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行人风尘仆仆地返回,沿路可看见车辕碾压的痕迹,十分杂乱,那群商队估计在看到他们遭到袭击之后即逃也似的离开了。行至近日落时分,方至疏勒城。疏勒城此刻已然戒备森严,城墙上士兵比以往多了将近三分之一,下方城门入口处士卒亦在仔细盘查过往人士。待到江云等人靠近,士卒看了他们一眼,命令他们停下,仔仔细细检查一遍后才放行,还以留样的名义要走了数坛女儿红。城中右方原本无比显眼的云海镖局此刻被一群兵士牢牢围着,不远处则是窸窸窣窣讨论着的百姓,其中曾经付了大价钱给云海镖局的商户更是满脸苦涩,指着云海镖局所在地一顿痛骂。城中各处张贴的告示以及通缉令已然清楚告知众人,“云海镖局私通青泉寨,知情者应予官府报案云云。”,曾经的疏勒第一大镖局算是倒了。
告示栏中贴着各类通缉令,遍布全城,协助抓获一名贼人可得二十两银子。很多人跃跃欲试,毕竟一名贼人就可得二十两银子,这可是几乎顶得上十来年的花费了。
不断行进中,沿途行人也是注意到了江云等人,议论纷纷。江云望着云海镖局的方向,听到不少百姓也在说这一次的事情,据说那云海镖局的主人便是青泉寨中人,官兵去到那云海镖局之时,里面一个人都没有了。说罢那人小声嘀咕了几句,却被同行另一人掩住嘴巴,一副讳莫如深的样子。旁边摊贩丝毫没有受到影响,收拾着木桌上碗碟,准备着收摊。江云默默地看着收摊的两人,走了过去寻个座位坐下。
一浓眉大眼的汉子走过来有些不好意思地说道,“我们已经收摊了。”
江云打量一番这个汉子,“可还有茶水予我一口?今日死里逃生,未曾饮水。”
汉子面露为难,回头看了那端着碗筷的另一络腮胡须汉子一眼,胡须汉点了点头,此人便取出一壶茶水,为江云满上一杯。江云一直看着他的动作,手指轻敲木桌。
“请慢用。”汉子笑了笑,转身欲离去,却被江云喊了一声。
“店家很喜欢练武吧。”江云手指轻敲桌面,漠然浅笑。
汉子愣了愣,“怎么可能呢,我们二人不过做些小生意混口饭吃而已,都是地地道道的庄稼汉子。”
“小生意..比如说打家劫舍那种对吧。”
只见那汉子大喝一声,孔武有力的右臂刹那间往江云打了过去,江云早有准备,身体一侧躲了过去,左手迅速搭上汉子右臂关节处一扣,汉子吃痛,正欲抽身离开,江云用力一卸,汉子关节处发出声响,竟是一下子脱臼,那汉子痛苦地喊了一声。江云往前一探,右拳用力击于汉子太阳穴,快要打到之时,一股凌厉的破空声嗡嗡地炸出,六枚飞镖直指江云。江云连忙往左侧扑去,胡须汉趁机一把挽起同伴,往无人处奔去。
“嗒嗒嗒——”整齐划一脚步声从四周传来,手持长弓之士兵早早候在两人奔逃方向。
“贼子休逃!”官兵中一统领喊道,“放箭!”
箭矢应声放出,两贼人恍惚间扎成了刺猬,倒在地上动弹不得。
“连个活口也不留..”萧一古一脸震惊。
一位统领带着士兵走向江云,“太守有请云公子到府中一叙。”
太守府位于疏勒城中央,门口有精锐军士把守,屋顶各处隐有银光泛起,江云每行一步都觉得有许多双眼睛在盯着自己。
行走间进入太守府,江云只觉府内府外全然两个世界。府内入门处之屏风上所作为二百年前南朝画师明越榄所作《赋廉图》,漆版彩绘于上,亦是上好木料。绕过屏风,顶梁大柱勾纹雕刻,尽态极妍,地上所行之路为花岗平岩,行走颇为舒适。
统领将江云带到内阁书房,轻轻敲了敲门,“大人,云公子到了。”
“进来吧。”一声苍老而仍有劲的声音从书房外传来。
江云缓缓走进,只觉书房内部装潢看似朴素,然每一样用料都上乘,如那黄花梨圆桌,太雅明栏灯。
“大人。”江云俯身行礼,一位老者正坐于椅上,书写着什么。
“今日之事,觉得如何?”老者未看江云,仍旧在写着东西。
“今日我等被劫,幸捡回一条性命,只欲完成刘家嘱托,别无他求。”
“那贼人,你怎么发现的?”
“寻常摊贩,虎口怎可能有厚茧。”
老者抬头看着江云,眼中泛着精光,“我乃疏勒父母官,对于青泉寨的祸害十分厌恶,今日幸亏云公子,才有机会彻底铲除这等贼子。”
“说起来,老夫还要感谢你。”老者看着江云,微微地笑着,看不出任何神情变化。
江云淡淡地看着老者,神色亦无一点变化,但能感觉到如芒刺背,此人看似平淡无奇,扔到街上恐怕只觉是普通老者,但言语间隐隐有一种气势,若是寻常人,恐怕不可与之对视。
凝望许久,两人无任何言语,太雅灯依旧明亮着,唯有门外的黑暗更加深了一分。
“很不错。”老者打破沉默,“告示中言协助抓获一名贼人可得二十两银子,你今日贡献甚大,等下到衙门处取八十两银子,算是对你的一点心意。”
闻言,江云向老者道了声谢,门外一切恢复如初。
衙门师爷在登记后,恭敬地把八十两银票递给了江云,江云将银票分成两份,一份二十两银票放入怀中,一份四十两银票交给萧一古,让其分发给兄弟们。
“云公子..云大哥,这太多了!”萧一古表示不愿收下,刘府的抚恤金已经发了下去,死去的兄弟每人分了二两银子,足够他们的家人过好几年了。
“听我的,拿去就是。”江云摆摆手回了自己所住客栈。此前他住于张府,但不可能总是住在那里,他便去了城中客栈,要了一间房住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