仅有两个人的大厅里,咚咚咚的敲击声回荡着,希北风一瞬间就觉得这个女人除了英姿飒爽之外,还跟许多小女人一个样子斤斤计较,顿时就只能无奈道:“行,不过能不能稍微调快一下节奏,去适应两天就立刻进入正题?”
“这个得看你的成果。”
陶麒停下敲击,道:“如果是进入核心地带的话,一天之内是抵达不了的,至于多少天也不好说,全看你到时候的运气,万一路上被什么拖住了,你就是在里面待个十天半月,甚至是永远留在那儿都有可能。”
“不至于吧……”
希北风干笑道:“找个强劲一点的队伍,应该就不会碰上这种事情吧。”
“未必。”
陶麒道:“此前就有两个中产巅峰百万战力的人组成队伍,试图探索核心地带,结果没几天之后就被人偶然发现,倒在离核心地带还有挺长一段路的地方,死得只剩下衣服饰物和几根白骨而已。”
“或许不是他们呢?”希北风抱着侥幸的心情道:“就不能是他们的衣服饰物刚好掉在别人的骨头上。”
“截止到今天,已经有33天没有他们的消息了。”
陶麒幽幽道:“你是拿着闵圣人的介绍信来的,我不会因为嫌麻烦而糊弄你,之前劝你别进入核心地带,也是出于对你负责的态度。即便是现在,我仍然不建议你进入核心地带。当然,如果你现在跟我说,你已经踏入富人级,我就当之前的话都没说过。”
希北风干笑不已,他现在就是穷人级巅峰三万战斗力,往上的是话是3-10万的平民级,10万-30万的小康级,30万-100万的中产级。
中产巅峰百万战斗力都坑在那里边,老实说他也是怵得慌,但无奈小金龟比中产巅峰的闵圣人还要猛,留在身边吃不好睡不好,长痛不如短痛,也只能硬着头皮闯一闯了。
虽然说他的三万比起别人的百万差得远,但好在钱兽没有等级压制效果,把握好时机利用好队友,即便遇上等同富人级的钱兽,也说不定可以战而胜之,只不过这些却是不足为外人道的。
微微吸了一口气,他笑着道:“多谢好意,但我有不得不去的理由。”
陶麒也不想再多劝说,看在闵圣人的面子上,她已经有提醒过对方,算是仁至义尽了,接下来的事情就全看天意,是生是死都与她没有多大干系。她沉吟了一会儿,唤来丫环道:“叫外面那个混蛋进来。”
“外面那个混蛋?”丫环有些懵。
“还不快去?”陶麒蹙眉道。
“哦,是。”丫环连忙快步走向外面。
不一会儿后,所谓的那个混蛋就出现了,赫然是之前待在大堂角落的斗篷人,至于是男是女的话分不清,因为即便到了这大厅,对方也用衣帽掩盖住大半脸。
这就让希北风有些无语了,很怀疑对方平时走路的时候,若是也这个样子,会不会经常撞到人,耍帅装酷也没有这么二的吧。
陶麒望着斗篷人道:“带这位希北风公子到云烟城转一转呆几天,让他先适应好那里的环境,价钱的话我给你五倍,出发前我预付你四成,事后安全回来,我再给你剩下的六成。”
“那要是他死了呢?”斗篷人开口,声音轻柔,很是好听。
希北风一脸无语,还以为是个中二少年,没想到是个毒舌少女,不过也好,怎么说应该比男人细心点,至于靠对方保护的话,恐怕武力值还不够,多半还是得靠自己。也幸亏只是让对方当向导溜一圈而已,大家各自交完任务回来就好,否则还真是有够呛的。
“要是死了的话,剩下的六成拿不到,以后任务的手续费翻倍。”陶麒嘴角翘起,露出一抹坏坏的笑意。
希北风在心里竖了个大拇指,随后笑着对斗篷女道:“姑娘你放心,我保证一切行动听指挥,不会给你增加额外的难度。”
“你说什么?”轻柔的声音变得有些阴沉。
“咳咳。”陶麒尴尬地解释道:“抱歉,我没有跟他说你是男的。”
希北风楞了一下,嘴角不禁苦涩,赶紧对斗篷男道:“对不起对不起,我是听你的声音觉得很好听,就以为兄弟你是个女的,真是对不起。”
“算了。”斗篷男抬起手把衣帽往后拉。
希北风怔住,呆呆地看着对方的真容,整个人都快要凌乱了,这特么是男人?他从来没有见过这么美的人,包括女人也一样。
咕噜。
咽口水的声音响起。
扑哧。
陶麒忍俊不禁,哈哈大笑。
片刻后,斗篷男微微蹙眉:“笑够了吧?”
“抱歉。”陶麒捂着嘴笑道:“好像至今为止,没有哪个人能不被你的美貌折服。”
“折服?”
斗篷男颇为自嘲地摇摇头。
希北风此时也从震惊中平复下来,尴尬地笑道:“抱歉,我这人见识少。”
“算了。”斗篷男无奈地道,这样的情况不是第一次发生。
“不知道如何称呼?”希北风笑着道。
“随你。”斗篷男道。
希北风楞了一下,不知道该给什么表情。
“哈哈哈……”
陶麒豪爽地笑道:“就连我都不知道他到底什么来历姓甚名谁,你随便找个称呼叫他就可以,例如跟我一样说那个混蛋也没有问题,他不会介意称呼这种无聊的问题的。”
“不好吧。”
希北风纠结了一下,转头望着那黑色斗篷,心头忽然一动道:“那我以后就叫你夜衣吧,夜晚的夜,衣服的衣。”
“随你。”斗篷男,或者说是夜衣,并没有什么意见。
反而是陶麒稍微纳闷了,不过她可不打算改口,而是继续道:“我说那个混蛋,这位希北风公子,就真的交给你了。可千万注意着点,以女人的直觉来说,他或许不是个能安分的人。”
“嗯。”夜衣
淡淡道。
无语地瞥了两人一眼,希北风道:“那咱们接下来要准备什么东西,一切的费用都由我来出,包括刚才陶麒副会长说的酬劳也一样。如果途中发生太大凶险,我会视情况再给你增加酬劳。反正有什么需要的就直接买,千万不要客气,安全第一!”
“那就准备点吃喝的东西吧。”夜衣道。
“不用买点钱器防身?买点钱丹嗑?”希北风问道。
“最好不要。”夜衣解释道:“钱兽对这些东西比较敏感,拿出来用会有残留气息,很容易暴露我们的位置,吸引大量钱兽过来围捕。”
对于这些事情,希北风一知半解,这时候不禁庆幸起来,还好自己多问了一句,不然胡乱采购的话,很可能给自己招来危险。
“储物戒指的话,到时候涂抹一点钱兽血液,基本就不会有太大问题。里面可以放置钱器钱丹,只要你不随便拿出来用就好。”
夜衣总结了一下,道:“所以,带跟不带,其实没有什么区别。不带的话,反而能省下一点空间,放置钱兽的肉体和材料。如果没有其他问题的话,咱们现在就可以出发了。”
“现在?”希北风问道。
“对,趁着现在还早,过去之后,方便咱们寻找合适的地方过夜。”夜衣道。
“行,那咱们出发吧。”希北风道。
夜衣点点头,就朝着外面走去,连跟陶麒道个别都没有。
希北风哈哈笑了笑,朝着陶麒简单抱拳,便赶紧追着夜衣走出去,心里却是有点唏嘘,跟着一个来历不明姓氏不明的家伙,就这么朝着钱兽大本营的云烟城废址钻进去,不得不说他的心似乎也是有点大。
跟着到了外面,两人先是坐上普通马车出了城,接着才是在外面的车站等待,以前的钱兽相对还比较稀罕,但是现在一场大灾过后,猎捕驯服的钱兽却是多了许多,更不用说有人还拿来跟动物杂交,培育出许多古古怪怪的新动物,不过基本上这些新动物很多都没有繁育能力,倒不怕破坏了生态平衡,只是多少有些吓到小孩子而已。
城内基本上是不允许出现一定规模的钱兽的,毕竟就算是驯服的,也很有可能对人类进行攻击,要是不小心伤到钱之力稀少的城中居民,终究是会产生许许多多的乱子,是以钱兽的经营基本都放在了外面。
或者准确点来说,是放在了外面三个安置区和一个禁闭区的旧址上,放在埋葬了累累白骨的大地之上。经营这种钱兽生意的人,生死见得实在太多,对他们来说活人更可怕,至于死人的话也就配踩在脚下,是以对于这种安排也毫不在意,反而成为一种夸耀的本钱。
“娘亲的,昨晚守夜居然有一只狐狸乱叫,吵得真是他娘的烦人!”一个看守车站值夜的大汉跟换班的人抱怨道。
“狐狸阿,不错,换班前再有的话,看我不抓来下酒。”过来换班的小个子嘿嘿笑道。
“小子,要是抓得到,他娘的还能留给你?”大汉摇头道:“那狐狸太狡猾了,乱叫又藏得严实,咱要守夜看场,哪里能追出去?”
“怕不是死鬼变的?”小个子挤眉弄眼道。
“去你的,老子怕死鬼?”大汉呵呵地揉了揉小个子的脑袋,弄得对方的头发乱糟糟的,接着便离开了这个地方。
瞧着这一幕,希北风不禁哭笑不得地摇摇头,就这种生猛的货色,还真是让人不知道说什么好。有人怕鬼怕得搬家,有人直接在死人墓地上值夜,还有心情抓只野狐狸下酒。
早已重新用衣帽掩盖真容的夜衣对此无动于衷,他本身也是经常在云烟城旧址里来来去去的人,比在这里更为恐怖,毕竟半夜还得防备着会不会被野兽钱兽袭击。
“这里大概多长时间来一班车?”希北风问道。
“时间不确定,不过一般一个时辰内会来一趟。”
夜衣道:“如果你着急的话,咱们也可以搭别人的顺风车,不过那种车很难说会不会是黑车。”
“没事,不急。”
希北风笑了笑,走出车站踏上满布疮痍的土地,不禁回想起当时在第三安置区和禁闭区里的日子,很多他匆匆见过一眼的人,或许此刻正沉眠于脚下,而他们生前发出的悲鸣,会不会像是梦魇一样,回荡在这片天空下呢?
并不会。
死人的声音是听不见的,只有想着在死人身上捞一把的食腐动物,他们的身影才会阳光底下徘徊,他们的声音才会被活人听见。
至于死人,同样听不到他们的声音。
焚香烧金纸,诵经渡死人。
一夜的法事结束,带着死人的馈赠,带着活人的感激,说着笑着离开,却不知道底下又有多少双眼睛看着他们。
本就是被焚烧过的土地,如今上面又多了一重重的灰烬。法事是做不完的,只要城里还有人生怪病遇怪灾,便会请那么一帮不知道从哪里来,也不知道从哪里去,更不知道自己是个什么东西的人,到这不堪滋扰的土地上,重新再折腾一遍以求心安。
他们走了,又有别的人来了。
那是拾荒者,也是拾金者。
死了那么多的人,这里挖一挖,那里捡一捡,说不定就捡到一个储金戒,更甚者还有可能捡到储物戒,说不定就发达了。
于是乎,不在乎死人的活人们,便有组织没组织的开始清理,完全不在乎打扰了死人们,反正他们已经长眠,什么都听不见了。
瞧着陆续出来拾捡宝贝的男男女女老老少少,希北风恍惚像是看到了另一个世界的人,不禁微微一叹。
“怎么,你瞧不起他们?”夜衣的声音忽然在身后响起。
楞了一下,希北风回头笑道:“倒不是,只是此情此景,似乎也只能一叹了。”
夜衣走到他身边,望着旷野上面辛勤劳作的人,亦是轻轻叹息道:“好像也只能一叹了。”
希北风笑了笑道:“倒没想到,你这个刀口舔血的,居然也能平视那些食腐动物,听难得的。”
“是吗。”
夜衣笑了笑,朝着远方扫了几眼,忽然蹙起眉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