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慈打量着坐在副驾驶座的男孩,戴着一个咖啡色的针丝帽,露出的眼睛很亮,但是那双眼只是匆匆一瞥,让她觉得丝毫没有十几岁孩子那样的纯真无邪。
下半张脸戴着口罩,严密的包裹着,让人看到他究竟是什么模样。
童言无声的冲阿慈使了个眼色。阿慈想了一会儿说道:“既然是这样,没关系,就带着他好了。”
“谢谢啊,两位。”黄师傅连连感激。
从市区到那边需要一个多小时的车程,而且上山之后,路不是很好走。
这边已经很少有人来居住了,大城市日新月异,市中心的偏离,让这边越来越萧条,那间被烧毁的别墅,需要走很长一段山路,长了很多權木丛,只能走路进去。
阿慈与童言换了登山的鞋子,他们让黄师傅留在山脚下,黄师傅同意了。
“你们上去要呆多久?”黄师傅问道。
阿慈:“我们今天就随便看看,很快会下山来。”
他们会在这边多呆上几天,暂时可能不会回去。
童言走在前面,问她:“阿慈姐姐,你觉不觉得那个孩子跟其他的孩子有些不一样?”
阿慈轻应了声:“嗯,看起来确实不太一样,但是暂时也说不出来究竟是哪里不一样。”
童言轻叹了口气:“那咱们今天要在山脚下的旅馆里先住一晚吗?”
阿慈:“大概会吧。”
俩人沿着山路爬到了山顶,已经是半个小时了。下山也得花上半个多小时,所以他们现在的时间不是很充裕。
最好在太阳下山之前离开,他们在一堆废墟周围看了看,只能看到房基石,这房子大概有好几百坪,当时应该挺大的。
地板是木质的。被烧毁得差不多,童言翻了翻四周:“我看也没什么特别的,就是一堆废砖废瓦,要不然我去别的地方看看?”
阿慈抬头看向童言,“别走太远。”
“嗯,好,到时候手机联系。”大概走了几百米远,童言发现这里根本没有信号。
阿慈仔细的在房子周围搜寻着,突然她感觉脚下似乎在摇动。
她低头看了眼脚下,退开了两步,用脚尖踢了踢。竟然‘咚咚’作响。
这声音分明是下面是空着的。阿慈顿时有些兴奋,她蹲下身找来一根树枝,开始挖掘。
很快将暗室的入口给找了出来,她试图扳了扳压在上面的石门,竟然开始在移动。
这块石门被磨得比较薄,还在她能搬动的范围内,她憋着一口气,好不容易将石门给挪开了一条逢。
石门周边长满了青苔,很不好挪动,可惜童言不在,她拿出手机准备给童言打电话。发现这里没有信号。
阿慈在附近找了找,找到了一根生锈的钢管,不知道还能不能管用,毕竟都这么多年了,说冰定钢管现在很容易折断。
她用钢管去撬开石门,才将石头撬开,那钢管果然就断成了两截。
不过好在也物尽其用,只是石门只开了三分之一,要整个人钻进去有些困难。
阿慈脱力的坐在地上,喘了两口气,随后她脱下了外套,试图看能不能钻进去。
没想到刚刚好,下去的有一个长梯,梯子是铁质的,生了一层厚厚的铁锈,摸在手上红红的一片。
阿慈小心翼翼攀着铁梯子往下走去,下面实在太黑暗了,阿慈打开了手机照明,看了看四周,好像也没有什么特别的。
看起来就像是一个杂货间,里面什么乱七八糟的东西都有,凌乱的散落在地上。
阿慈翻了翻,落了一层厚厚的灰,薰着鼻腔,连连打了几个喷嚏。
突然她看到角落里好像立着一个东西,那东西被黑布给遮住了,外边还堆放着一个架子,架子上都是一些不知名的资料。
阿慈上前看了看资料,都是一些久远的书籍,还有一些她看不懂的数据。
她将架子推开,看到了那东西正立在眼前,足足比她高出一个脑袋,看起来像是一个人形模具。
阿慈深吸了口气,缓缓伸手揭开了黑布,黑布落地,只见是一个人偶,那人偶穿着燕尾服,做得十分精致。
看起来也十分逼真,阿慈盯着人偶,只觉得特别像是一个人,看着看着她背脊瘆出一片冷意。
这人偶看起来不正是于风眠吗?只是十几年前的模样,跟现在的模样还是有些区别的。所以让她一时间没有认出来。
怎么会……难道是当时魏鸣做的这个人偶吗?他做这个人偶的意义何在?难道是因为思念,所以才做了一个相似度很高的人偶陪在自己身边?
这个魏鸣越想越觉得心理很阴暗恐怖,怕不得当初于风眠差点被他给逼疯了。
阿慈将人偶搬了出来,在搬的时候,突然从里面掉出半截小腿。
从膝盖那里掉落,阿慈回头看着那半截腿,走了过去捡了起来,这腿稍微有些重量,但是拿在手里,这皱巴巴的稍微有点弹性的皮,感觉十分怪异。
她拿着那半截小腿,想要再接回去,但是接着接着觉得更加古怪,那小腿的断处,竟然……是真的人骨?!
阿慈头皮一阵阵发麻,仔细观察着这风干的小腿,连血管都能看得清楚,像是用了什么药剂才维持着它没有彻底的腐烂,风干成了这样。
她突然想到什么,又看了看人偶另一条小腿,果然与她手里的这小腿是一模一样的。而且出自于同一个人。
而且小腿的断处,骨头都有被重物敲碎的痕迹,阿慈想起于风眠想说起的那些事情,还有那封病历上的写的经过。
俞隐冬拿起了榔头狠狠朝魏的双腿砸了上去,他听到了双腿骨头断裂的声音……
阿慈猛的丢下了手里的那只小腿,也许这两条小腿很有可能是魏鸣的。
是谁把魏鸣的双腿后来又锯了下来?
难道是俞隐冬吗?可是如果他真的这么做了,那他自己怎么会一点记忆都没有?
听他自述还有病历资料上的显示,都没有这个过程。
也就是说,也许这双小腿,并不是俞隐冬给锯下来的,而是另有其人。
那这个人又会是谁呢?
阿慈正想事情想得太入神,连身后悄悄走来一道魅影都不知道,只是觉得有陌生的气息逼近,她猛然回头看去,手机的光亮打在那个人的脸上,还没有看清楚,她的头遭受重击,彻底的昏迷了过去。
一声冗长的叹息声在这个屋子里响起,那人用绳子将阿慈绑了起来,有些废力的拖着她,从狭窄的暗道离开了。
童言一直走到了那处断崖,看着底下湍流的水,不由得打了一个冷颤,如果于风眠真的是从这里掉下去的,那么他肯定已经死了。而且连尸骨都不会找到。
离这里不远处,土壤是翻新的,证明有被挖动的痕迹。
童言慢慢走了过去。蹲在了那处渠沟前,那渠沟很长很窄,听说当时那魏鸣的尸骨就埋在这里,但是又莫明奇妙的失踪了。
谁也不知道魏鸣的尸体究竟去了哪里,童言跳下了坑,在四处看了看,发现坑的底下还有蹊跷,他继续用手拨了拨土,发现这底下有个木板隔着。
童言不由得瞪大了双眼,“这里怎么会有木板?”
他用脚蹬了两下,下面似乎是空心的,是处机关还是暗门?谁会这么无聊在这里埋下暗门呢?
童言撸起了袖子,将附近的土给挖开,但是工程有点大他挖了近半个小时,试着看能不能揭开,还是徒劳无功。
童言长叹了口气,看来靠他一个人是没办法了,还是回头找阿慈商量一下,看看下面藏着什么吧。
童言想着出来也有一阵子了,这里没有信号,估计现在阿慈正在等他回去。
没有再多做逗留,童言转身大步离开了这里。
当他回到废墟时,并没有看到阿慈的身影,他又在附近找了找,依旧没有看到阿慈。
“难道他没有等到我,所以率先回去了吗?”童言这样想着,有些担心,看了眼天色,此时天也快黑了,于是他抓紧了时间往山下赶去。
因为心里一直担忧着阿慈,所以下山时的速度很快,整好半个小时便来到了山脚下。
只见黄师傅的车子还停在那里,他的小侄儿睡着了,正歪着头躺在驾驶座上休息。
童言喘着气儿,问道:“有没有看到阿慈下山?”
黄师傅一脸讶然:“没有啊,我一直在这里守着,也没有看到她下山,你没有跟她一起吗?”
此时童言才真的觉得事情大条了,阿慈不是那么不知分寸的人,现在还没有没来,又莫明的失踪,可能是遇到了什么麻烦。
见他正要转头回去找,那黄师傅降下车窗说了句:“年轻人,现在太晚了。都黑透了,你要不先在这里等等,也许她很快就会下山来了?”
童言看了眼黄师傅,所谓关心则乱,刚才自己差点就失了方寸,只得轻叹道:“我在这里再等二十分钟,如果她还没有回来,我会自己上山找,你们就先回山脚下找个旅馆歇息。放心吧,酬劳我会给你很丰厚的。”
黄师傅笑了笑:“我自然是信得过你们的。”
童言盯着手机的时间等着分秒而过,差不多快二十分钟时。他实在没办法再这里等下去,回头对黄师傅说道:“你下山吧,回头电话再联系。”
“好的,没问题,那聿先生可得小心点啊,天这么黑,而且山顶上早就没有什么人居住了,我还听说,那里面死过人呢,也不知道是真是假。”
童言默不作声,大步再往山顶寻去。这一路,他一边走一边不断的叫着阿慈的名字。但是没有人应答。
难道真的出事了?可是这山顶早就没有什么人居住了,而且这里是不可能有什么凶猛的野生动物,也不可能受到野兽的袭击。
除非……是人为的?
童言顿时觉得一阵不安,一阵不好的预感油然而生。脑海里闪过那人所说的那些话,难道会是那个神秘的黑影干的?
可是他怎么会跟来这里?如果真的有跟来,他们怎么一点察觉都没有?
童言脑子里一片纷乱,来到了那堆废墟前,“阿慈!阿慈姐姐,你听得我叫你吗?阿慈姐姐!!”
童言在四周转了转,依旧没有任何发现。他脱力的跌坐在地上,冗长的叹了口气:“阿慈姐姐,你在哪里?”
不会真的出事了吧?
正这样想着,突然远处深林里传来一阵窸窣声,童言猛的从地上窜起,朝那声源处看去,只是光线太暗了,他什么也看不到。
“是谁?谁在寻里?”没有人回答他,童言快步追了上去,隐约看到有一道黑影在林中闪过。
“站住!!”童言撒腿就追了上去,但是对这里的地形也不熟悉。追了一会儿,那端黑影竟然就这么突然消失在眼前。
他又在附近找了找没有发现,童言低咒了声,果然是有神秘人藏在这里,是故意引他来到这里的吗?
童言暗自抽了口气,不断的对自己说要冷静,如果现在乱了分寸,只会被那人牵着鼻子走,他和阿慈都得完蛋。
看样子这黑影现在还没有想要攻击他的意思,正准备回头走时,突然脚下踢到了什么东西。童言埋头一看,竟然是一部手机。
他弯腰将手机捡起,那正是阿慈的手机。
童言看了看四周,多么希望能找到阿慈,但是希望终究还是落空了。
那人什么都没有对他做,却只留下这支手机,是想干什么?
童言想了想,将手机给打开了,只见录音里多了一条留言。
他打开了录音,录音里有一道嘶哑诡异的声音,“阿慈在我的手中。你只要按照我的意思办,你就能得到自己想要的东西,你放心,我是来帮你的,帮你得到她,所以我不会伤害她的。”
童言将那录音又重听了两遍,虽然变了声,但是细细听来,那声音他能听得出来,就是那道黑影的声音。
“只要你不伤害她,我会照你的意思办。你到底要什么?”童言录完音后,将手机放回了原处。
他故意走了一段距离,然后躲了起来,想引那人出来,然后再抓个正着。
但是那人似乎很聪明,一眼看穿了这只是一个陷阱,任童言等了一个晚上,他也没有出来。
天将将亮了,童言抵不过生物钟的影响,迷迷糊糊的睡了过去,他是被热烈的阳光给照醒的。
阳光照射在脸上。刺得人睁不开眼。
他抬起手挡了挡,眯着眼看了眼不远处,手机依旧还在原地,没有动弹。
那人一个晚上都没有出现,是他发现自己躲在这里,还是他根本没有在这林子附近了呢?
童言伸了一个懒腰,起身走了过去,拿起了手机,正准备离开,却发现这手机在阳光的反射下,照出了一个指印。
那个指印很明显,像是故意让他看到一般,童言从脚底升起一股寒意,快速的打开了录音。
录音里果然又多了一条,童言只觉头皮发麻,他翻放了录音,依旧是那个诡异沙哑的声音。
“我知道你躲在附近想逮我,年轻人,我劝你不要再打这样的主意,如果你不好好配合,只想着怎么算计我,那我也不必再冒险帮你。直接将你的心上人给杀死。”
童言打了一个冷颤,想了想回了录音:“抱歉,昨天是我不对,你想让我怎么做?”
说完,童言将手机重新放回了原地,然后转身离开了林子。
现在他也不知道该怎么办才好,等了好一会儿,他又回到了林子,手机还在那里,但是肯定是被人动过了。
童言走上前拿过了手机,打开了录音。
“你现在先下山。在山下的小镇上等我处理一些事情,我会告诉你该怎么做的。”
童言回复录音:“好吧,那我回小镇上等你,请你千万不要伤害她。”
说完,将手机重新放回原地,然后沿着山道下了山。
他本来还想着要回到那里看看那个木板下面有什么的,但是现在不是个好时机。
所以他回了小镇,等着那个人给他阿慈的消息。
童言联系了黄师傅,只见黄师傅与他的侄儿已经在镇上的旅馆订了一间双间房。
他侄儿看起来情况似乎很糟糕,一路上没有说过话,也没有露过脸。就那样躺在床上,可见病得很严重。
童言想了想说道:“你侄儿的情况还好吧?”
黄师傅无奈道:“一直都那样,老毛病了。”
童言:“其实我是医生,不如我帮他看看?”
黄师傅摆了摆手:“不用不用,已经吃过药了,正在休息呢,谢谢聿先生了,您真是好心。”
童言并不是真的好心,他只是有些怀疑那个孩子,趁机看看他的真面貌。
但是他们看起来十分警惕,果真不简单。
童言将这事情放在了心上。昨天一个晚上只睡了一两小时,他现在需要吃点东西再补个眠。然后寻找阿慈的下落。
他睡得很沉,醒来的时候天已经黑透了,他想起身找些吃的,却发现自己的身体无法动弹,身上被绑了绳子。
童言瞪大着眼睛不敢相信的看着眼前这一幕,可这怎么可能,他向来警觉性很高,如果有人闯进房间,他不可能不知道。
除非有人在房间里下了迷药,让他彻底的睡死过去,再动手将他绑到这里。
屋子太昏暗了,什么也看不到。
他的喉咙有些嘶哑,叫了一声,听起来支离破碎的:“有谁在这里?回答我?我知道你就躲在暗处,正看着这里的一切。”
沉默了好一会儿,也不确定是从哪个方向来一道低低的笑音,听起来诡异得毛骨悚然。
“谁?是不是你?”
突然角落燃起一撮烛光,那人缓缓从黑暗的角落走了出来,不过他坐着轮椅,脸上戴着面具,看不起他真实的样子。
但是这模样,让童言感到无比的熟悉,这样的感觉……
“于风眠?”
“呵……于风眠?”那人低呐:“这个世界上只有俞隐冬,没有于风眠。”
童言喉结滚动:“那你到底是谁?是俞风眠?”
那人说道:“我是谁并不重要,重要的是,你接下来想怎么做呢?”
童言:“我这样被你绑着,什么也做不了。”
“哦?我会放开你的,但是我有一个条件。”
童言:“什么条件?”
“你乖乖的听我的话。”
童言:“你要我做什么?”
那人驱动着轮椅来到了他的面前,烛光摇拽着,面具下的脸,也不知道会是什么样子。童言一瞬不瞬的盯着他。
“你真的不是于风眠?”
“你为什么会认为我是于风眠呢?”
童言沉吟了半晌,说道:“我与他接触过几次。你虽然蒙着面,但是你和他的感觉很相似,我是不会有错的,我相信自己的直觉。”
而且他们同样是坐在轮椅上,气质,说话的语调都很一致,如果不是同一个人,那想必也是在一起很长时间的人,才能把气息融进彼此的生命里。
那人低笑了几声:“不得不说你的直觉确实很灵敏,但是很抱歉,我不是你要找的于风眠。而且我觉得。你现在不应该关心一个已经死掉的人。”
“阿慈姐姐呢?”
“放心,她现在很安全,我不会伤害她的。”
说着那人拿出一个精致的木盒子,盒子打开,只见里面有一枚注射针。
里面的药水竟然是绿色的,看起来十分危险。
那人拿出了盒子里的那枚药剂,看样子是想给童言注射进去。
“你……你要干什么?”
“小鬼,你的一言一行使我无法信任你,而且你的心思实在鬼得很,所以为了万无一失,我只能给你注射毒药。”
童言打了一个冷颤:“你,你别乱来,这东西是不能随便注射人体的,搞不好会死人的!!”
“放心,这个暂时不会夺去你的性命,只要你乖乖听我的话,到时候我会给你解药。”
“不,不!!唔!”那人一针下去,下手特别的狠,疼得他愣是半晌说不出一句话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