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0章 危险!(1 / 1)

九州覆 蓝家三少 8415 字 1个月前

“有没话说,你不是最清楚吗?说来说去就那几句话。”林慕白淡淡然拂袖,“夜凌云,如今的你我是罗敷有夫使君有妇,我言尽于此,以后——各自陌路吧!”

“呵——我倒是忘了,你已经是侧王妃了。林侧妃?呵呵——”夜凌云笑得轻蔑,“侧妃算什么东西,不过是个妾室。你若喜欢,我可以帮你当上恭亲王妃。或者,你的意愿并不在此。皇帝钟爱恭亲王,那是人尽皆知的事情。来日你若治好了他的病,也许他便能坐上储君之位,到那时你便是太子妃,皇后,以至于未来的太后。说起来,还真的令人欣羡不已。”

“夜凌云。”林慕白冷然,“我嫁给容盈不是为了位份,也没你想的那么龌龊。你情我愿之事,何须夹杂着这些不堪入目的东西?我爱上了容盈,所以我想嫁给他。”

“那我呢?”夜凌云笑得凛冽,“你可曾有一点点的爱过我?”

“我对你,只有感激。在我徘徊于生死边缘之际,是你帮了我救了我。但是夜凌云,感激不是爱,没办法拿来交易。以前我不懂这戏,直到遇见容盈,直到自己的心慢慢沦陷,我才知道我想要的是什么。”林慕白深吸一口气,“这辈子,除了容盈,我不会爱上任何人。”

夜凌云讽笑着,端倪着手中的杯盏。烛光里,眸色晦暗而阴冷,他笑得让人心里发怵,“容盈?叫得真亲切,那你知道他以前是什么样的人吗?如今他疯了傻了,才会误以为你是他的王妃。可等到他清醒,他会像弃如敝屣一般的对你,因为那时候你已没有了任何的利用价值。”

“若他要我走,我绝不会久留。我喜欢他,所做的只是让他快乐一些,其他的与我何干?”林慕白说得淡然,眉目间清清冷冷,就好像对着一个陌生人,说着无关要紧的话语,“不过这些,你不会懂。这世上不是所有的东西,付出都会有回报。也不是所有人,对自己的付出都要求等同的回报。我欠了你,但——我问心无愧。至少,我不曾欺骗过你。”

她的淡漠疏离,彻底的刺痛了夜凌云的心。

可那又这样,有些东西注定不是你的。

就好像手中沙,你握得再紧,只会失去得更快更彻底。握不住的东西,还不如就此放手。奈何夜凌云不懂这样的道理!

“你可知道容盈二字是因何而来?”夜凌云冷笑两声。

“知道如何?不知道又如何?”林慕白眸色幽冷,“爱不爱我,是他的事,与我无关。正如我喜欢他,是我一个人的事,跟他也没关系。他若有心,回我一个笑靥,我便心满意足了。他若想要幸福,我自当成全,横竖都是我的心甘情愿,与人无尤。”

夜凌云长长吐出一口气,“当年的容盈还是容景睿的时候,与白馥爱得死去活来。你知道白馥吧?就是容盈口中的馥儿。那是个聪慧过人的女子,骨子里透着骄傲,眉宇间是不同于寻常女子的灼灼颜色。只要见过她的笑容,你就会永远忘不了。这样的女子,世间罕有,偏偏遇见了容景睿。”

“她与容景睿不打不相识,最后竟然在一起了。全天下的人都反对那也不要紧,要紧的是白馥一心只想跟容景睿在一起。艰难险阻,生死与共。就这份感情,便不是你所能取代的。若非朝堂更替,战火连天,若非生死有命,时局难改,也许——”

冷幽幽的望着面色微白的林慕白,夜凌云笑得愈发森冷,“慕白,有些东西不是你想掺合就能掺合的。有些感情看似已成过往,可实际上从未过去。你放手吧,容盈他不爱你,即便你留在他身边,也不可能得到他的心。不管是容盈还是容景睿,他的眼里心里都只有白馥,只有他的妻子。难道你愿意一辈子当白馥的影子,当一个替代品吗?”

林慕白身子僵直,眸色瑟瑟的望着夜凌云,“若能当一辈子,我也认了。”拂袖转身,她不想再与夜凌云有任何的牵扯。如今她是容盈的侧妃,心知容盈的装疯卖傻,可她不在乎那些。只要容盈没有拒绝没有把她往外推,她就可以承受一切。

两个人在一起本来就不容易,一辈子没那么长,她耗不起。若还要三心二意的,岂非累得慌?

“那容哲修呢?”夜凌云这话刚落下,林慕白骤然转身,眸光陡然冰冷无温。

口吻淡漠,林慕白道,“容哲修只是个孩子,与你我的恩怨没有半点关系。”

“看的出来,你很喜欢容哲修。”夜凌云深吸一口气,“其实——若非当年发生了那些事,也许你我之间也早就有了孩子。”

“所以我很庆幸,你我之间没有这些所谓的也许。”林慕白拒绝得干脆,甚至于不想再提过往之事,“你别动容哲修,他才六岁,犯不着你下那么大的心思。他跟任何人都没关系,只是个不懂事的孩子。若你还有点仁慈之心,别动他。”

“你当我是什么人,在你眼里我就如此不折手段吗?”夜凌云笑得凉凉的。

林慕白心头松了一口气。

“不过——”他话锋急转,“我不动他,不代表别人也会与我一般心地善良。孩子是小,六岁对吧?六岁的孩子,正好能说能叫,能跑能跳。何况恭亲王府就这么一个孩子,不是吗?”

“你这话什么意思?”林慕白骇然握紧袖中的拳头。

夜凌云耸肩浅笑,两手一摊,“没什么意思,只是随口说说罢了!你若是不爱听,那我就与你说说别的。比如——离恨天!比如——”

“夜凌云!”林慕白冷声低喝,“你把话说清楚,什么叫做你不动他,也会有人要动他?”心头噗噗乱跳,带着隐隐的微疼,“是不是离恨天?你到底做了什么?”

“没做什么,只是我请你吃了顿饭,让全云中城的人都以为你失踪了。容哲修也不例外,看得出来这孩子很喜欢你这个后母,如今正跟着阴阳双煞追出了云中城。云中城外,万箭齐发,稚子无辜,可是——”

“夜凌云,你就不怕遭报应吗?”林慕白撒腿就往外跑。

门开的那一瞬,暗香站在外头。

心,狠狠抽搐。

林慕白僵直了身子,那一刻她觉得自己的呼吸业已停滞,她不敢置信的望着一脸无温的暗香,而后回眸盯着容色清浅,笑得何其惬意的夜凌云。

黑与白在她的世界里颠倒,林慕白突然脚下一软,身子重重的撞在门面上。呼吸凌乱,眸色涣散,世界在她的跟前轰然崩塌。

“为什么?”她无力的问,垂眸不去看任何人,指甲死死抠着冷硬的门板。

暗香已经不是昔日的暗香,那一袭华丽的罗裳,浓妆艳抹的脸上,带着诡异的冷笑。她饶有兴致的望着眼前面色微白的林慕白,“师父,好久不见。看师父如今行动自如,想必当日的伤,已经痊愈了吧?哦,我倒是忘了,师父医术精湛,这点伤只要没伤及要害,都不会有事。对吧,师父?”

她将最后的“师父”二字,咬得特别重。

“你和夜凌云在一起?你们两个——”林慕白几乎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暗香笑得凉凉的,妖娆备至的走到夜凌云身后,素手温柔的搭在了夜凌云的肩头,似乎是一种挑衅,有像一种宣誓主权的意蕴。她就这样眸色寒戾的盯着眼前神情恍惚的林慕白,勾唇笑得妩媚娇娆,“师父既然不屑一顾,可我舍不得。庄主深情,师父不感动,我感动。我对庄主倾慕已久,难得庄主不嫌弃我这蒲柳之姿,让我留在庄主身边伺候,我还有什么不满意的?”

“你就是为了夜凌云,所以伤我?”林慕白身子微颤。

“这是其一罢了!”暗香倒上一杯酒,温柔的递呈夜凌云跟前,轻柔的吻上夜凌云的面颊,“师父生气了吗?是不是要亲自将我逐出师门?师父——你舍得吗?”

“暗香,你为何会变成这样?夜凌云到底给你灌了什么迷魂汤,以至于你现在黑白不分,是非不明?”林慕白绷紧了身子,“你知不知道自己在做什么?”蓦地,林慕白眯起危险的眸子,“容哲修的事,你有没有参与其中?”

夜凌云与暗香对视一眼,笑得寒凉。

“师父可以告诉恭亲王殿下,这事——”暗香纤细的腰肢被夜凌云拦住,便是当着林慕白的面,身段纤纤的倒伏在夜凌云的怀中。这般的温柔缱绻,这般的郎情妾意,可分明是两条心,却要凑在一起膈应着林慕白。

林慕白觉得五脏翻滚,下意识的握紧了袖中拳头。

“这事,我也参与了。”暗香笑得凉凉的,“师父可还记得,你教过我如何编柳藤球。而今,我便是用这个柳藤球,诓了世子出城。哎呀,真是不小心,我倒是忘了师父对世子颇有一份心,如今想想还真是该死。一不小心,世子出了云中城;一不小心,万箭齐发。师父医术高明,能治得了我这一刀之痛,不知道能不能治万箭穿身呢?就像红绡那样。师父,还记得红绡吧!”

“只要师父跟恭亲王殿下说一说,暗香这颗脑袋,很快就能搬家。身首异处,或者五马分尸,不知道师父喜欢哪一种?师父不是会验尸吗?不如让我来当师父的范本,以报师父的一刀之恨,师父意下如何?”

林慕白再也没有说话,只是徐徐转身,一步一踉跄的往外走。此时此刻,她不知道自己还能说什么还可以说什么。

站在漆黑的街头,她觉得天气突然冷了。雨丝落在身上,沁凉沁凉的寒意嗖嗖的往身体里钻。抬头望着漆黑的夜空,雨还在淅淅沥沥的下。

冷风吹过的时候,林慕白骤然清醒过来。

此时此刻,哪里还容得她耽误片刻。回头望着二楼雅阁上的窗口,暗香和夜凌云就站在那里,寒意阵阵的笑看着,仿佛在嘲笑她的狼狈,这般的无助、无奈、无能为力。

她看见暗香的神色缓和少许,但眼睛里空洞得让人心颤。

转身,林慕白再也没有逗留。

跑出院落的时候,门口拴着几匹马,林慕白想也不想的爬上马背,骤勒马缰。马声嘶鸣,策马飞奔朝着城外而去。

“你就不怕吗?”暗香回眸望着夜凌云。

夜凌云嗤笑一声,“这话该我问你。”

“我有什么好怕的,倒是你——她若是落在离恨天的手中,你能确保她还能安然无恙的活下去?离恨天那些人,一个个都是心狠手辣之辈,到时候你可别后悔。”暗香凉飕飕的望着他。

“后悔?”夜凌云深吸一口气,“我后悔没有早点下手。若这世上早就没了容盈,没有容哲修,没有这对父子,也许今时今日慕白还在我身边。既然我爱而不得,那毁了她又有何妨。我给过她机会,以后还会一直给她机会,就看她肯不肯回头。”

暗香苦笑两声,“容哲修若是真的死了,她是绝对不会再回头的。”

“但她会恨我。”夜凌云笑得诡谲,眸色凛冽的盯着眼前的暗香,“仇恨能让熟悉的人,变得陌生如斯。比如——你!”

“我跟她不一样。”暗香别过头去。

“自然是不一样的,你哪里能与她相提并论。”夜凌云拂袖转身。

指尖深深的扣着窗棂,暗香站在那里一动不动,只是死死盯着风雨中林慕白消失的方向,眸光微散。口中呢喃,“下雨了——”

再也听不到铜铃声声!

林慕白发疯似的往城外而去,这是她第一次觉得人心可怕。便是五年前的林婉言,她都没觉得有什么,虽然林婉言抢了她的新婚丈夫,可如今想想反倒要谢谢她的成全。否则,自己哪有今日,哪能遇见容盈。

但是这一次,她慌了,彻底的慌了。

若是容哲修出了什么事,她不知道自己该怎样面对。容哲修才六岁,一个乳臭未干的孩子,知道什么是非恩怨吗?说到底,是因为她才会被连累?还是说,她的出现,是容哲修命中的劫数?

如果是这样,那她——此后该如何面对容盈?心,疼得无以复加,风雨中策马飞奔,她觉得自己快要疯了,生生的被夜凌云和暗香逼疯!

城外那么大,她该去哪里找?她不知道。

她没有方向,只是任凭马匹肆意奔跑,一直往前一直往前。若天不亡人,天可怜见,但愿容哲修还活着。

出来的时候,城中乱成一团,她知道守城的官兵是看见她了。但她不知道,他们会不会追来,至少在她没有下定决心之前,她不想与暗香为敌。没有搞清楚内在的隐情,她不想造成一生的遗憾。

在夜凌云这里,林慕白学到了一件事:这世上,有时候黑不是真的黑,白也未必是真的白。

黑暗中有马鸣声,林慕白骤然勒住马缰,风雨中遥遥望去,隐约可见不远处的路边,有一匹低头吃草的马儿。林慕白心惊,急忙翻身下马。

马屁股上有些血痕,好像是划痕。而马辔——显而易见是富贵人家的配备,那么这个——会不会是容哲修的坐骑?马匹在这里,那么人呢?顺着这条路往前走,应该没错!

“修儿?”林慕白牵着马往前走,一路走一路喊。这个时候,就算是遇见离恨天的人,她也不怕。遇见了更好,若是容哲修被抓了,她还能与他一处。

横竖是被自己连累的,她就该与他在一起。

“修儿?”她继续喊着,风雨中喊得声嘶力竭。她不知自己走了多久,夜路难行还下着雨,浑身上下皆被打湿,风一吹更是冷得瑟瑟发抖。

蓦地,林慕白骤然顿住脚步。

风雨声中,隐约夹杂着低低的声音,好似痛苦的挣扎之音。林慕白急忙屏住呼吸,这才发觉声音是从左侧的山坡下传来的。

“修儿?修儿是你吗?”林慕白慌忙朝着山坡跑去,站在山坡上喊了两声,“容哲修?修儿?”

“小白——”

虚弱的声音,的确是从底下传来的。

林慕白欣喜若狂,拽了周旁的灌木,小心翼翼的攀下滑坡,“修儿你别乱动,我来找你,你别怕!”雨夜的矮坡湿滑难行,林慕白走得极是小心。

但总算,找到了容哲修。

容哲修软绵绵的躺在树下,整个人昏昏沉沉的,只是凭着残存的意识,低唤着林慕白。

“修儿,你怎么样?”林慕白慌忙抱起浑身泥泞的容哲修,“修儿你别睡,我带你回去。”

“小白,我脑袋好疼。”容哲修靠在林慕白的怀里,昏昏欲睡,“我撑不住了。”

“胡说什么,我是大夫,你一定会没事的。你可信我?”林慕白哽咽,她想抱着容哲修往上爬,可是爬一步滑一步,自己一个人上去都困难,何况抱着一个容哲修。

事已至此,若是造成二次伤,对容哲修而言有害无利。

思及此处,林慕白只得勉强抱着容哲修,去了一旁平缓之地,将容哲修平躺在大树下避雨。深吸一口气,林慕白从未像此刻这般紧张过,“修儿你别怕,我先帮你检查一下身子。”

容哲修低低的应了一声,未语。

林慕白冰凉的手,慢慢拂过容哲修的双腿,腿骨完好。而后是胳膊,胳膊亦无恙。继而是身上,腹腔没事,胸腔也正常。

最后,林慕白双手微颤的抚上容哲修的脑袋。

蓦地,指尖陡然剧烈颤抖。

在容哲修的后脑勺处,有一个好大的包。

“嘶!”容哲修倒吸一口冷气,低低的喊了一声,“疼。”

“是撞的?”林慕白忙问。

容哲修点了点头,声音孱弱,“撞到了树,当时就晕了。如果不是你喊我,我都不知道自己还要睡多久。小白,我疼——好疼!好冷!”

林慕白轻柔的抱紧容哲修,“我这就带你回去,来,我背着你。”俯身蹲下,林慕白背起容哲修,而后费力的起身,“修儿你别睡,咱们说说话,不然这黑漆漆的,我有点害怕。”

伏在林慕白的肩头,容哲修“嗯”了一声,而后带着虚弱的笑腔低低道,“你连死人都不怕,还敢验尸,怎么会怕黑呢?”

“我是女子呢!”林慕白笑着,只觉得眼眶里有滚烫的东西在不断滚落,与落在脸上的雨水混到一处,无声无息的往下坠,“我再怎样厉害,终究是个女子。我把你当个孩子,你怎么就不能当我是个寻常女子?这不公平!”

容哲修笑了,“你哪里像个寻常女子?便是皇祖母,也不敢像你这样本事。知道吗,看到你验尸的那一刻,我是真的好佩服你。我——”

“然后呢?”林慕白只能绕道往上走,即便道路绵长,只要能带着容哲修回去,她都在所不惜,“修儿,你别说话说一半,然后呢?”

“你是想听我夸你吧?”容哲修抱紧了她的脖颈,气息愈发微弱。

林慕白想着,若是此刻有一枚镜子,必定能看见自己这张,笑得比哭还难看的脸,这样的狼狈不堪,这样的惊恐无助,“是啊,我就是想听你夸我。那你——夸夸我吧!”

容哲修呵笑两声,“我就不!”

“真小气!”林慕白泣泪。

“小白,我好困——”容哲修耷拉着脑袋,抱着林慕白脖颈的手,似乎力有不逮,微微松散开来,“我想睡!小白,你带我回去找我爹,我先睡一会,到了你再叫我。”

“不许睡!”林慕白疾呼,“修儿你听我说,你后脑勺撞了一个包,我暂时不知道你的情况,但是我必须要告诉你,这样的情况下你最好保持清醒,知道吗?修儿,修儿你醒醒!别睡!”

容哲修低低的嘤咛一声,“小白,是不是我如果睡着了,就醒不来了?”

林慕白不敢回答,情况不容乐观。

“会死吗?”容哲修小声的问。

林慕白猛吸鼻子,“胡说什么,有我在你身边,怎么可能让你有事。你既然信我,就该听我的,不许睡知道吗?”她走得气喘吁吁,雨夜里走得何其艰辛。

容哲修长长吐出一口气,“可是小白,我真的好困,我睁不开眼睛了。”

“不许睡不许睡。”林慕白慌了,“修儿你不想见到你娘了吗?我知道她在哪,你只要撑着,我就告诉你,你娘的下落。”

“你怎么可能知道?”容哲修的手微微用力,再次抱紧了林慕白的脖颈,“我娘她已经死了,不可能再回来看我,我没有娘。”

“不不不,你有的。你爹告诉我了,我都知道了。”林慕白拼命的往前跑,背着容哲修片刻不敢停留,即便双膝在风雨中刺骨钻心的疼,她还是不敢停下半步。膝盖处,若千万锥刺,疼得林慕白浑身打颤。这双腿原就有旧疾,如今风雨交加,越发疼痛难忍。

她只乞求着,在容哲修得救之前,这双腿还能保持最后的直立行走能力。

可——马匹就在前方,可这两条腿已经开始不听使唤,僵硬得若灌铅一般根本抬不起来。剧烈的疼痛,让林慕白浑身剧颤。

蓦地,林慕白脚下一软,瞬时跌跪在地,剧烈的疼痛让她手上一松。

“修儿!”林慕白眼疾手快,在容哲修倒地之前,就势扑上,快速抱住了容哲修,以自身挡在了容哲修身下。林慕白慌了,勉力撑起力竭的身子,声声疾呼,“修儿别睡!别睡!”

“小白,我爹怎么说的?”他合着眼睛问。

“你爹说你娘还活着,她很快就会回来了。修儿,你不想见到你娘了吗?你睁开眼睛,容哲修!容哲修你听到我的话没有?你娘很快就回来了,你不想见到她吗?”林慕白哭出声来。

容哲修呼吸急促,睁大眼睛望着眼前的林慕白,“我娘——真的还活着吗?”

林慕白连连点头,雨水与泪水一道滚落,“是是是,你爹在清醒的时候,亲口告诉我的。”她想起身,可是两条腿好像根本不属于自己,冰冷僵硬,无论她多努力,这双腿就好像废了一般毫无知觉。

“抱紧他。”颀长的身影,熟悉的声音。

雨夜里,夜修罗面具下,那双寒凉无温的眸,散着如狼一般的幽暗光泽。他是从天而降的神祗,也是暗夜里的魔,来无影去无踪。

林慕白快速抱紧容哲修,而后被他打横抱起。

“若是害怕,就闭上眼睛。”他低语。

林慕白狠狠摇头,“救孩子!”

他低低的应了一声,顷刻间飞身而去。马匹颠簸,对容哲修的伤势并无好处,而身驾轻功虽然平稳,却耗非太多的真气。一路上,十二名黑衣人开路。

隐约可见,雨夜中众人急速飞行。速度很快,就好像天外来客。

云中城的卫士早已出城搜寻,修罗便将二人放在了距离卫士们不远的地方。放下的那一刻,她看见他袖中紧握的拳头,以及眸中极度不舍的眸。

“你快走!”林慕白抱紧了怀中奄奄一息的容哲修,朝着他低喝一声,“走啊!”

退后两步,修罗深吸一口气,狠了狠心,骤然转身,拂袖而去。

林慕白望着那抹黑影消失在雨夜里,越发抱紧了怀中的容哲修,顷刻间泪如雨下,“来人!世子在这里,来人啊!”

歇斯底里的喊声,引来了寻人的卫士们。

当卫士们将容哲修抬走之时,林慕白发现了一个问题——她站不起来了。仿佛一下子回到了记忆中的六年前,那个不堪回首的过去。

此时此刻,她的两条腿连疼痛感都消失了,唯剩下冰冷和麻木。

“不!”林慕白捶着自己的腿,还是没感觉,还是没知觉。怎么会这样?是因为寒凉侵体的缘故吗?还是说,因为旧疾犯了,这才暂时失去了知觉?

可不管自己怎样,她如今最想治好的是容哲修。

是的,容哲修!

此刻的容哲修,面色惨白如纸,气若游丝。后脑上那个包撞得不轻,里头凝了血块未能及时导流疏散,如今若不快些诊治,后果不堪设想。

行宫内外乱作一团,整个云中城的大夫都被召入行宫为容哲修诊治,莫青辞作为云中城的城主,自当守在容哲修处。若是容哲修有什么闪失,他首当其冲要承担相应的责任。

林慕白教人寻了个临时轮椅,执意前往容哲修的房间。进去的那一瞬,众人快速敛襟、屈膝、行礼。

“情况如何?”林慕白扫一眼众大夫,如今她自己身子不适,为容哲修诊治着实有些困难。气息微喘,连拿银针都有些手颤,自然无法施针救人。

“世子脑子里有血块,情况不容乐观。”一名大夫上前施礼。

莫青辞愕然,“什么?”转而怒色,“不管你们用什么办法,都必须确保世子安然无恙,否则皇上怪罪下来,谁都吃罪不起。”

如此一来,愣是谁都不敢再轻易下手。一个个面面相觑,眸带惶然。若世子有个好歹,他们这些行医的大夫必定难逃劫数。皇帝怪罪下来,谁治的病,谁就是重罪。眼下,谁敢再下手?这可都是在阎王殿上讨生活,一不留神就得万劫不复!

“先施针为世子护住心脉。”林慕白郑重其事,“我来说明穴位,你们当中出来一个人,帮世子扎针。”她知道众人的犹豫,也明白各自的心思。既然都不敢下手,那么她来!

无人吭声。

林慕白深吸一口气,“若是有事,我一力承担,绝不连累他人。我以恭亲王府侧王妃的名义发誓,言出必践,决不食言。”

终于,有人站了出来。

林慕白开了方子,底下人急忙去抓药。如意焦灼的望着林慕白的双腿,奈何此刻世子人命关天,她也不好说什么,只得站在一旁干着急。

“世子到底怎么了?你们这群废物,连个孩子都看不住,养你们做什么?”外头传来冷厉的呵斥声,伴随着容嫣然急促而来的脚步声。眸色冷戾,容嫣然陡然凝眸,狠狠盯着坐在床沿的林慕白,顷刻间切齿低喝,“林慕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