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关略挂了叶覃的电话。
沈春光剥着手指瞪他:“你刚才看着我干什么?”
“你应该知道范庆岩和柴露的关系!”
“知道啊。”
“什么关系?”
“炮友吧!”
“……”
“你不信?”
“你说的话我一个字都不信!”
“不信拉倒,那你甭问我了。”
沈春光转过身去继续剥手指,关略被她噼噼啪啪的声音弄得心里更加燥。
昨晚也没睡满三个小时,沈春光自个儿剥着剥着就睡着了,关略一直在想心事,老长一段时间听不到旁边有动静。转头见沈春光已经靠在车窗上开始流哈喇子。
他不禁笑了笑,这浅淡的表情刚好被正在开车的雅岜捕捉到。
“九哥…”
“嗯?”
“前面有服务区,我要下车去上个洗手间。”
“嗯。”关略应了声。
车子减速,朝着出口的地方开去。
沈春光补了一会儿眠,感觉车子停了,以为已经抵达目的地,睁开眼却见外面都是走来走去的人群。
“哪儿啊?”
“服务区。”
沈春光看了关略一眼,他正低头在看。
“有东西吃?”
“没!”
“……”沈春光瞪了他一眼,“我早晨就吃了两个包子。”
“肉包子!”
“……”
好吧,她也不指望这男人能够有良知去给她买吃的,沈春光自己开了车门下去,一瘸一拐地往商店那边走。
小地方的服务区设施不完善,也没什么像样的东西卖,不过因为云南是旅游城市,这季节游人很多。又是午饭时间,所以服务区里挤得满满的。
沈春光找了个卖关东煮的窗口开始排队。
关略先是坐在车里,看着沈春光瘸着一条腿在队伍中间被人推推搡搡,好几次差点摔跤。
排关东煮的队伍真长啊,这姑娘还真是好毅力。
关略干脆也下了车,摸了烟出来靠在车身上慢慢抽着,大概排了五六分钟吧,终于要轮到她了,她往前凑了一些。结果前面一男一女买好了回过头来,被沈春光的手臂一顶,整杯关东煮连汤带料全部翻到了那女孩手背上。
女孩年纪不大,化着浓妆。穿着廉价的裙子和高跟鞋,旁边那男的看上去要比她稍长一些,短短的板寸染成黄毛,耳朵上戴着耳钉,脖子上挂着不伦不类的银质挂件,看着不像是什么善类。
女孩被汤撒了一下,也真娇气,依依呀呀地靠到那男人身上就叫唤起来。
沈春光赶紧掏了纸巾想帮她擦,可对方男的不爽了。
“没嘴?不会说对不起?”
“……”
沈春光觉得稀罕:“我又不是故意的!”这姑娘脾气也不好。
那男的一听更糙:“你把我女朋友的手都烫伤了,怎么说?”
“你想怎么说?”
“赔呗!”
“我会赔的,你刚才那份关东煮多少钱,我把钱给你。”沈春光开始掏钱包。
那男的嗤笑一声,上下左右把沈春光打量了一番,穿着半旧的毛衣。瘸着腿,看这姑娘好像是一个人。
“一千!”
“什么?”
“一千,医药费!”
“我去,你讹钱啊!”沈春光像在听笑话,“五十,可以买你几份关东煮了。”
她直接掏了五十零钱出来递给那女孩,直接被那黄毛男捡了甩到沈春光脸上。
“操你妈你当我要饭的?”
沈春光被他那么一甩也来气了。
“我妈早死了,你这钱要不要?不要拉倒!”沈春光自己蹲下去捡钱,那黄毛男一脚冲着她的肩膀就踹了一脚。
关略当时站在车旁边,那边人群已经自动围成一个圈儿了,他看不真切,只听到沈春光和对方吵架的声音,他皱了下眉,扔了烟头走过去。
结果过去就刚好看到那黄毛男踹了沈春光一脚。
“死瘸子,不拿一千今天这事甭想了!”
这明显是地痞流氓的作风,旁边已经有围观的人群指指点点。不过也没人愿意为沈春光出头,大伙儿也都是过路的,这山高皇帝远的边境小城,谁愿意无辜惹事。
“怎么滴?不服气?我告诉你,劳资在这一带…”黄毛男咕咕嚷嚷,后肩突然被人拎了起来,“嘿嘿嘿你干什么?”
关略勾着唇:“问你呢,你干什么?”边说手掌还掐在那黄毛男的肩骨上。
黄毛男甩了几下,尼玛居然甩不开,他看了关略一眼,这男人神色淡淡的,看着也不像什么狠角色,加上旁边又有妞儿在,黄毛男不能给自己卸面子。
“我警告你啊,别他妈管闲事儿!”
“那我今天就想管呢?”
“劳资neng死你!”黄毛男犯狠了,小腿劈过来想偷袭,关略掐着他肩膀的手整个转了半圈,连着他整个胳膊都反了过去。
咔啦啦几声,旁人都能听到里面骨头错位的声音。
黄毛男大概是没料到关略劲这么大,半弓着身子骂娘。
旁边那妞儿开始哭着帮求饶:“哥哥,他闹着玩儿的。”
“这是闹着玩儿吗?”沈春光灰头土脸地捏着五十块钱从地上爬起来。
关略还扭着那黄毛男的手臂,看了眼面前快要气炸的沈春光。
“要他道歉?”
“不用!”
沈春光瘸着腿走过去,瞪了那黄毛男一眼。
旁边看戏的人更有兴致了,以为沈春光是个多大肚能容的姑娘,结果她伸手招了旁边一大叔过来。
“扶着我!”
大叔照办,沈春光将手臂撑在那大叔身上,绕到黄毛男后边去,重心往后移了移,抬腿就冲黄毛男肩膀踹了一脚。
全场都没声了,黄毛男被反扭着手踢出去一米远,趴地上摔了个狗吃屎。
“叫你敢踢我!”
“……”
“……”
关略惨不忍睹地闭了闭眼睛,额头掉黑线。
雅岜已经方便完回来了,见这边出事立即跑过来。
“九哥,怎么了?”土估反巴。
关略:“没事!”
沈春光:“解决了!”她拍拍手站稳,又将那五十块钱扔到黄毛男身上,黄毛男没敢捡钱,扑腾着爬起来就跑了。
雅岜大概有些了然了,只是看关略这架势,不禁吓了一跳:“九哥,你动手了?”
“嗯。”
“……”
“我去买关东煮!”沈春光捡了地上的钱又要去排队。
关略嗤了一声:“你还想吃?”
“吃啊,干嘛不吃!钱不要了干脆我请你们吃?”沈春光又要往窗口凑,雅岜见她瘸着腿实在不方便,只能抢着过去排队。
“沈小姐,你旁边站着吧,我来买。”
“好啊,雅岜就是懂事!”说这话的时候沈春光还故意瞪了关略一眼。
“……”关略当没看见。
很快就轮到雅岜买了,他也是粗人一个,随意挑了几样东西准备付钱,沈春光又不高兴了。
“别呀!”
“啊?
“怎么你拿的全是素串串儿?我要吃肉,虾球香肠还有那肉丸子,你每样都拿一点。”
“……”
关略就站在旁边看。
那恍惚间他就想到了三年以前,他在腾冲第一次见到唐惊程,把她带回云凌的时候坐的是长途火车。
夜里的票,她死活站在昆明火车站门口的kfc门口不肯走。
“能买个汉堡给我吃么?……肉味太香了,我在腾冲都没好好吃过一顿饭……”
那会儿她说得多可怜,身上还罩着关略那件半旧的黑色冲锋衣。
灯光之下头发被风撩起来,她?头冻得红红的,小鹿一样的眼睛扑闪扑闪。
“九哥,买好了。”雅岜突然打断了关略思绪,回头见沈春光已经吃上了,正捏着一串虾球在啃。
关略又嗤了一声,走了。
车子再度开上高速,为了几串关东煮耽搁了差不多快半小时,所以后面的路雅岜开得飞快。
沈春光在旁边吃得很欢,又觉得一个人吃不好意思,于是拣了一串出来递给关略。
“嗯?”
“不吃。”
“真不吃?”
关略睨了那串儿一眼,是海带节,她也就舍得拿串海带结来哄他。
“真不吃,你自个儿留着吧。”
“不吃拉倒,一会儿要吃可就没了。”沈春光将海带结又放回杯子,边吃边哼着小曲儿,挺乐呵的,又是缅甸曲子。
“……”关略脸色已经不大好看。
雅岜没事就看后座一眼,总觉得后头两人特别和谐。
“喂,你怎么想到过去帮我?”沈春光又吃完了一根香肠,用串关东煮的竹棒尖儿去戳关略的手臂。
关略被她挠得糙了:“安分点!”
“那你先回答我呗!”
“只是不想让你耽搁我们的正事。”
“切~”沈春光嗤了一声,又转过身去继续吃关东煮,吃一半突然又开口:“不过你那身手真不错。”
“……”
“经常揍人吧?”
“……”
“刚才那一记反手扭肩简直太帅了。”沈春光还沉浸在刚才的暴爽中,前面开车的雅岜突然“噗-”了一声。
“沈小姐,九哥平时从来不动手。”
“……”
“今天是为你破了例。”
“真的?”沈春光又用啃干净的竹串串去戳关略,关略往后靠了靠。
“能不能别这么多事儿?”
“能啊,那你告诉我,你上回动手是什么时候?”
“三年前。”
“也为了串串儿?”
“……”关略一时没声了,他将目光移到窗外,窗外是高速两旁的隔离带。
三年前他也动过一次手,在百里香的场子里,当时唐惊程为了邱启冠的背叛居然跑去找鸭子,正好被关略撞个正着。
后来在去洗手间的路上她又撞见了苏霑,那姑娘也是会来事儿的主,跟苏霑的人杠上了,苏霑调戏她,两伙儿打起来,关略冲过去替她挡了“灾”。
当时他后背还有伤,以一敌五,打了好几个回合才将苏霑的人干趴下,为这事还被老麦笑了很久。
“说说呗,三年前为什么事跟人动手的?”
关略将目光又从窗外挪回来,深秋金色的浮光打在他侧脸上。
他轻轻抿了抿唇。
“忘了!”
“忘了?”
“嗯,忘了…”
沈春光开始转过身去不说话,关东煮也不吃了,一次性塑料杯她就捧在手里。
雅岜一下觉得车里的气氛不对劲了,他从后视镜里留意后座上两人的表情。
“九哥……”
“说!”
“刚才在服务区为了什么事跟人动手的?”
关略看了一眼沈春光,没吱声。
沈春光用竹尖子有一搭没一搭地戳着杯底躺的一颗肉丸子。
“我不小心顶翻了那女人的关东煮。”
“后来呢?”
“那黄毛就冲上来讹我了,还踹了我一腿。”
“然后九哥就帮你出头了?”
“……”
“……”
“嘿嘿,闹半天九哥这次是为了几根串串儿跟人动手的啊!”雅岜这话里不免带着几分揶揄。
关略冷光已经射过去了,雅岜感觉后后背凉飕飕地发阴,立马收掉笑容不再吭声。
结果关略自个儿望着窗外轻轻“嗤”了一声,笑了。
“有病!”沈春光?囊一句,旁边的男人听见了,可居然没恼。
他是真的有病,九戎台主位,这么多年也没亲自动过手了,难得动手一次居然是在边境小城的服务站,为了几根关东煮跟个小混混较劲。
真出息啊!还不如三年前收拾苏霑那帮狗腿子呢!
临到保山市里的时候老麦又来了个电话。
雅岜直接将车子停到了住院楼门口,叶覃见关略的车过来立即跑过去。
关略先下车。
“九哥…”
“人怎么样?”
“刚打了一针吗啡,现在正醒着。”
“问到什么东西了吗?”
“没有,死活问不出来,她一概说她不知道。”叶覃交代着,却听身后又是一声关门声,沈春光瘸着腿从车里下来了。
叶覃脸色顿变:“九哥,她怎么也跟过来了?”
关略眯眼看了她一下:“好歹她跟柴露也算认识,让她来见最后一面。”
叶覃心里有气,看着沈春光那张脸又瘆得慌,但碍于关略在场,她也只能忍了。
一行人往住院楼里走。
保定医院设施一般,住院楼也就四层,电梯很挤。
沈春光跟着关略他们走楼梯上去,关略走在最前面,沈春光腿脚不好,渐渐就落后了,不过反正也没人等她,都是些没良心的东西。
等她一步步拖着伤腿挪到顶楼的时候已经过了十多分钟,又不清楚柴露的病房在哪间,她问了护士才知道,折腾到病房却见所有人都站在门外廊子里。
老麦,叶覃和雅岜站成一条线,关略沉着脸靠在墙上。
沈春光心口突然一荡:“人,没了?”
叶覃哼一声:“还有气儿,她想见你。”
“见我?”
“对,单独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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