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王爷拂衣落了座。侍女殷勤添茶,杜青衣打量着七王爷那张冷峻到极点的脸,悄然把花卿拉到一旁问道:
“你又惹他了?”
“我没有。”
她的回答,杜青衣怎么就是不信呢?
扶桑都说,杜青衣是长在七王爷肚子里的蛔虫,七王爷举手投足哪怕只是一个眼神他都能准确揣摩。
七王爷这些年从未冷沉过脸,因为没有人能挑起他的喜怒,所以他永远是一副超然脱俗的谪仙样貌。笑只是基于他本身的教养,待人和煦,给人温润如玉之感,可实际和谁都是远远的疏离。
唯独阿奴姑娘出现后七王爷开始像个凡夫俗子了,开始有喜怒哀乐了,杜青衣也才第一次发现七王爷有发自内心的笑容了。
如今七王爷沉着张脸,花卿说和她无关,骗鬼呢?
“王爷,你看如今天色也晚了,亭子风大,不如我们回殿里歇着?”
七王爷不说话。杜青衣碰了一鼻子灰有点尴尬,花卿自今日见到墨怀瑾后,心中也异常慌乱,此时已无心顾暇其它,便道:
“七王爷,今日宫中,多谢你仗义搭救,劳您费心了。这些日子,阿奴在王府多有叨扰,如今想来,也是该回东宫了,阿奴在此和七王爷辞别。”
七王爷听后心中不喜,他心想,你一定要和我这般生分吗?还是因为你今日见到了昔日的故人,心中放不下,才如此说。
颇有眼力的杜青衣答:
“阿奴姑娘,今天王府来了一个新的厨子,精于小食,现下正在厨房中烹饪,要不,姑娘留下,一会品尝完糕点再走?”
“不了,我还有事要回东宫。青衣,好好照顾王爷,我先走了。”
杜青衣回头看了一眼七王爷,他表情依旧清冷,没有挽留,也没有要送的意思。
杜青衣此时心里仿佛有几万只火蚂蚁在咬,他心想两位祖宗,明明白天出门前都还好好的,怎么当下回来都摆着张臭脸?麻烦你们有想法回去关门吵好不好?你们知不知道两个人摆张臭脸让我这个下人很难做?哄又不是,不哄又不是,最要命的是怎么哄也哄不好,且当下,七王爷没有示意,他实在不知道该怎么办?
挣扎间,七王爷收回折扇站了起身,转身便大踏步朝自己的寝宫去了。
杜青衣觉得自己太难了。他心想,这两位祖宗绝对是闹别扭了。七王爷走了一段发现杜青衣没跟上,便站定,回头看了杜青衣一眼,杜青衣看到自己家主子那森冷的目光不禁心头一凛,忙狗腿似的跟上,边跟边回头吩咐道:
“潜山、晚舟,你们送阿奴姑娘回去。”
“喏!”
两人齐声领命。花卿随着两个侍卫出了靖王府,上了马车,朝着东宫的方向驰去。
掀起的车帘灌入了北风,花卿只见得干枯的柳梢头之上,孤悬着一弯月,异常孤寒。她将车帘放下,忽然马车骤停,她整个人往前摔去。她只听得外面潜山对她说了一句话,确是没听懂,随后便听到兵器击打的声音。她慌忙爬起,刚掀开帘,一枚弯刀雪亮地悬于她的头顶之上,蒙面的黑衣人异常凶狠地盯着她。
“阿奴姑娘,快走!”
黑衣人被晚舟一刀毙命,花卿这时是听明白了晚舟的话了,她连忙跳下了车,晚舟跟在她身后掩护,此时墙后又翻出来十来个黑衣人,眼看潜山抵挡不住,她心急如焚:
“你们是护送我的,他们应该是冲我来的。你们走吧!”
她虽然不知道为何有人要她的命,可她不希望七王爷府的人为她送命。可潜山和晚舟却丝毫没听她的,依旧和身着黑衣的人殊死搏斗。
“阿奴姑娘,快走!”
眼看手执弯刀的黑衣人奔着自己而来,花卿害怕得往身后跑,她能感觉到明晃晃的刀光在她的头顶,可最终听到的却是尸体倒地的声音,一回头,只见追杀自己的黑衣人倒了地,而跟在黑衣人身后的晚舟也倒了地。
“不!”
“快走!”
晚舟身后的黑衣人又举起了手中的剑,朝着花卿刺去。她闭上了眼,以为自己性命就要在此交代了,结果一阵风刮来,沙尘扬眼之际,她睁开眸时,只见黑衣人额头沁血在她面前如山崩塌。
另一个身着白衣的男子提着剑来回厮杀。花卿慌忙跑到晚舟的身边,她将他扶坐起身,可此时的晚舟已然浑身冰冷,鼻翼间也早已没了气息,她把身上的银针取出,浑身颤抖道:
“我求求你,你别死!”
她把银针插入他的头顶,纵然采用了上古的针法,可她不能否认的是黑衣人的剑贯穿了他的颈项,失去供血的大脑早已死亡了。
“我求求你,醒醒好不好?”
他是因她而死的,是她拖累了他。墨怀瑾在清场后,看到抱着侍卫痛苦流涕的花卿不禁眉头一皱,他飞到她的身边,将她强行带起,飞离了地面,在空中她的手脚还在挣扎,她还没有办法从晚舟的死中抽托出来,因为是她自己害死晚舟的。
墨怀瑾无奈,只能将她带到屋顶后放开,眼见她转身欲走,墨怀瑾一伸手便把她拉回自己的怀中。
“你要去哪?”
熟悉的男子凌冽清香气息传来,花卿眼内的泪再也止不住了,她的肩膀始终在颤抖。
“刚刚护送我的侍卫,因我而死了!是我连累了他!”
墨怀瑾将她拥得更紧,此时扶桑已是入冬,站在屋顶十分冷冻,可因为怀中的花卿肯跟他说话了,又是柔柔的一团扑在他的怀里,他竟感到这个寒冬特别的暖。
“花卿,别留在扶桑了,跟我回去吧!这段时间以来,我很想你,真的很想你。”
她抬起氤氲的眸子,黑白分明,那沾染了湿意的羽睫,此时扑闪扑闪的,甚是好看。
“我......唔。”
突如其来的绵软,湿意开始攻城略地。墨怀瑾的手腕扣紧了她的后背,让她和自己贴得更紧,他伸手将她的眼睛盖上,加深了这个吻。他也不知道自己此时在座什么,只是自己身体上的没存血液都在烧,脑中响起的亿万个声音都是:要她。
花卿完全不知道自己当下是在干什么,此刻握拳砸向墨怀瑾精硕胸膛的拳头都仿佛打在了棉花上,因为他完全不为所动。她感觉自己如同下了锅的虾,如果此时她能看见自己的脸,那肯定是如虾红的。
“放开我!唔。”
可墨怀瑾完全没有放的意思,他眼底是欲的猩红,眼眸仿佛灌了酒,此时在她面前醉得像条狗。
“嘶。”
他疼得倒吸了口凉气,舌尖一抹腥甜漾开,她终于挣脱,可毕竟是在屋顶,一个没踩稳,整个人救滑下了屋顶。
“啊!”
她从高空往下落,落到地上时,感觉身下软软的,心想这泥还挺软,终于撇开那个讨厌的家伙了,伸手想撑地面起身,却被一大力道往地上拽,她睁开眼一看,墨怀瑾!
“唔。”
她澄亮的剪瞳羞得闭起,这个墨怀瑾怎么这么没羞没躁,不停地啃她是闹哪般。重点是,如今墨怀瑾被她压在身下,他宽厚的大掌此刻摩挲在她的腰间,姿势要多暧昧有多暧昧。
“墨怀瑾,你有完没完!”
“没有,还想要。”
“......墨怀瑾!”
她瞪着他,连续被她咬了两次,他不以为耻,反以为荣,一双桃花眼锁在她那被自己吻得有点微微发肿的唇畔上。
“墨怀瑾你到底想干什么?你如今已为人夫,你不珍惜自己的名声就罢了,可我以后也还是要嫁人的。你这样,你......”
本来就娇柔无比的花卿经他轻轻一拽,顺势跌入了他的怀中。
“你要死了是不是?怎么老是动手动脚的!你放开我!”
“我偏不放,花卿,你是我的,你注定这辈子都是我的。你想逃也逃不掉。”
花卿剜了他一眼,他却自喉咙发出笑声来。花卿不满地道:
“你是不是觉得,这天下的女子都应该嫁给你?对不起,我阿娘说过,我们毒蛊一族,不像你们中原,我们只允许一夫一妻,不允许一夫多妻,你既然娶了华曲曲,便守着你的丞相千金,万好山河。你行你的阳关道,我走我的独木桥。我们井水不犯河水,也请你,以后别再来招惹我。”
墨怀瑾看她奶凶奶凶的样子,不禁觉得她可爱极了,便逗她道:
“你们毒蛊一族立的规矩虽然大多奇奇怪怪的,但这一条,好像还挺不错的。你的意思是,只要我当初没娶,如今依然单身一人,我与你之间,一切都是可以挽回的?”
花卿万万没料到他会如此说,不禁满脸通红地道:
“墨怀瑾你害不害臊?什么叫我与你之间?以前的你,是王爷,我不过就是一介书童,我们之间,只有主仆的情谊,没有其它。”
墨怀瑾脸靠近她,她往后退,墨怀瑾不满地问:
“我们之间,只有主仆的情谊?”
“那是自然。”
“那你的脸红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