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退学的道士(1 / 1)

道士语录 典玄 3913 字 1个月前

江西县寿桃村最近发生了件轰动的事情,成为了人们茶余饭后的热门话题。

村子里老孟家在京都读大学的二小子孟宪,忽然从大城市里退学回村了,更让人想不到的是,好好的大学生他不去做,竟然去做了道士。

对二小子寄以厚望的老孟差点没被气死,几乎和二小子断离父子关系,不过最后,老孟还是毅然分了家,将令他伤心失望到极点的二小子,远远的打发到了最村尾的老屋去住,来一个眼不见心不烦,不去理会当了道士后的二小子,会去瞎折腾什么。

没想到,孟宪二话不说,就搬去了老屋,短短的几天内,将老屋的大厅变成了供奉一尊叫什么天师的神像的香堂,还在老屋外的院墙,贴上几张了承接法事的黄纸。

村里许多闲人,也曾好奇的到过孟宪这个小道士的老屋去看稀奇,顺便给那个天师像上一炷香。

却没人想要请孟宪去做什么法事?

最近又有一件轰动的事情,同样发生在寿桃村。

村中的首富杨志国在滨河县发生了车祸,一句遗言都没来得及留下,就不治而亡。

人死了不要紧,关键是死后留下的遗产成了问题。

这不,死者的亲属,第一时间不是处理他的后事,而是争起了遗产,闹得不可开交,最后连银行也被卷了进去。

由于杨志国在该银行,除了有一个公司财务账户外,还设有一个私人账户,这个私人账户里存了不少的钱。

可人死了,钱却取不出来了。

据说银行因为死者的身份证和银行开户名不同,且死者家属虽然持有死者的银行卡,却苦于不知道密码,银行拒绝死者亲属领取那个银行账户下的财产。

原来杨志国竟然办有两张身份证,虽然是同一个人,却是两个不同的姓名,一张叫做杨志国,户籍正是江西县寿桃村。

另一张身份证,叫杨凌志,户籍却是西川省宁市。

死者亲属去银行处理杨志国死后留下的账户财产,自然是已经先办好了杨志国的死亡证明,却是没有想到,死者亲属拿着杨志国的身份证和死亡证明,以及银行卡前往银行,顺利办理好公司账户的财产过户手续,但在办理那个私人账户的时候,却发现,该私人账户的户名,竟然不是杨志国,而是杨凌志。

这两件事,都成为人们茶余饭后的热门话题。

老孟家自从分了家,当了道士的二小子被赶去了最村尾的老屋里居住后,话题性已经大副降低,渐渐的不怎么受人关注了。

此时,曾是话题中的人物,一个人住在最村尾孟家老屋,年纪才刚22的年轻小道士孟宪,穿着一身崭新的道袍,神情庄严肃穆,正在给安置在大厅的神龛,敬早上的第一炷香。

神龛上,供奉的是一尊天师像,而非寿桃村乃至全江西县的人家,神龛供奉的基本是一张写着福德正神,杨府真人,五王府大人,观音菩萨,如来佛祖等各路神仙名讳的红纸。

“上清神,下清灵,九上天尊,至圣至明,祖师竟陵,天师常神,日奉香火,吾心虔诚!”

将三支为一炷的香,双手举于额头,弯腰礼敬了三下,非常正式的念完奉香令后,年轻的小道士孟宪将香插在香炉上,香火烟气袅袅而起。

走出厅堂,孟宪转身进了一侧的偏房,从墙壁斑驳老旧的房子里,取出了一捆糙纸。

这种黄白色的糙纸,唯一的作用,就是用来制作纸钱。

在民间,纸钱有很多种,有的是截成一大张或五寸或七寸的方纸,在方纸的中间,黏上一层一小块的金色或银色的箔片,又名金纸和银纸。

也有把纸钱剪裁成铜钱或折叠成银锭子样式的,制成约一寸大小的纸钱。

在那些每逢祭天酬神或给先人祭祀,还有烧纸钱风俗的地方,如江洲,江夏,广陵等南方省份,他们烧的大多为金纸和银纸。

个别的地方,则习惯使用纸钱,或者那种折叠成一个个元宝类的纸钱。

甚至有的地方使用那种仿照现实纸钞打印的新式冥钞。

反正也没有人知道,烧掉的那些纸钱,往生的亲人是不是真能收到,烧纸追求的不过是一种心灵上的自我慰籍罢了,不过那只是凡人的普遍思想。

当孟宪因为某种机缘巧合,踏上天师修道之路后,他的认知就已经完全脱离了凡人的眼界,看到了另外一个不为人知的神奇世界。

双手捧着有三十几斤种的一大捆黄白糙纸,孟宪来到了厅堂供奉祖师张竞陵的神像前,礼敬了三下,嘴里还默念着什么。

礼敬结束,一道肉眼难以察觉的黄光蓦然在那捆黄白糙纸上闪了一下。

通过了礼敬祖师的仪式,这捆黄白色糙纸,已经不再普通。

只要制作成纸钱,指名道姓的烧给阴间的亲人,就肯定能直达阴间,传到阴间的亲人手上。

这就是修道者的手段。

捧着这捆经过祖师神像祝福过的黄白糙纸,孟宪来到了老屋的院子里,将糙纸放在石质茶桌上,又从屋子里搬出了制作纸钱的工具,将这捆黄白色糙纸,制作成了一寸大小的铜钱样的纸钱。

一整天,孟宪就这么神情平静的在老屋里,制作着纸钱,以及制香。

他退学回到寿桃村老家,并且分家后,被暴怒的父亲老孟分配到老屋来住,已经近半月,年轻的小道士,却始终神情淡然,心态平静,不急不躁。

他知道村子里有许多关于他们孟家的话题,特别是关于他不上大学,反而去当了道士的闲言碎语。

对这些闲言碎语,孟宪无动于衷。

他不再是个凡人,他是个修道者。

不管是心态,还是目光,都处于一种超然之境。

只不过,孟宪的修道之路才刚刚起步,而他选择回到老家,便是要从老家开启他真正的修道之旅。

傍晚的时候,孟宪在老屋大门外面的墙壁上,又贴上了几张黄纸,黄纸上面,用毛笔字写着几个飘逸的大字。

超度,问卜,扶乩,驱邪!

赫然是四项道士谋生的手段。

只不过,一般的道士,都只会做些简单的超度的法事,念念经,拜拜神就好,有问卜,或者兼职看风水,而且全凭一张天花乱坠的嘴,是否真有那个本事,准不准?却是无从印证。

而扶乩和驱邪,则是比较生僻的法事。

且这种法事,靠行骗的手段,却是不一定能瞒得过人,终须要有一点真实的本事,才敢自称能扶乩,能驱邪。

才成为道士不久的年轻小道士孟宪,居然就敢在家门口贴出了这四项道门四术,要是被那些浸淫此道,靠这些门道混饭吃的老道士看到,还不一定被批成什么样子?

哪怕是那些实际上没有任何法力作用的道门之术,但无论是超度,问卜,扶乩,驱邪,都是需要经过长时间的学习和浸淫,才能掌握到一定的经验。

孟宪才几岁?22岁刚到,这样年轻的道士,怕是没几人敢相信他,请他去做什么超度做功德等法事,遑论是明显道行更深更神秘的扶乩和驱邪了。

孟宪倒是一点也不担心,所谓佛度有缘人,他虽然修道不修佛,可也一样讲究道缘,有缘者,自然就会上门来。

老孟气愤他不争气,辜负了他的期望,分家后,就只分给了孟宪这一栋老屋的产权,现金什么的一概没有。

做为最受老孟期许,寄以了一生厚望的小儿子,竟然二话不说就私自退学,跑去做了道士,老孟没暴怒之下,将孟宪赶出家门,算是好的了。

除非等到老孟气消,或者孟宪当道士有了什么出息,不然别指望老孟会原谅这个儿子。

没有家人的资金支持,孟宪的日子自然一下就拮据了起来,好在修道之人,再清贫的日子,都要学会适应。

而且,孟宪在大学期间,也有打工,倒也存了点钱,暂时也够他日常生活所需,以及购买一些做法事需要的用品。

不然的话,连买黄白糙纸,制作纸钱的钱都没,更别说每天还得吃饭了。

转眼之间,孟宪回寿桃村已经半月,老屋也完全被他亲手收拾干净,屋顶有漏水处也修缮好,更是在院子里,翻了土,种上了几畦蔬菜。

原本关于他当了道士并已经逐渐平息下去的闲言碎语,却又在孟宪在老屋外贴出的那几张黄纸后,再度引起了村子里的热议,甚至就连镇上也有所风传。

只不过,孟宪终究太年轻了,而且他也是刚当上道士不久,师承哪里更无人知晓,这样一个嘴上无毛办事不牢的小子,真能做啥法事?遑论还问卜,扶乩,驱邪,他以为道士是这么好混的吗?

现在连一些寺庙的和尚,都需要大学文凭,遑论更讲究行脚的道士。

这两天,镇上以及邻村,就有三场葬礼要举行,根本就没人想要来请孟宪这个小道士去做法事,或者来咨询一些关于葬礼方面的事。

在寿桃村,以及青阳镇周边,在给去世的亲人出殡时举行的葬礼,都是请几个和尚或者道士来做做功德法事,还要请些吹乐队,大鼓队来吹奏表演,还有请来专职哭丧的人来唱孝歌。

来一场聚集人气的豪华葬礼,给往生的亲人送最后一程。

葬礼仪式完了后,才把遗体抬上殡仪馆的车,送火葬场火化。

这是江夏省多个地区在做白事时会选择的比较盛行的民间风俗。

葬礼往往请的都是那几拨人。

这天,孟宪去镇上采购了点东西,刚回到村里,路过榕树下那栋村中首富杨志国修得非常气派的五层洋楼时,一种寒栗悚然而起。

仿佛有一阵阴风拂过,皮肤上都耸起点点鸡皮疙瘩,连头皮都为之一紧。

孟宪脸上露出古怪之色,两只稍微有些细长的眼睛眯起,低下头,嘴里蠕动,默念着什么,右手食指和中指并起,自左眼向右眼缓缓蹭过后,缓缓的抬起头,一道黄光从两眼瞳孔一闪而逝,望向那栋村中首富的五层洋楼,嘴角随后泛起一丝莫名之意。

他脚步没有丝毫停滞,向着自己那栋位于最村尾的老屋走去。

时间过得很快,转眼又是两天过去,孟宪的生活也一如既往的平静,每天只是在家里制作些纸钱和香烛。

更加一成不变的是每天早晚必定给竞陵祖师神像敬上两柱香。

这天下午,孟宪继续拿着黄白糙纸在院子里制作纸钱,院子外面却是响起了杂沓的脚步声。

孟宪嘴角微微露出一丝笑意,他等候的第一个有缘人终于来了,不过孟宪手上并没有停下,依旧稳定的石桌上做着原本的工作。

哆哆哆……

一只手在半敞的院门上敲响。

“请问小孟小道长在家吗?”

“小道长?”

孟宪撇了下嘴,还没在人前施展过本事,就已经被安了个“小”字了,年龄小果然在哪里都是硬伤啊。

“请进。”孟宪应道,慢慢的放下手中的活计,将做好的纸钱整理整齐,摆放在石桌一边。

进来的人有三个,而他们正是村中已故首富杨志国的子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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