州衙后堂，高德、雷秋、范纯粹、曹晟围坐中央。

“大人，你这是何故？为何没有判斩立决呢？”雷秋不解地问道。

“是啊，驸马，老夫也有同问，这要是被王进翻过来，我等面子倒是无碍，这民心可是再难唤起了。”范老眼泛着精光地问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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高德没有说话，似笑非笑的看着曹晟。

州通判在职位上是跟知州等同级的，当然大名府、成都府、开封府这些不一样，相当于后世的直辖市，是省级单位。这通判类似于后世的检查机构，对州府主官决策有否决权，这高德不属于蔡京系，他是赵挺之时代的产物，赵挺之为相的时候，为反对蔡京，就疯狂派出通判往蔡京系官员眼里掺沙子。就像水浒里的黄蜂刺黄文炳就是赵挺之派出的，所以通判一般还是比较刚的。

“高大人觉得呢？”曹晟没有忙着回答范老的问话，见高德看着他，表情有些异样，就笑着问道。

高德低着头眼睛转了几转后，抬头严肃地看着曹晟说道：“驸马，德是叔夜公的学生，老师交代德相助于驸马，那德也就直言了。

驸马此时要拉王进下马吗？你可有考虑王黼及蔡京的反应？驸马到这登州，没有实际政绩，这毛家被铲除，确实是大快人心，然这毛家每年的税收贡献可是不菲，你想好如何处理了吗？现在马上五月，年中可以搪塞过去，年底怎么办？驸马，一旦你的政治经历有此一笔，那么在蔡京和王黼还在台上的今天，你就再也无法继续为民、为陛下、为这大宋而服务了。”

听完高德的话语，范老和雷秋惊讶得半张着嘴巴，面面相觑，如果这是真的，他们怎么也想不到这曹晟如此胆大，动着毛威，他们还能理解。可是现在直接想动官职、背景在大宋都算巨无霸的王进，那么他们还真是想都没想过。

曹晟起身对着高德躬身道：“高兄大才，晟佩服。说来这个想法也是刚刚才有，在毛威的口不择言下，晟曾愣了很久，晟知晓你们那时都看着我，百姓也是鸦雀无声，你们在怕晟退却？”

范老、雷秋等点点头，正要开口。

曹晟摆摆手，继续说道：“这是人之常情，晟也是血肉之躯，凡人一个，有此担忧，皆人之常情，无碍。

在那一刻，晟很是感触，一个小小主簿又算什么？晟要不是为了这登州民心，杀他不需要这么麻烦，决口那么多，威逼利诱就能拿到这罪证。但是在那一刻晟想到一个登州就要如此，那么东南呢？西北呢？大宋何其大哉，再说我们的建设可以赶得上他们的破坏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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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天下英雄何其多，可又有几个高兄和范老呢？不是晟自夸，如晟这般背景，还有幸有皇家护着的又有几个？你们看，这满朝文武，有几人心怀大宋？晟迫使蔡京谈判的时候，晟发现除了叔夜公，张相，竟然选不出一部尚书？何其悲哀？如这登州一般治理天下，想要天下大治，何其难哉，恐怕到最后也只能如范文正公一样了。”

三人皆沉思，不知该如何说话。

须臾，高德首先躬身说道：“驸马，话虽不错，然这一口也吃不出一个胖子啊。驸马志向远大，然欲速则不达，还请驸马冷静一时，静观后效，积蓄力量。倘若驸马不弃，德愿相助驸马。”

“哈哈，晟等这句话久矣。高兄长晟多矣，就称呼晟为弟好了，”高德点点头，曹晟继续说道：“范老、高兄莫忧，在那一刻，晟想做一种尝试，杀毛威可振这登州之民心，那拉王进下马甚至杀之，是不是可以振京东路民心，可振这大宋之民心？为陛下为大宋让天下人知晓是谁在弄权，是谁在祸国。当然晟可能会失败，然不做当然不错，那这些事由谁来做？又有谁有这底蕴来做？晟不才，正好有今天的资本，如果晟不做。高兄、范老难道还能指望毛威、王进门会收手，会退缩，甚至会悔过吗？

不能，这毛威最后的表述让晟知道，就是这世间太过温柔，他们犯罪的成本太低，才如此疯狂。到最后他们也是没有回头路了，这类人其实才是这人世间最多的一种，只是他们需要土壤才能成长。不打掉诱导他们的土壤，走了一个毛威，还有李威、王威，我们又能打得了多少？如高兄所说，打掉这些人，一城经济肯定受损，还是百姓买单，所以晟觉得在现在的情形下，何不趁热打铁，证据都是现成的，错过这次，还有机会吗？”

“驸马所言甚是，我等恰巧遇上今日之时机，何不奋起而攻之，不过失败而已，就是为这人生理想死又何妨？也好过这碌碌无为的人生。”高德听了曹晟之言，一拍桌子，大声道。

“是及，大人，如不嫌弃卑职职低才浅，还请算上雷某，卑职愿做马前卒。”雷秋也是一拍桌子躬身大声说道。

“有理不在声高，做大事尤其如此，到底是些后生。没有人镇这场子，老夫真是放心不下啊。”范老扶起歪倒的茶杯慢悠悠地说道。

“范老，您……”曹晟迟疑地道。

“驸马是嫌弃老夫老朽了吗？”范老微笑着看着曹晟说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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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哈哈，我等后生自然要范老在面前时刻提点才好。”曹晟等三人躬身笑道。

“你看你们几个，这是怎么搞的，都是茶水？”何颖儿通报得到曹晟的允许进来说道，何颖儿还穿着白衣，却是摘去白花，又做男装打扮。

“高兄，登州民生一半在这小娘子手上。”曹晟笑道：“稍后我们再细说。”

高德睁大眼睛不明所以，却也是跟何颖儿见礼。

“高大人，别听他的，颖儿没那么大能耐。”何颖儿笑着说道：“明睿，大厅有一老者求见，就是那个……那个收养保护苦主的老秀才。”

“快快有请，晟正要去拜见这等良善之辈。”曹晟说道。

何颖儿瞟了曹晟一眼，说道：“我现在成了你的婢女啦？还是没有俸禄的那种？”说着就往外走去。

“明睿，这何颖儿是何相的孙女吧？你可悠着点，虽说我大宋也不是不许这……可这毕竟会影响你和帝姬的夫妻之情，而且这何家也不是善于之辈……”范老轻声说着。

这时何颖儿已经带着老秀才来到，范老也当即闭嘴，曹晟朝范老点点头，表示知晓老范的意思。

看到老秀才，曹晟起身躬身道：“先生光临州衙，晟未能远迎，还请先生见谅！不知先生如何称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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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秀才慌忙回礼道：“老朽董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