝衣,撑着身子坐了起来,他思索了片刻,这才道:“李抒知道怎么办。”
粮草是绝不能给的。
温良冀每一次索要的粮草都贩卖给了陈国,和对方达成了某种协议,若是这一次如往常一样的话,岂不是助长了他嚣张的气焰?
温家留不得了,温良冀必须死。
“给杨千城传信,告诉他,可以出手了。”虞楮沉声道。
云梭拱了拱手,“属下这就去办。”
杨将军驻守在东垵,他手底下三万精锐,赶往边境也只需半月的时间,这半个月的时间足够了。
“本王倒是要看看他有没有这个本事在十几万将士的面前,当众叛离。”虞楮眯了眯眼,浑身散发着骇人的寒气,眼底一片冷意。
云梭重重的拱了拱手,转身迅速的消失了在屋内。
事情发生得太过突然了,不仅仅是他,就连被召见的李抒在听完了整件事情的来龙去脉之后才反应过来。
他站在御书房的大殿中间,低垂着眉眼若有所思,面对着皇帝不断地施压,许久之后这才抬起头来,那张清隽的脸上堆满了笑容,只是笑得不那么真诚,“陛下,您这也太突然了,恐怕在下有些无能为力啊!”
“去年李家出去给朝廷纳税,捐款,还有数月前护国将军出征的时候,一半的粮草也是李家出的,如今您又贸然开口,实在是难为人了。”
皇帝也压力很大,他苦恼地放低了姿态,“景之啊!朕也知道你李家为难,可如今也只有李家能拿出这么多的粮草来了,朕就算是现在让人去筹备,也需要一段时间,你放心这些粮草就当是朝廷借的,朕找你李家借的,待到护国将军凯旋之后,朕一定加倍奉还。”
他大放厥词的作风非但没有让李抒觉得高兴,反而觉得很讽刺。
加倍奉还?说得倒是好听。
最后苦了的不还是百姓么?追加税收,给百姓施压,拿着百姓的血汗钱来还他李家?
这种事情也只有这位高高在上的君王做得出来啊。
需要的时候好言好语,不需要他的时候又起了杀心。
果然是多变啊。
“陛下这是哪里的话,不过此事重大,还是等在下回去给家中人修书一封再作商议吧!”李抒没答应,但是也没拒绝,唯一的选择就是先拖延着时间。
等回去之后再找虞楮商议。
皇帝还想说些什么的时候,被孙公公贴耳提醒了几句,这才无奈地作罢,他面色很不好,知道李抒可能是不想答应了,却又没有办法。
李家的身份地位放在哪里,他也不能在这个关键时刻把人给得罪了。
只能赔笑着道:“如此也好,那你可得尽快给朕回答才是,前方的将士都在等着呢。”
李抒没答话,而是拱了拱手转身拂袖而去,一转身脸上的表情就绷不住了,瞬间皲裂开来,他面色阴冷,垂着眼帘和南竹火急火燎地离开了皇宫。
“南竹,你回一趟金陵,告知父亲和祖父,这一次李家不得出一粒粮食。”李抒坐在马车内,对着赶马车的南竹沉声道。
南竹跟在自家公子身边这么久了,还是第一次听见公子这么严肃的声音,想来肯定是发生了什么大事,他当下就应了。
把人送到李府之后,南竹便骑着马带着一个包袱快马加鞭的赶回了金陵。
而李抒也没闲着,火急火燎的赶去了翼王府。
他从温家出来之后,本想看看虞楮如何的,可在半路就被皇宫的人带走了,如今才闲下来已经是华灯初上了。
踩着夜色和雪色赶到时,虞楮又小死了一会,看着下人端出去的血水李抒眉心狠狠的跳了跳,当下加快了脚步闯进去。
这一个个的都是会找事的,但凡昨夜多带几个人也不会变成这般模样了。
“还活着呢?”李抒看着那人,嘴却恶毒道。
屏风已经被搬走了,那床榻前放着两个火盆给他取暖,虞楮躺在床上额头都是冷汗,他手臂青筋蹦起,虚弱不堪,看见来人强忍着不适道:“出来了。”
“看来你都知道了,”李抒直奔主题地道,“你怎么看?”
旁边忙得满头大汗的大夫忍不住地开口打断了二人,“李公子,您有什么大事,不如还是等些时日吧!现在殿下太虚弱了。”
“无碍,安泰把秦大夫送下去休息,本王和李抒有要事要谈。”虞楮摆了摆手道。
安泰却不答应了,“殿下,您还是听大夫的话吧!您身体撑不住。”
“下去!”虞楮固执的厉声道。
李抒没有要开口劝解的意思,他太了解这个人的性子,伤成这样,自然不可能白伤的,必定会让对方大出血,要不然的话他如何甘心。
安泰只能不情不愿的把秦大夫给带走了,临走的时候还不忘对着李抒低声了几句。
房门关上,李抒在旁边的椅子上坐下,他面色凝重,“我已经让南竹回金陵了,这一次李家不会出一粒粮草。”
难怪西陵不少地方缺粮的时候,陈国却一直都有余粮,两国不交战的时候,对方就趁火打劫,把这些粮草翻倍卖给了西陵的一些商贩,从而赚上一笔,原来从头到尾都是他们西陵人自己在出钱买本就属于自己的东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