电影一直到结尾的反转之前，展现给观众的画面里始终都有两个主角。而剧情则是让观众误以为李发卡演的男主角，看不到黄婷婷演的女鬼。

但真正的故事却是反过来的。黄婷婷的角色才是真正的人，在她的眼中看不到李发卡，可家里东西乱动、声音乱响，明显是闹鬼了。

黄婷婷应该表现得时不时被吓一下才对。她排演时已经能演得很好，又不再惧怕被人在旁边看，按理来说不该出什么问题。但正式开始后却不知怎么的，只要她和李发卡视线对上，就会羞涩脸红。

“我再试试。”黄婷婷说。还是有些扭捏。

除了这个小波折，接下来一马平川。很多镜头甚至都一次过。许符的标准低是一方面，但质量也确实很不错。

等到傍晚时，大家把设备拿到楼道去，再拍完了微电影开头的那个情节，今天的工作就算告一段落了。第一天就拍出来了五分之三，而且都是难度高的镜头，简直不可想象。

许符看了看进度，方才发觉居然这么顺利。他大喜过望，道：“今天幸苦大家了。我请你们吃饭！”

“好！”广弘立刻响应。

许符不可能到大酒店摆宴。他为了省钱，都没在李发卡家附近找饭店，而是把一帮人拉到学校门口的东北菜馆。这里的菜分量多，比较实惠。

才进去坐下，广弘就直接开了啤酒喝了半瓶，对许符道：“我看你们能成。导演有思路，演员肯投入，没什么扯皮的事情。我入行这么久，真没和你们这么靠谱的人合作过。”

许符有心想要打听，问：“别的团队是怎么样的？我们很特殊么？”

“别提了。”广弘把剩的半瓶啤酒喝完，又道：“我拍企业宣传片，就是当受气包去的。但给学生团队拍微电影同样不省心。导演和我说一个东西，编剧又拉着我扯半天。几个演员也奇怪，一肚子心思，又不是什么大制作，非要我多给他们特写……特写是随便给的啊！”

广弘借着酒劲发泄怨气，当真是酒不醉人人自醉。他狠狠地拍许符的肩膀：“今天这活干得痛快，唯一的缺点就是赚不到钱。要不然我巴不得每天都干这种活！”

许符有些尴尬，道：“等我证明了自己，能拉到赞助了，肯定不会这么抠门的。”

“我看你能行。这次不行，下次也肯定行。”广弘又喝了半瓶啤酒，“等你成名了，可别忘了我。我现在跪着挣钱，劳心劳力地又不开心。有时候还拿不到尾款，真是……”

许符知道，广弘在行内的地位其实很低。有活就接，还不敢报高价，肯定也有一肚子委屈。

广弘两瓶啤酒就醉了，跑到许符旁边坐下，搂着许符的肩膀道：“以后你叫我广哥！下次再想搞什么，你和你广哥说！我还是按现在的价帮你拍！我看人不会差的！”

许符有些应付不来醉汉，很是尴尬。

不管许符说什么，广弘都听不进去，一个劲地说自己的事情：“小许啊，你广哥比你早出几年社会，接人待物变得有点不仗义了，你也别见怪……这社会就像一棵树，树上全是猴子。你在底下往上看，满眼全ＴＭ红通通的猴屁股！等你爬到很上面了，再往下看，满眼看到的就全是笑脸！”

许符放弃说话了，反正广弘也听不见，只好点头。

但广弘说得越来越过分了：“我现在天天得看人屁股，有时候谁想朝我放个屁，我也得咬牙兜着。然后你上次来我那，看了我的屁股……”

许符危襟正坐，被满面胡渣的广弘“搂着”，然后交流屁股，场面实在奇异。曲京墨那三个女生不约而同地露出很坏心的笑容，掏出手机给许符拍照。

李发卡还唯恐天下不乱地喊：“不行！许符我错过你的娇羞表情了！你再重做下！”

许符受不了地大喊：“什么娇羞啊！老板，拿瓶酸梅汤来！要有别的解酒饮料都拿来！”

“哈哈哈哈！”三个女生都笑做一团。

酸梅汤加上优酸乳灌下去，广弘清醒了很多，也不说胡话了。开始和许符讲起了很多微电影参与经历。

许符突然想起来，广弘之前听到“蓝鲸大学”后，立刻就怒了，还要许符交定金。他问：“广哥，你和蓝大其他团队有过合作么？”

“上半年，你们学校有个学生来找我剪辑学校宣传片，我那时候手上没活，加上自己也会一点，就帮他弄了。弄好以后，说好的钱一分没给，那人直接没了！”广弘气冲冲地道。

这种行事风格，太像张冬木了。许符试着描述了下张冬木的外貌：“那人是长这样的么？”

“是！”广弘说。

“我明白了。”许符想了想道：“我和他有私人恩怨。等我需要时，你愿意站出来证明这件事么？”

“一句话的事情。”广弘答应了。

许符心中决定，只要他当上电影社社长，那么第一件事情就是查账！不能让那种人胡作非为下去了！

一顿饭吃到了八点。和他们分别后，许符送曲京墨那三个女生回宿舍。

他和曲京墨并排走在前面。然后迎面看到一男的，穿着印有“FFF团在此！烧死天下情侣”的T恤。因为那上面的字太醒目，所以许符一下子就看到了。

那男的主动开口道：“不好意思啊，这是个网络流行梗，衣服是我买来玩的，以后不穿了。”

等那男的走过，许符和曲京墨对视一笑。许符很兴奋地道：“他是不是把我们也当成情侣了？”

“我们走在一起，谁都会误会。我和我表弟走一起时，也有小姑娘上来推销玫瑰花呢！”曲京墨道。女孩子羞涩时都会嘴硬的。

其实，许符哪是为被人“误会”而开心，他开心的，是曲京墨没有澄清和反驳。

送到女生宿舍楼下，许符就告别了：“明天早上见。还有一点点就拍完了，大家加油！”

“加油！”三个女孩子都信心十足。

……

《鬼之家》很顺利地就拍完了。接下来，许符亲自剪辑，去芜存菁，把五个多个小时的素材剪辑成二十分钟，然后瘦身成十五分钟、十四分钟、十三分钟……

许符还不会合理调配轻重缓急，用视听语言表达深层含义之类的。那些技巧，在现在的他看来简直和玄幻小说差不多。他用最笨的剪辑方法——有台词的镜头，那就剪出台词的长度。没有台词的镜头，就尽可能地剪短。如果三秒钟能让人看懂，就不延长成四秒。

这样硬来，是不可能搞出艺术品的。视觉体验只能算勉强。加上并不应景的音效，和必须配合字幕才能听清的声效。许符看着成品，也只能感叹，还能期待什么呢？毕竟他只花了5000块钱而已啊！

他又去拿给曲京墨她们看。

“自己家的孩子”，总是感觉更亲些。哪怕缺点也很可爱。四人现在就是这样，聚在一起，欣慰地看着自己的努力成果。

因为太熟了。他们看着笑点也笑不出来，反转也不觉得惊奇。有的只有熟悉感，看着镜头，就能想到这个镜头是怎么拍出来的。怎么写成文字，怎么画成分镜图，怎么排演……

原片只有十三分钟。十三分钟结束后，谁都没有动。播放器自动重头播放。

“没想到，我们居然拍出来了！”李发卡和黄婷婷对视一眼。对她们来讲，临到毕业拍了部灵异电影，真是一件意想不到的奇妙经历。

播放器再次重启，然后播到片头出现“哲否团队制作”时，李发卡按住暂停，指着“哲否团队”四个字问道：“许符，你接下来还要拍续集么？”

不继续拍的话，这个团队，就要昙花一现地散掉了。

其实想想，她拍微电影没有工资拿，写进简历也不能增光。但明明没有报酬，她却感觉收获了好多。

曲京墨、李发卡、黄婷婷，都是这样。她们都看看“哲否团队”四个字，然后盯着许符。

曲京墨开口问：“许符，你之前说要把这个当成事业做。是真的么？”

“是真的！”许符坚定地道：“只要第一集出成绩，我们就做续集！只要你们不退出，‘哲否团队’就不会解散！”

“那什么时候上传？”曲京墨又问。

“你们对片子没意见的话，那现在就上传吧。”许符说。

“我没意见！”曲京墨立刻道。

李发卡和黄婷婷也摇头。

那就上传了！许符的心咚咚地跳起来。这是他第一次如此地忐忑。比之前上传分镜图时紧张无数倍。这部体积只有一百多Mb的短视频，代表着是许符向那未知方向所踏出的第一步。

他打算先上传到优酷去，注册了名为“哲否团队”的账号，用那个账号上传。看着进度缓慢地增加，许符在心中暗暗盼望，“努力就有回报”这句老话，真的能发生在他的身上，四人为这部视频倾注的心血，能转化成别人的认同和支持。

等到上传完毕，许符登了黄婷婷的微.博账号，发了条新微.博：“灵异漫画《鬼之家》，已经成功电影化！请戳链接！”