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爷,现在不是责备的时候,还是赶紧派人去追吧,世子此次出去,就只带了孙羽一个人,这……这万一……”旁边的静侯夫人担心的直跺脚,那孩子虽然不是她所出,可也是她看着长大的啊!
儿时便讨人喜欢,最是守规矩,就算是要出门游历,也从来不会不告而别,这还是第一次。
穆玉规相比之下显得格外淡定,他从父亲手中拿走那封书信,一目十行的看了一遍,随即笑了笑,“父亲,母亲,不必派人去追了,兄长他这是去追人去了。”
“追人?”静侯不解地蹙眉,“何人?”
“父亲不是一直操心兄长的婚事么?兄长此番便是去追自己所爱之人去了,只是希望渺茫啊!”穆玉规长叹一声。
他也没想到自己这个兄长居然做出这样离经叛道的事情来,抛下一切,甚至连礼法也不顾了。
静侯大为震惊,“你兄长有喜欢的姑娘了?谁家姑娘?”
“您不会同意的。”穆玉规想了想很是委婉的道。
就温九蕴那样蛇蝎心肠的,就算真和兄长两情相悦了,估摸着父亲也不会轻而易举答应的。
且不说如今她披着温良冀女儿的身份,日后做出弑父的事情来,更是千夫所指。
静侯却充耳不闻,满脑子都是自己儿子开窍了,那叫一个激动,“你先告诉我,到底是谁家的姑娘啊!若是你兄长真的喜欢,我还能真的拦住不成?”
“你快说啊!”旁边的叶氏也跟着着急的跺脚。
穆玉规抿了抿嘴角,还是没开口。
此番的洛京城郊。
穆华容的马车和三军是背道而驰的,所以并不会遇见,他不停地看着路线,心中满是期许。
想到那人的笑容也不由得笑了笑。
“公子,咱们最多二十日就到了。”孙羽朝着里头的人喊了一嗓子。
穆华容眉眼含笑,“好。”
如今洛京已经无事了,她哪里或许需要人帮忙呢?
这般想着,穆华容也越发的期许起来。
南浔地理环境复杂,再加上四面环山,导致经济发展较为落后,这些年前来走马上任的官员又都一个比一个贪婪,百姓的日子很不好过,若不是有苍溪山的人从中救济的话,多少百姓早就过不了日子了。
和人们的常识里面的山匪不一样,苍溪山也好,三十六路山匪也罢,无非就是名声听着骇人,实际上也都是做正儿八经的生意的,黑白两道都有涉及,偶尔也会和官府的人打交道,大家都有利可图何乐而不为呢。
温九蕴回来三五日了,对于苍溪山的一些贸易往来倒是了解了不少,罗叔经营有道,所以兄弟们的日子都过得很充实。
如今还有着官府帮忙遮掩,他们也能在南浔畅通无阻。
“这都立冬了,天气越来越差了,你何必辛苦出来走这一遭呢?”罗叔看着她不由得笑着责备道,可眼里都是笑意。
温九蕴道:“我也是想学习学习。”
“阿九……罗叔。”二人并肩前行,罗叔手里头撑着雨伞,欲说还休的样子她一下子就明白了。
温九蕴轻笑出声,“罗叔,我知道你的顾虑,可我既然一进来了,就不怕他们找上门来,我要的就是他们来。”
“阿九此事不是闹着玩的。”罗叔表情也变得越发的凝重了,这些天他都认真想过了,实在不行的话就由他出面。
温九蕴侧目看他,身上的红色斗篷随着寒风晃动着,乌发如瀑布垂下,她笑得耐人寻味,“罗叔,你有没有想过兄弟们的未来?”
罗叔表情一变,难得地沉默了下来。
“虽说名声这事无关紧要,可终归不是长久之事,师出无名,始终会影响兄弟们的,”温九蕴笑了笑道,“所以此次边境一战,我希望兄弟们也能出手,我希望他们能够摆脱山匪的名头,堂堂正正的走在阳光下,我希望我苍溪山的兄弟们供奉宗祠,流芳百世,我希望他们位列三公。”
“阿九你……”罗叔被震撼到了,不管是他也好,还是白英也罢,都从未提及过这件事情,如今这小丫头居然……
温九蕴迈开步伐继续往前走,耳畔都是马车路过的生意,如此恶劣的天气叫卖声也并未减少,她笑容越发的深,“我知道罗叔想要说什么,其实此事母亲一直有打算的,只是母亲被人所害没能实现,我是她的女儿,她的遗愿自然要由我来完成。”
在这样的时代背景下面,苏白英作为一个女子却有这样的前卫思想,而且高瞻远瞩,实在是不容易。
可惜了,天妒英才啊。
“此举不是那么简单的事情。”最后罗叔只能重重地叹息了一句。
做官可不比做山匪自由,而且规矩繁多,这些兄弟都是跟着他们出生入死的,总不能……
温九蕴莞尔一笑,“这个我自有打算,罗叔不必担心。”
她现在要的是,那正在赶来南浔途中的三十六路山匪首领的臣服。
一屋不扫何以扫天下。
罗叔认真地斟酌了一番,“若你想,罗叔便帮你。”
温九蕴点了点头没再继续说话,二人后头是一鸣和其他人跟随着,但也不敢离得太近。
西坞推了推他,好奇地道:“一鸣,你和大小姐在洛京过得怎么样?我怎么觉得大小姐像是变了一个人。”
他以前也不是没有和大小姐打过交道,每次见面大小姐都是缄默不语的,闷闷的很是无趣。
如今却颠覆了他的认知,大小姐不仅仅胆识过人,而且还会武功,莫不是英姨以前故意让大小姐藏拙的?
一鸣咬着一个苹果,含糊不清地道:“阿九姐姐一直这样的啊!我们在洛京过得挺好的,阿九姐姐可厉害了呢。”
少年眼中都是崇拜。
西坞则是半信半疑的点了点,摸索着下颚也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回到罗叔的府上时,温九蕴这幅身体就有些撑不住了,手脚冻得僵硬,她回到屋内后明月就火急火燎地取来汤婆子給她抱着,又将炭火烧得更旺了一些,嘴上念叨个没完没了,“这南浔可比洛京冷多了,小姐下次出去可要带上汤婆子才行,尽量别这么晚回来了。”
“还是明月贴心啊!”温九蕴感慨了一句,恰好被喜欢争风吃醋的一鸣听了去,他端着一盘热气腾腾的鸡汤气势汹汹地走进来,哼哼唧唧的道:“阿九姐姐就知道夸明月,明明我也很贴心的,我出门的时候就和厨房说了,给你煲鸡汤的,我这是去给你端鸡汤去了。”
温九蕴忍俊不禁地看着他,“倒是姐姐的不是了?”
“算了,我不与你计较,罗叔说了最近的天气越来越冷了,只怕是要下雪了,让厨房准备了很多好吃的給阿九姐姐补身体,还有御寒的东西也会送来的。”一鸣将鸡汤放在她旁边的案几上,一边盛鸡汤,一边唠叨起来。
要下雪了?
温九蕴笑容收敛,有些惆怅地看向窗外,院内的梅花都被吹开了,这初雪很快就会落下,她答应了虞楮初雪时分就会回去的,如今瞧着怕是来不及了。
“明月给我把笔墨纸砚拿来。”她想了想以防万一,还是有必要写一封书信去安抚一下的。
若是被虞楮猜到自己在南浔的所作所为,亦或是派人前来,那她岂不是功亏一篑?
檀香缭绕下,女子提笔一挥而就,一鸣好奇地凑过去,可从头到尾他就只认识几个字,“阿九姐姐,你该不会是要给那个毒男人写信吧?”
“你认得了?”温九蕴有些意外。
一鸣摇了摇头,“我只认识殿下这两个字,洛京除了他,也就那个世子殿下和你比较熟悉了,但是你不可能会给那个书呆子写信的啊!”
“倒是聪明了不少。”温九蕴夸赞道。
……
时隔多日,洛京的天变了又变,虞楮入朝之后倒是惹来了不少的目光注视,众人起先并没有放在心上,直到皇上把大理寺指派给了他之后,众人这才正视起来。
太子更是险些狗急跳墙,“这个虞楮,他一个连姓氏都不配拥有的人,凭什么?”
大理寺这块肥肉他可是惦记着多年了。
皇后倒是镇定,她瞥了一眼自己这个儿子,沉声道:“怕什么?不过是一个小野种罢了,就算再怎么得势,也不会影响你丝毫的,倒是老五老四你可得小心些才是,他们两个才是你最大的障碍。”
“可是母后,儿臣就是看不惯虞楮这个野种。”殷文轩咬牙道。
皇后横眉冷对,“本宫怎么教你的,作为太子要冷静稳重,一点风吹草动就让你方寸大乱,以后如何当得上九五之尊?”
“儿臣知错了。”殷文轩瞧见母后动怒,只好温顺地低下头去认错,被训斥了好一会这才得以抽身离开。
可刚转身脸色就变了。
虞楮,他绝不会让这个小野种得意洋洋的,一个男生女相上不得台面的东西,就该永远的缩在他哪个小小的王府里面别出来才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