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吩咐下去,今儿午膳,就摆在这凉亭中。”好久没有幕天席地的吃上一顿饭了。虽说这里比不得怀远县外的药庄,可也比呆在宫墙之内,自在得多。
“娘娘,这院子里空空的,除了这一塘凋谢的荷花,真没什么可看的。”
采青不知这是太子的安排,以为是那周新文暗中使了什么手段。有些后悔,刚才没给那位周大人些脸色。
“你家娘娘可是觉得,这院里的风景独美,看着很是舒心呢。行了,别抱怨了,快下去吩咐。”
赶了采青去了灶下,陆如雪端起石桌上的热茶,就着秋风送茶,整个人都放松了下来。
她出嫁后,只见过祖母几面,祖母常说,以她的性子,过不惯宫里的生活。可女人总会被爱情冲昏了头,甘愿为了一个男人去忍受。
她陆如雪就算两世为人,也免不了俗。苦笑一下,闭着眼不再去想往事,将自己的心神放空,侧耳倾听着四周的宁静。
远处时不时会传来鹿鸣声,鸟儿在林间枝头高歌,荷塘里不甘寂寞的鱼儿,扑腾着溅起一串串水花。
听着这一切,陆如雪笑的很舒心,放下心中所有的不舍与担忧,放下那些担在肩上的责任,她现在只想做一个闲人,品茶种药,清静渡日。
因为要茹素,所以午膳都是些青菜豆腐,连带着采青几个,也跟着吃不着肉。
不过小太监们多管不住嘴,陆如雪也不会硬下令要求,只要不被她看到,也就由着他们。
免得他们哪天馋得急了,再把长生鹿杀了,那才麻烦。
用过午膳,也不急着种草药,如今她是个大闲人,最多的就是时间。
只在初一、十五的日子,去享殿上香祭拜。每天抄经礼佛一个时辰,多下的时间,都是自己的。
小睡了一个时辰,起来后让白广将几个会伺候花草的小太监叫了进来,换了衣裳,领着小太监们去后花园种草药。
按照时节,这会儿栽种,可不是好时候。好在刚过早秋,京师冬迟,种些多年生的草木,倒也不算太晚。
这些小太监,在宫里连主子的面儿都见不着,这会儿见侧妃娘娘跟着他们一起下地,一个个吓得腿软手抖,别说是干活儿,连走路都成了问题。
而且除了白广,和采桑、采青三人外,也只有跟着陆如雪一同进宫的红尘几个知道,主子为何会被贬来守陵。
可其他那些跟着陆如雪同来的小太监、小宫婢却是不知,都以为跟着一个如同被打入冷宫的娘娘,这一辈子算是毁了。
所以难免有些情绪在,好在采桑、采青、白广盯得紧,这才没翻出什么大浪来。
见主子招呼,几个小太监躬身上前,跪在陆如雪面前,“跟着我这样的主子,可是委屈了你们。采青,去把所有奴才都叫来,我有话吩咐。”
不一会儿,凉亭外就围满了人,乌泱泱的跪在地上,足有百八十个。
陆如雪无奈的笑了一下,看来
穆玄阳担心她,还真是费了不少心。冷眼扫了所有人一眼,这才开口。
“你们大多数人,以前虽跟着管事和姑姑们,伺候我这个主子。可没几个人见过我,自然也谈不上有什么情份在。”
众奴才不知主子要说什么,听着风声不对,将身子又压低了几分。陆如雪顿了一顿,这才接着说道。
“既然没有什么情份,我也不会强留你们。若是想离开的,这会儿起身站去左边,等下由着白总管,送你们出去交由指挥史周大人,明日安排你们回宫。”
“你们也不用担心回去后会受罚,既然是我主动放你们回去,自然会与太子说,不会责罚你等。”
“可仔细想好了,过了此刻,若是还有人心不甘情不愿的,敷衍应酬,我必重罚。”
这些奴才不知主子说的有几分真,几分假。在宫里呆得久了,多少还是有些脑子的。
渐渐的有人开始和身边的人小声商量,毕竟能回宫,总好过呆在这里,没个出头天。
而且陆侧妃娘娘还是太子妃的时候,他们也多有听说,主子待下人是及好的。所以渐渐的有人便忍不住,壮着胆子硬着头皮跪上前来。
“娘娘,奴才的干爹在内官监,奴才想回宫当差。”
“娘娘,奴婢的干娘在针工局,奴婢也想回宫当差。”
……
这有一个人带了头,接连从人群里,跪爬出了不下三十人。多是些小太监小宫婢,像是和含笑、铁兰同级的宫婢,却是一个都没有走。
陆如雪朝白广一招手,“都带下去交给周大人,明天送他们回宫。别难为了他们,都是爹生娘养的,若是家里有条件,谁也不愿给人当奴才。”
这些人千恩万谢的起身,站在了白广的身后。白广冷眼看了这些人一眼,若是娘娘回宫,这些人一个都别想再近娘娘的身边来伺候。
只是他们这些人不知,回宫之后,太子虽下旨重罚这些人,却将宫婢们全都赶去了浣衣局,小太监们拉去了掖庭司。从此,这些人真的是再无出头天。不过路是自己走的,再后悔也晚了。
这些内宫的事,白广事后得知,都会一一说与主子知。可陆如雪都只是淡笑不语。
这会儿她朝着下面横扫了一眼,这些奴才肯留下来,不管是不是存了侥幸的心思,可这份胆气忠心,陆如雪还是很满意的。
太子选给她种草药的几个小太监,都还跪在地上。也不是他们不想回宫,而是几人心里明白,他们几个与那些人不同,他们是太子特意赏给娘娘的,所以只能留下来。
陆如雪点了点头,忠心的奴才不必多,她这里总共就二进院子,人多了也住不下,这样更好。
“你们且听好了,我这个主子说好伺候,只要你们忠心侍主,我必不会亏待了你们。可若说不好伺候,只要你们做下一件不忠之事,便要以命相抵。”
“娘娘的话,你们可都记清楚了。”白广适时的吼了一句,吓得一地的奴才连连磕头称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